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邈,這都一天一夜了,四方和老三的手機都一直關機,你說他們兩兄弟到底去哪了?就算是被人綁架了,也該有個來要錢的電話啊!”
李桂芝滿臉愁容地坐在沙發上,一邊有些神經質地揪着抓在手裡的一個沙發靠枕,一邊煩惱地問道。
“我也不清楚啊。”穿着一身白袍的張邈此時也沒有了以往的從容神情,皺着眉頭在房間裡來回踱着步,沉吟道,“他們走之前都沒跟我打招呼,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麼緊急情況。既然走時跟你們打了招呼,就不可能是被人綁架了,再說也沒誰有這麼大的狗膽,更沒這樣大的能力!至於你說的護礦隊的事,我今天也查過了,礦里根本沒有什麼動靜……李嬸,你昨晚真聽清楚了?”
“真的!他當時出門前正在看電視,忽然接到老三的電話,說是護礦隊出了事,他就趕緊出去了。二十多分鐘後他來了個電話,說要和老三去處理這件事,要一兩天,後來電話就怎麼也打不通了……”
李桂芝鬱悶地答道,“四方的那些事,本來我是不過問的,只是這回他關機關得太古怪了。再說了,以前陳梟和凱迪這些人本事都大,當他們哥倆的保鏢,到哪裡我們都放心。可後來他們叛變的叛變,殘廢的殘廢,新來的保鏢剛好出去辦事,他們就忽然間就失蹤了,你說這事怎麼就這麼巧呢?難道是保鏢那裡又出了問題?”
“保鏢的事我已經查過了,他們確實是四叔派出去辦事的,人現在也回羅家了,應該沒有問題。羅嬸,三叔走之前沒和你說什麼嗎?”張邈皺眉思索了一會,又看向羅長德的老婆羅燕。
“沒有,他當天是去縣城裡辦事,到了晚上八點多,就打電話告訴我正趕回來,後來就一直沒進家門。”羅燕苦着臉說道
“後來呢?”張邈追問道。
“後來……當晚九點多一點,他打了個電話回來,說要去處理護礦隊的事,可能要一兩天,然後就杳無音信了。”羅燕嘆了口氣。
張邈眉頭越皺越緊,沉聲道:“通話紀錄我查過了,確實打過這兩個電話,而且相差不到三分鐘。我看這件事確實有古怪,丁易的礦裡這兩天都沒有什麼事,爲什麼他們會這麼說呢?還有,四叔和三叔無論有什麼事,都會先告訴我一聲,和我通個氣,這次爲什麼撇開我?而且他們從來不會在白天關手機的,難道……”
說到最後,張邈忽然停下了話頭,深吸了一口氣。
“難道什麼?”羅燕和李桂芝心中一驚,異口同聲地問道。
張邈看了她們半晌,才緩緩地吐出四個字:“出了車禍?”
“不可能吧?”羅燕和李桂芝頓時都急了。
“這個好辦,我馬上讓交警隊的朋友查一下,看看這兩天有沒有什麼交通事故。”張邈答道,“不過……我想應該沒這麼倒黴吧?”
“應該不會的。”羅燕想了想,說道,“如果真出了事,交警隊的朋友早就通知我們了。”
話是這麼說,羅燕和張邈還是分別打了個電話,分別託縣交警隊和市交警隊的朋友查了一下這兩天的車禍。
半小時後,他們便得到了確切的答覆,最近兩天整個市縣只發生了六起交通事故,其中造成人身傷亡的有兩起,一死兩傷,但都與羅四方、羅長德無關。
羅燕和李桂芝這才放下心來,於是繼續思考其他的可能性。
“會不會是讓公安給抓走了?”李桂芝忽然想到了一種可能。
李桂芝這句話剛說出口,張邈和羅燕都同時笑了起來。
“你們笑什麼?真人面前不說假話,長德和四方幫羅家做了那麼多事,也得罪了不少人,我一直擔心他們出事。”李桂芝疑惑地問道。
“妹子,你急傻了吧?”羅燕信心滿滿地說道,“他們哥倆這幾十年也不是白混的,縣裡市裡,到處都有我們的人。別的部門我不敢打包票,但公安系統我還是有把握的。除非是公安部直接下來抓人,否則我們事前不可能不知道消息。他們失蹤前,一點風吹草動都沒有,怎麼可能跟公安有關?”
“是啊,李嬸,你這是關心則亂啊。”張邈也信心滿滿地笑道,“你別看咱們武昭縣小,但這裡山高皇帝遠,三叔四叔就是這裡的土皇帝,誰敢亂動他們一根毫毛?就算有人想動,也不可能不被我們發現。”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李桂芝被他們這麼一說,頓時放下一些心來,卻還是有些不踏實。
“放心吧,我今天已經向公安局的蔡遠洪局長打聽過了,他也沒聽到任何風聲。”張邈微笑道,“蔡局長不知道,羅縣長也不知道,不可能是出了那方面的事,絕對不可能!”
“是啊,徐市長也不知道。”羅燕補充了一句。
“你還問了徐市長?”李桂芝驚訝地問道。
“哼……我怕這老鬼又象上次一樣……”羅燕說到這裡,臉上的神情忽然變得酸溜溜的。
“燕子,三哥上次是招待徐市長嘛,逢場作戲而已。他都一把年紀了,眼看就要奔六十去了,你還真不放心?”李桂芝頓時省悟過來,笑道。
“呸,人越老越色!勇子都快二十了,他還去那種地方,不怕醜!”羅燕忿忿地說道。
“別說這些了!”李桂芝忽然想起還有張邈這個外人在場,於是趕緊朝羅燕遞了個眼色。
“二位嬸子,你們是懷疑他們哥倆又瞞着你們去……呃,風月場所了?”張邈頓時恍然大悟。
羅燕和李桂芝互看了一眼,一時間都有些尷尬。
張邈察言觀色,頓時以爲自己猜到了真相,於是心裡也鬆了一口氣,原本準備緊鑼密鼓地去查羅四方、羅長德的那個方案,也決定推遲一下,想看看動靜再說。
張邈也不是沒懷疑過羅四方出事,但總覺得可能性極小。而這一次的商議,又把他引向了另一個錯誤方向,所以他失去了最好的跑路機會。
……………
丁易以一種最舒適、最放鬆的姿勢躺在那張寬大的真皮沙發上,不動聲色地看着眼前戴着金邊眼鏡的中年男子,右手五指則愜意地敲擊着沙發的扶手,動作優雅,彷彿在彈着鋼琴似的。
眼鏡男一直在全神貫注看着幾張薄紙,他看得十分仔細,足足看了十多分鐘。
半晌,眼鏡男才擡起頭來,輕聲說道:“丁總,這個協議我看完了,我覺得挺好,不過有三個細節,你看能不能再商量一下?”
“嗯?都改了三稿了,還要再改?”丁易笑了,笑容卻略有些寒意。
眼鏡男也笑了,他平靜地看了一眼丁易的臉色,正想說話,門忽然被敲響了。
丁易的臉色忽然陰沉下來,沉聲道:“誰?”
“丁總,是我。”丁遠洋快步走了進來。
雖然丁遠洋是丁易的兒子,但在重要的生意夥伴面前,他仍然以“丁總”相稱。
“遠洋,我在談生意!”丁易把“談生意”這三個字咬得很重,顯然是心中十分不悅。
“有點急事!”丁遠洋卻一反常態地沒有退出去,而是一邊低聲解釋,一邊把手機遞到丁易面前。
“有什麼事以後再……”丁易有些憤怒地瞪了那個手機一眼,沉聲喝道。
只是那個“說”字還沒說出口,丁易的話忽然停了下來,臉色也變得有一絲詫異。
因爲他看到了手機屏幕上的一條短信,而短信上有一個他很感興趣的名字,就彷彿一團火,灼痛了他的眼睛。
丁易把手機抓在手裡,仔細地看了一會,臉上又浮起了令人琢磨不透的笑容,然後對着眼鏡男說道:“賀總,有什麼事以後再說吧,現在我有點急事,不好意思。”
被稱爲“賀總”的眼鏡男有些詫異地看了丁易幾秒鐘,似乎想不到他竟然會直接下逐客令,臉上的怒氣一閃而逝,然後笑道:“好的,丁總,我們另約時間。”
扔下這句話後,賀總臉上的笑容便忽然消失,然後站起身來,大步離開了會客室。
丁易花了一天的時間來對付賀總,此刻卻看都不看憤怒離去的他,只是把那條短信來回看了兩三遍。
而丁遠洋則趕緊滿臉笑容地把賀總送了出去。
“賀總,不好意思,家裡的老人病了……”一直把賀總送到會客室外,丁遠洋纔在賀總耳旁嘀咕了一句話。
“哦,原來是這樣……理解!”賀總的臉上這纔多雲轉睛,又寒喧了兩句,於是飄然離去。
丁遠洋這纔回到會客室,叫了兩個保鏢過來把門,然後把鐵門緊緊地關上了。
鐵門剛關上,丁易便猛地站了起來,眼裡滿是詢問。
儘管房裡只有丁易父子兩人,丁遠洋還是謹慎地湊了過去,在丁易耳旁嘀咕了好一陣。
“不用這麼小心,這事跟我沒關!這裡也沒其他人,你聲音大點!”
丁易聽了半晌,忍不住一把將兒子推開,端起一杯茶一口氣灌下,然後滿臉疑惑地問道,“羅四方和羅長德真的都失蹤了?我怎麼沒聽到半點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