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抓緊穆子卿的手,有些激動,這就要說出來了?我扒了好久的大八卦,真的要如願以償知曉原因了?
穆子卿笑着看了看我:“你高興的有點早。”
我白了他一眼:“你別說話。”
然而等我再轉頭去看亭子裡的那兩個人的時候,車伕人已經甩手離去,只餘車丞相一人站在亭子裡。神色莫名的瞧着車伕人漸漸遠去的背影。
半晌,車伕人的身影漸漸消失不見,車丞相這才長嘆一口氣,收回目光,看着石桌上的狼藉,突然一下子將石桌掀了。
裝着水果和點心的玉盤,還有精緻的酒壺酒杯噼裡啪啦的落了一地,石桌倒在一旁。
地上的水果跳躍着滾遠,有一顆還滾到了我的腳下,我低頭一看,是北齊冬季出產的一種水果。如今地處東胡,而且已經是初夏,丞相府里居然還有這種水果,就算是告訴我這不是車丞相費的心我也不信。
我突然有些討厭車伕人,不管在一份怎樣的愛情裡。她這般的行徑都有些過分了。
我將我的想法說給穆子卿聽,穆子卿表示很不以爲然:“有果必有因,你這般討厭車伕人,不過是沒有看到那一半的因,只看到了車丞相這般的委曲求全。可是在我看來,車伕人如今這樣一副樣子,必是當初被害的極慘或者被傷的極深,沒有人無端端的會恨一個人。”
我搖了搖頭:“你說的不對,我想到了一切都是有原因的。可是在我看來,有再大的傷害也已經過去了,哪怕當初車丞相沒有苦衷的傷害了他,如今已是知道錯了。而且這個錯,他一贖便是二十年,更何況,我覺着車丞相當初不管做了什麼,應該是會有苦衷的吧。你能看出來車伕人是愛着車丞相的吧,既然事情已經過去,兩個人又是相愛的,爲什麼不放下那些往事,重新來過呢?這樣兩個人都會好過。”
穆子卿對我的想法不以爲然:“有些傷害一旦造成,是一輩子的印記,車伕人到現在都不能原諒他,一定是很大的傷害,怎麼可能說放下就放下呢。”
我說:“這世上之事,難道不是放得下才能快活嗎?車伕人這樣自己又不開心。車丞相又不開心,可是他們兩個人明明能夠一直開心的,卻不開心了半輩子,這樣值得嗎?”
穆子卿搖搖頭:“不,傷害是永久的,我倒是覺着,車伕人沒有什麼錯。”
我微笑:“穆子卿,我問你一個問題。”
穆子卿轉過頭來看着我:“什麼?”
“你有沒有想過,爲什麼我當初輕而易舉的就原諒了你?”我眯起眼,“傷害是永久的?”
穆子卿沉默半晌,揉着我的頭髮嘆息一聲:“所以說你可以一直開心的活着,而車伕人不能,這就是你跟她的差別所在,也是你同這世上絕大多數女子的差別所在。”
深夜。
丞相府裡向來沒有滅燈的習慣,不管是哪裡,各個院子裡也好。迴廊小路或者小亭子也好,夜裡都不會滅燈。當然後花園的假山處因爲地處偏僻,燈光是照不到的。
我之所以在住進丞相府的第一日就知道這些,是因爲我此刻正從我們住的雅軒裡走出來,往車丞相的院子裡走去。
“今天能聽到些什麼嗎?”我有些遲疑的問穆子卿。
穆子卿沉吟了一下:“應該是能聽到的吧,上次我們來的時候是深夜,今天尚沒有那麼晚,況且今天白天又發生了那些事,想來他們夫妻倆應該是有些話要說的吧。”
我撇撇嘴:“今天白天事發之時他們尚沒有說什麼,晚上能說些什麼。”
即便是心中沒覺得有希望,我仍舊跟着穆子卿爬上了車丞相夫婦寢居的房頂。
“你再拿開一塊瓦,”我推了推穆子卿,“我看不清楚。”
穆子卿笑着看了看我,聽話的又揭起來一塊瓦。
屋裡的燈火昏暗,車伕人正倚在牀頭看書,車丞相脫去外袍,走過去,伸手抽走了車伕人手裡的書。
來的剛剛好,看樣子好戲正要上演,我渾身的血液激動的沸騰起來。
“車佞,你別太過分。”車伕人冷聲道。
車丞相將書放到一邊的桌子上,坐到車伕人旁邊。
車伕人面色一變:“你要幹什麼,你的牀在那邊。”
“突然覺得,我退讓二十年,其實是沒有什麼意義的,”車丞相嘆了口氣,看着車伕人,臉上閃過一抹莫名的笑,“這張牀我二十年沒碰,也沒見你原諒我。”
“你什麼意思?”車伕人往後退了一點,依舊冷聲道。
“沒什麼意思,我只是覺得,一味地退讓和縱容永遠不能讓你原諒我,與其如此,我還不如重新追求於你。”車丞相嘴邊噙着一抹笑,看着車伕人道,“這樣還比較有希望一些。”
我聽得不十分明白,車丞相一直以來的寵愛和縱容,一心求得車伕人原諒的表現,難道不算是重新追求於她嗎?不然的話,還能怎麼重新追求?追求一個人不就是無限制的對她好麼?
穆子卿像是知道我腦子裡在想什麼,輕聲道:“無限制的對一個人好,那只是有些人的追求方式,車丞相應該不是那種人,做不合自己性子的事做了這麼多年,足以看出她的真心。”土來投圾。
車伕人聽了車丞相的話只是冷哼一聲:“重新追求?車佞,你難道忘了,你我之間隔着的那條人命,是誰了嗎?”
人命?我的腦袋裡迅速的腦補起來,車丞相害的車伕人家破人亡,又強行娶了她巴拉巴拉之類的。
車丞相面色驀地沉痛下去,但只是一瞬,便重新恢復了剛剛的鬥志:“我忘不了。可是琉然,我們不能只往後看不往前看,我們還有半輩子,難道真的要這麼耗下去?我知道你當初愛的,便是我英姿勃發說一不二的樣子,如今我想,我也該重新拾起我的樣子了。”
“哼。”車伕人索性扭過臉去,不再搭理他。
“你養那麼多小倌,是想氣我,這些年來你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爲了給我添堵,我都知道,”車丞相執起她的手道,“可是……”
“可是什麼?車佞,你知道這麼多年來我最恨的是什麼嗎?我最恨的是那個女人死了,要不然,我一定要親手撕碎她!我最恨的是你爲什麼還活着,我的孩子死了,你爲什麼還活着!”
車伕人的聲音淒厲起來,我被嚇得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穆子卿不着聲色的將我摟過去。
車丞相的氣勢頓時弱了下去。
“這些年,要不是你幽禁着我,我早就離這丞相府遠遠地了!我巴不得,”車伕人看着車丞相一字一句道,“我巴不得我養的那些小倌能把我帶出去,能把我帶離你身邊!只可惜,只可惜啊!那些吃軟飯的東西,沒有一個能幫得上我!”
我看着車丞相的臉色漸漸地陰沉下去,隨着車伕人最後一個字落下,車丞相的臉色已經難看的不能再難看了。
“你說什麼?”車丞相的聲音一片冰冷,“你說你想走?”
“哈哈……”車伕人笑道,聲音淒厲,“這二十多年來,我沒有一天不想走!走了,再找一個男人,無論如何也比你強!”
唔。
我看着穆子卿:“我有點沒看明白他們的邏輯,也沒明白他們吵的這場架重點在哪裡,不過我好像聽出來了什麼不得了的大事,車伕人的孩子死了,應該同她嘴裡的另一個女人有關吧。”
在我說這些話的時候,穆子卿一直在盯着下面看,聞言擡起頭看着我,頓了頓又指了指下頭:“你看,你要的重點。”
我連忙低下頭去看,我滴個婆婆媽媽呀,這纔多大會功夫,車丞相已經將車伕人摁到牀上了,車伕人雖然死命掙扎,奈何一介女流掙扎不開,衣服被車丞相褪去了大半。
我連忙擡起頭來看穆子卿,他也正在直勾勾的盯着我:“還要看嗎?”
我又看了看下頭,車丞相已經褪去內袍的上半部分,精瘦的上半身露出來,我吃了一驚,沒想到車丞相倒是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那種人,雖然瘦,但是小腹處的八塊肌肉還是槓槓的。
我感嘆一聲,正待再細看,突然被強制揪着離開了那個洞。
穆子卿將瓦片小心的蓋回去,然後拎着我一路飛回了雅軒。
“我……”內室裡,我被甩在牀上,張口欲說些什麼,然而穆子卿的身體已經逼近過來。
“車丞相的身體很好看?”穆子卿問。
我連忙搖了搖頭:“不,不好看,一點也不好看。”
穆子卿又逼近了一些:“不好看你看那麼久?”
我想了想,張口胡說:“那是因爲我看着他想起了你,嗯,我就是想起了你,啊,你是那麼的強壯結實……”
下一秒我就被穆子卿壓在了身下。
“是不是真的那麼強壯結實,你得親自感受感受才更清楚……”
夜,還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