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墅的大門在這一刻突然被人推開,來人面向沙發方向大喊了一句,“薛相屹,你給我起來!”
這聲音如同驚雷炸在薛相屹的耳畔,他的身子忽然滯住,停止了任何動作。
藍冰連忙藉此機會抓起地上的衣服,快速地穿好,抓起地上的手包惶恐地跑到門口,躲到了來人的身後。
“有我在他不敢亂來,嚇到你了,真是抱歉。”藍冰此時很驚慌,她只看到一雙修長溫暖的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讓她的心神微微鎮定了幾分。
“你還不起來,是等着我去幫你提褲子嗎?”他皺眉道。
薛相屹咬着牙根無聲地罵了一句,狠狠用拳頭砸向沙發,像是在發泄心底的怒火。
而後,他快速地提起褲子,看着來人無奈道:“哥,你不是說今天有手術嗎?爲什麼會在這兒?”
“你應該慶幸我在這兒吧,否則怎麼能阻止你做糊塗事?”薛懷山走過去,撿起地上的襯衫,扔在了薛相屹肩上。
薛相屹嘆了口氣,一把將那襯衫拉下來,然後慢悠悠地套在身上。
“怎麼?你跟她認識?她給你報信兒了?”薛相屹的語氣並不好,話雖是問薛懷山的,可眼睛卻一直盯着藍冰。
“我只是回來取一份診斷報告,剛好撞上了這事兒。小屹,你談戀愛哥支持,但你不能做不該做的事。你不是小孩子了,知道我在說什麼,對嗎?”薛懷山的聲音像是有着無窮的震懾力,不光薛相屹一直很畏懼,就連藍冰聽着這聲音,都覺得心底像是多了一份安全感。
有些人,總是能夠與生俱來的帶給人安全感,這是模仿不來的。
“哥,不用你提醒,我都知道。還有她,沒你想的那麼金貴。”薛相屹指着藍冰晃了晃手,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
薛懷山看見自己弟弟這個模樣,真是一個頭兩個大。
他看了一眼表,而後對着薛相屹道:“你要是不希望我告訴爸媽這件事,還想用你薛家少爺的名頭過悠哉日子,就別胡來。我趕時間回醫院,你去給人家道歉。”
薛相屹當然不想給藍冰道歉,但他忌憚薛懷山,也害怕爸媽知道他大白天的就在家中客廳胡鬧,以至於迫使他娶了COCO。
踱着步子走到藍冰面前,薛相屹回頭看了一眼薛懷山,只見他的視線緊緊鎖在自己身上,這纔不情不願地鞠躬道歉,“剛纔是我衝動了,對不起。”
“我不是她,別再誤會了。”藍冰幽幽說了一句。
“什麼?”薛相屹沒聽明白。
“我知道你把我當成了另一個人,是她傷害過你,背叛過你,不是我。我跟誰上牀,又或者插足誰的婚姻,都跟你沒有關係。就算我去坐檯,你也不是那個給我錢的恩客,沒資格對我吆五喝六。薛少爺,希望我們,再也不見。”藍冰說完這些話,又面對薛懷山點頭致意,而後頭也不回
地走出了別墅大門。
薛相屹的一句話堵在了嗓子眼,半天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想到身後還有薛懷山在,連忙轉過身去撒嬌,“哥,你看那女人是什麼嘛,我又不是缺她錢了,怎麼說這樣的話。我果然還是要好好跟哥學學,看看怎麼在外面泡狐狸精還能不惹得一身騷。”
“亂講什麼?”薛懷山使勁兒照着薛相屹的額頭彈了一記,算作懲戒。
“哥,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別總這麼對我。”薛相屹嘟嘴表示不滿,心裡卻知道哥哥這是原諒自己了。
“不是小孩子嗎?那怎麼做事都不經過大腦?”薛懷山笑着說到這兒,忽然嚴肅起來,“你要知道你動的是誰的女人,你動不動得起。”
藍冰走出別墅,也不知道這地方能不能打到車。
她也沒管那麼多,順着東邊方向一直往前走,並且掏出手機,撥通了他的號碼。
“是我。剛纔,是你救了我嗎?”
電話那頭沉默了好一會,才傳出來否定的回答,“不是我。等不到你,剛纔就出去辦了點事,才知道你來過電話。怎麼樣,還好吧?”
聽到成千璟地聲音,藍冰的眼眶忽然就紅了。
一直以來,她畏懼成千璟,可是她又在心底異常的信任他。
她的身世,她的外貌,她的故事,都是他給的。除了他以外,任何人對她這一年的遭遇都一無所知。
那個曾經被所有人熟知的藍朵早就死掉了,是成千璟令她得以重生。
她怎麼會不信任他?
剛纔受到了那樣的委屈,藍冰根本沒人能講,現如今聽到成千璟的聲音,倒是止不住地酸澀起來。
拾年走了,她今日心情本來就差得厲害,卻又攤上了薛相屹在中間來這麼一下,她就更覺得自己苦守的堅持沒意思。
酸澀,從胸腔到喉頭,無不蔓延着這樣一種滋味。
到底沒忍住,眼淚直接落了下來,她輕輕吸了吸鼻子,回答道:“不好。”
“哭了?找個安全的地方,位置定位給我,然後待在原地別動等着。”成千璟說完這句,就掛斷了電話,並沒有任何告別的提示。
他一貫如此,命令比溝通更重要。
藍冰走到了前方拐角處的樹叢裡,給成千璟定位發完地址,又一次蹲在地上嚎啕。
她現如今活着的意義是什麼?復仇。
可復仇的過程並不是一件讓人幸福的事情,她不知道有朝一日復仇成功會不會有快感。但起碼此時此刻,她什麼快感都感覺不到。
她要變成一個無比具有演戲天賦的人,在不同的人面前,或溫順,或殘忍,或放蕩,或機智。
每一步都要走得很刻意,每一步又都要走得很小心。
否則稍有不慎,她就連復仇的機會也沒有了。
這一年是怎麼
捱過來的,連她自己都已記不清楚。但是在韓國接受整容手術的每一天裡,她的身上都被綁滿繃帶,活得如同木乃伊。
她曾一遍一遍地躺在病牀上,望着天花板,在心中默唸那個名字。
成千璟說過,懦弱的人是不配談復仇的。
她不能做一個懦弱的人,所以她不斷地重複着那段仇恨的記憶,讓自己得以刻骨銘心,讓自己能夠在見到唐梓彥的時候,露不出任何異樣的神情。
可是時至今日,她才驚覺自己更恨他了。
若不是他,她就不用揹負着這段仇恨,走今天的日子。
已經不知哭到什麼時候,反正她靠着樹叢就睡着了,再醒過來的時候,面前便站着成千璟的身影。
“成先生,你來了。”藍冰想要咧嘴微笑,卻發現嘴脣已經乾裂,輕輕牽動嘴角都疼得很。
她的眼睛顯然也沒有逃過一劫,哭得紅腫,只能睜開一條縫隙,想要看清成千璟的面孔,也只能仰着腦袋。
“藍冰,我對你真失望。”
臉上佈滿淚痕,跟暈掉的眼妝組在一起,像是一隻女鬼。
裙子充滿褶皺,高跟鞋上都是污泥,手臂還被樹叢裡的灌木劃傷了。
成千璟蹙緊了眉頭望着藍冰的鬼樣子,覺得自己真是太可笑。
她究竟是有哪一點像柔柔?自己竟然還心心念念將她做替身。
一個是渾身充滿了高貴氣質的典雅公主,一個是隨隨便便遇上點事情便能哭得像是天塌了的醜小鴨。
嗯,在成千璟眼中,這隻上了些年紀的醜小鴨,還永遠不會變成天鵝。
“爲什麼對我失望?”藍冰的語氣裡帶着困惑。
她的腦子現在很疼,好像什麼事情都想不清楚。
如果成千璟剛纔的這句話是別有深意的,那她就更是聽不明白了。
“手給我,回家。”成千璟去拉她的手,打算將她從這泥地裡解救出來,卻見她突然捂緊了肚子,表情痛苦。
“你怎麼了?”成千璟的語氣有點緊張。
“我也不知道,但是很疼。”藍冰捂着肚子,倒吸涼氣,不知道爲什麼會突然疼成這樣。
但是這疼痛感似乎時輕時重,過了一會,又能夠忍受了。
“我帶你去醫院。”成千璟見藍冰這個樣子,便覺得不對勁兒,直接彎腰把她橫抱了起來,走到路邊,扶着她上了車。
等到成千璟轉個身自己坐上駕駛位的時候,卻突然聽到藍冰驚呼了一聲,“不好了。”
“說話說全了,別在這兒嚇唬人。”成千璟盯着藍冰發白的臉,不明所以。
藍冰沒直接回答成千璟的話,而是毫不避忌地把裙子往上拉了幾公分。
“你想幹嘛?”成千璟沒明白藍冰的意思。
“血。”藍冰靠在座椅上,語氣很虛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