早產難產的痛苦,孩子幾乎雙雙死去的險境,即便後來都救了回來,但是小辣椒和懷夏的身體都不是很好,抵抗力很差,他們跟同齡人比起來,個子也更加嬌小,還有醫生告訴她的,孩子可能有潛伏的先天性疾病。
剛出生便受了那麼多苦才保住了命。
當時,的確是很亂,不僅是她亂,她恨,唐斂處境也不容樂觀。
還有餘音媤的事,是她最後毅然決然做出決定的關鍵。
夏繁錦沒有再想下去。
“轉移了唐懷夏,我再命人去查醫院和機場等地方的監控,查找可疑人物的蹤跡,耽誤了些時候,後來發現抱走孩子的人,再去找時,對方已經出了國境,到了歐洲那是慕家的地盤,再找人就很麻煩,但是後來慕沉並沒有拿女兒當做威脅,我才猜想,她要麼已經不在慕沉手上,要麼就已經沒了。如果不在慕家手上,結果可能是好的,因爲跟在慕家之後離境的是顧如水。”
夏繁錦突然眼睛眯起,看樣子,他早就知道了如水是她妹妹。
唐斂接受到她的眼神,讀出她眼神中的意思,並沒有否認。
“但是兩個孩子存活率不到百分之二三十,所以我沒有貿然告訴你兩個孩子的情況,因爲有了希望再失望,可能帶來的就是絕望。”
唐斂說到這裡,嘆了一聲,往夏繁錦身邊靠近,她卻擡起頭,眼中情緒在波動,又半冷不熱的笑了一聲:“我那時候已經絕望了。”
她說出絕望兩個字的時候,很平靜,似乎這種叫做絕望的東西未曾發生在她身上。但是隻有她自己現在想起來的時候,心就像被放進了絞刑架一般。
“我知道。”唐斂沒有再逼近,怕引發她不好的情緒,讓她難受,當初看着她幾乎崩潰的樣子,連飯也吃不下的時候,她不知道,絕望的還有她。
那是一種,知道她遲早都會離開,但是自己卻無法阻止的絕望。
他和她其實是感同身受。
“後來你離開,我這邊又出了點事,就斷了線索,能一點線索都不留的,除了‘組織’和慕家,也只有政府辦得到。而顧如水,恰好跟組織那邊有些瓜葛。”
夏繁錦低下頭,苦笑,“只是如水她早已經死了。”
唐斂看起來並不驚訝,夏繁錦才恍然,她怎麼忘了,“北門”和慕家還有“組織”內部總會有些聯繫的,對放發生了什麼風吹草動的事,都會有所察覺,當時她在國外都看到了莫斯科一幢莊園大火的新聞,他又怎麼會不知道呢。
唐斂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多做停留,只想解決了她和他之間的事。
“當年的事你都知道了,還有什麼想問我的,嗯?”唐斂聲音低而沉,那樣子似乎在說他會有問必答一樣。
夏繁錦很想問,你當初去救餘音媤,有沒有後悔過。
只是這個四年前糾結着她的問題,如今只是在她腦中轉瞬而過。
沒有意義,也沒有那個必要。
她垂眸思考了兩秒鐘,淡淡揚起脣角,“沒有。”
唐斂眼中的柔和消失,變成了幽幽的深沉。
“只是,”夏繁錦又說道:“既然我已經知道了懷夏的存在,我想要撫養他。”
唐斂臉上突然又有了笑意,“當然。”
“所以,我們商量一下吧,定個時間,比如說什麼時候他跟你住,什麼時候跟我住。”夏繁錦決定好好來談談這件事,只是唐斂的臉色又一寸一寸的暗了下去,眼中有譏誚。
“原來你是想像別的離婚夫妻那樣,以這種方式撫養孩子?”唐斂冷笑,他還真是低估了夏繁錦。
“不然呢。”
“那女兒呢?”唐斂冷冷掀眸。
夏繁錦動了動喉嚨,淡淡的說:“當然,如果你願意的話,pepper還是可以跟懷夏一樣,我們一人帶一段時間,但是我要尊重她的意願。”
“pepper?”
“嗯,英名叫夏楚兒。”
夏繁錦一說完,唐斂批了兩個字:“難聽。”
“回來以後我重新給她上個戶口,改名字。”唐斂自顧自說着,好像就這麼將這件事定下了一樣。
夏繁錦,“……她不會改名字。”
唐斂這下看着她,眯着眼睛打量她,就像是在掃視獵物一樣,懷着一肚子她不知道的壞水,夏繁錦覺得這情況對自己似乎很不利。
只是讓夏繁錦沒想到的事,唐斂竟然什麼都沒有說。
他這次走近了她,捧着她的臉,強制她看着自己,一雙犀利的眼睛似乎要將她看穿,看透。
“我說了,你有什麼要問我的,都問,我都回答,你聽懂了嗎?”
夏繁錦看着他,漸漸笑了,像一朵綻放的玫瑰,很漂亮,乾淨而又耀眼,從骨子裡透出的蛻變後來耀眼美麗。
唐斂喉頭一緊,她說:“沒有了,有些事在需要的時候沒有得到結果,便永遠也不想再做無謂的詢問了,你也懂嗎?”
唐斂貼着她臉蛋的手,漸漸鬆開了。
夏繁錦沒有忽視他突然變得遙遠而疏淡的眼神,還有一種自嘲的笑。
“那就沒得談了,你走吧。”唐斂撂下一句之後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便往往牀邊走,竟然就要上牀睡覺了。
“你……我們現在是在談孩子的事。”
“其他的事沒有達成共鳴,這件事也不用談了,不管他願不願意,我養了他四年,就算是打官司,我也能讓他餘生的監護人的一欄沒有你夏繁錦的名字。”唐斂這話說得輕飄飄的,但那股冷絕,讓夏繁錦心尖發寒。
她沒想到唐斂竟然如此強硬,簡簡單單的幾句話,就能激起他的反骨。
她儘量放緩了語氣,商量着說道:“唐斂,我是在跟你好好談,你能不能不要扯上一些無關的事?”
“出去,我要睡覺了。”唐斂站在牀邊冷冷的看了她一眼。
“還是說你要跟我一起睡?”他一邊說着,一邊解開了自己的睡袍,裡面就只剩了一條內褲。
夏繁錦知道他的習慣,睡覺都只穿一條短褲。
只是沒想到他也真不她當外人,當着她的面就脫了,猛地看見他某個傲人的部位。
她尷尬彆扭的別開了頭,可又想到他的強硬,頓時又轉過了頭。
“你真想跟我打官司?”
“如果你真的不想跟我‘好好談’的話,似乎也只有法庭見了。”唐斂說的不以爲然,拉開被子就要躺下。
夏繁錦今晚被他整的夠心神繚亂了,他竟然還搬出法庭見,兩人的經濟差別之大,再加上他有養育懷夏四年的經驗,以他的手段,連小辣椒一併奪取的可能都有。
夏繁錦再也忍不了,冷了臉,兩步衝到他面前將他一把推倒牀上,拿起牀上的枕頭,發氣般的往他身上打,“唐斂,你他媽還能再不要臉一點嗎?法庭見!法庭見!我讓你法庭見!兒子是我生的,是你藏起來的,早產也是因爲你,你還敢跟我提法庭見!法庭見!”
她低吼着,唐斂一時間都懵了懵,顯然是沒想到她會撲上來,任由她又叫又打好久,才伸出了雙手來制止她。
這女人這幾年不僅脾氣見長,力氣也見長了。
唐斂好久才制住她,帶着她的手腕一轉,夏繁錦始終是抵不過唐斂分毫,半跌在了他胸膛上。
“唐斂,我只是不想再錯過我兒子以後的生活了,你就見不得我好過是不是?”夏繁錦說着氣憤得指尖顫抖。
唐斂遽然冷笑,“見不得你好?見不得你好我當初就是強制將你留在身邊,都他媽不會籤你那張所謂的離婚協議書!見不得你好,我大可以一開始就拿懷夏威脅你重新回到我身邊,怕像當年一樣逼得你心力交瘁,我才犯蠢了似的處處想着你這樣會不會開心,慢慢來你是不是更能接受,不過現在我才發現……”
他頓了頓,看着夏繁錦怔着的臉,看着她泛紅的眼眶,接下來的話,還是毫不猶豫的說了出來,“這些都是對你無底線的縱容,你根本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麼,你根本就不屑去想!”
他冷笑,眼神複雜隱忍。
唐斂說完,自嘲一笑,扔開了她的手。
夏繁錦失去了支撐的力道,一時反應不及,倒在了他身邊。
唐斂坐了起來,背對着她,猛地將牀櫃上的東西全部掃向地上。
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看見他寬闊的肩背,精瘦的腰身,線條完美得如同他壁壘分明的腹肌。
夏繁錦視線微微上移,看到了他左邊肩胛骨上的一處舊傷。
她心中如同被蜜蜂蟄了一下,想起上次的傷,她看向他的手臂,那裡被流彈傷了之後,又受過一次傷,是去救餘音媤的時候被炸彈炸傷的。
有兩處傷疤,猙獰的順着健碩的手臂蜿蜒。
夏繁錦沉默了許久,不知道還能說什麼,這一次的面談,顯然是失敗的。
他說,她不知道他想要什麼,是因爲他永遠不想讓她知道他想要什麼,他想要的,她怕是現在也給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