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羞月忽然間變得精神恍惚、行爲異常。身爲她侍女的紫玉第一時間就發現了。與那個什麼什麼公子一聊大半天,出來之後就成了小綿羊,哪裡還有一點閣主的樣子。
紫玉年齡雖小,沒經歷過情愛之事,卻也有所耳聞,一看小姐的樣子,當即就明白了。心道不行,一定要阻止她。
紫玉找到了小姐,一臉憤憤然,沒有拐彎抹角的暗示,直入正題道:“小姐該醒醒了!”
藍羞月“嗯?”了一下,道:“怎麼啦?”
“要不要給你拿塊鏡子照照,你都成花癡了!”紫玉道:“那個小白臉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
“胡說什麼啊!”
“算我胡說!”紫玉道:“你別忘了,那人可是有婦之夫!”
藍羞月此時也發現了自己的異狀,此時聽得紫玉的話,如夢初醒。沉吟半晌,神色黯淡下去,幽幽一嘆,道:“你說的對,我本就不該有這種妄想。”
“我這一生註定與情愛無緣——”藍羞月苦笑一聲,緩緩道:“何況,我也沒幾年了!”
“小姐——”紫玉見小姐落寞的樣子,有些心疼,擠出個笑臉,安慰道:“小姐別往壞處想。婆婆不是說,你也許會做神仙呢!”
“神仙?”藍羞月苦笑道:“若是神仙這麼好做,婆婆自己怎麼不進‘冰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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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美人、才子佳人之間纏綿悱惻的愛情只會出現在故事裡,那些個美好在現實中卻是蒼白和無力的。蕭客的愛情種子還沒種下,便被曬得焦乾。
自那日獨處之後,兩人都在心裡設了道心防,相互之間只剩下枯燥乏味的工作關係。
這樣也好,起碼在面對小七和小米的時候可以坦然些。不對——關小米什麼事!
蕭客已經將畫寄在攬月閣,只是,效果沒有他想象的那麼好,有價無市,到現在只賣出去一幅,還是姓簡的老頭捧得場。
蕭客自然不願“坐以待斃”,經常纏着老闆藍羞月,跟她商討對策。
“問題我也明白。雖然畫的還可以,但畢竟算不上名作。此外,這種類型的畫作並不適合收藏。再者,我那麼年輕,又絲毫沒有要死的跡象,我的東西只會貶值不會升值。”蕭客分析着。
“也不能爲了賣字畫就把你打死吧!”藍羞月開了個玩笑,自己卻沒有笑。
蕭客使勁搓了搓頭,眉頭皺成個“川”字,然後頭一歪,“川”字又變成了“王”字。
藍羞月看着蕭客的“王”字,覺得一點也不像老虎,於是她抿了抿嘴,把將到嘴邊的笑意給壓了回去。
“算了,先這樣吧!”蕭客看看窗外,日頭正南,便道:“我去簡老頭那裡蹭頓飯,你去不去!”
“你自己去吧,我還有別的事!”
“那好!”蕭客想想,人家是老闆,又不是秘書,打擾了她這麼久,再纏着也不好。
簡老頭的家蕭客已經來了好幾次,如今已盡很熟了,將軍府的門房也認識了,並沒有阻攔。蕭客徑直來到簡老頭的小院,見老頭已經備好了酒菜。
“臭小子怎麼纔來,老子等你很久了,菜都涼了!”老頭撅了撅鬍子,罵道。
“行啦,小哥能來就不錯了,那麼多廢話!”蕭客跟他已經熟稔,說起話來也沒大沒小。
簡老頭很奇怪,不讓人叫他名字,也不讓人叫他將軍。非要與蕭客平輩論交,讓蕭客叫他三哥。
“我說老三,到底是什麼事,要我非來不可!”蕭客坐在案前,撿起筷子夾了口菜放在嘴裡。
“小王八蛋,三哥都不叫了!”老頭照蕭客頭上抽了一巴掌,又道:“好酒好菜招待你,還這麼多事!”
“有酒有菜,可沒有美人啊!”蕭客笑吟吟道。
老頭噗地噴出半口酒,驚訝道:“你不是真把那藍閣主拿下了吧!”
蕭客“切”了一聲,道:“只要哥想——”
簡叔敖不願看他吹牛,插嘴道:“今天十五,晚上有好戲看!”
“啊?要陪你到晚上啊!我家裡還有老婆孩子等着呢——”蕭客道。
“這晚上的可是打戲哦!”簡叔敖道。
簡叔敖對蕭客很好,知道蕭客書法差點火候,就將自己的朋友兼老師請來幫他輔導。後來聽蕭客說他對武功感興趣,苦勸了他許久,說什麼學武不好,武功越好下場越慘。可是蕭客堅持要學武,還求他,說想讓他們家的武師指導。
簡叔敖執拗不過,卻也沒法答應他的請求,因爲他不是這個家的主人,他兒子纔是。而且,兒子與他關係並不好,只給他錢花,其他的事一概不讓他沾。
今天十五,有場好戲看,老頭便將蕭客喊來看個熱鬧。也想通過這件事告訴他,學武未必是好事。
蕭客此時卻是來了興致,急道:“打戲,誰給誰打?”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是你跟別人打麼,聽說你以前是個‘嗯嗯’,可是你這麼老了,還能打得動嗎!”蕭客知道老頭不讓提“將軍”二字,就把兩個字 用“嗯嗯”打了碼。
“那麼多廢話,到時候不就知道了!”老頭不耐煩,端起酒,道:“來,先喝一杯!”
劇透一下都不行,蕭客也沒辦法,只能陪酒。
蕭客的酒量是出了名的——差,怎敵這個老酒鬼,不一會兒便有了醉意。
“少喝點,醉了就看不了戲了!”老頭提醒道。
“誒[ěi],喝酒不喝醉,還喝他做什麼!”蕭客酒量雖不行,“酒品”卻很好,一喝就來勁,此時正是酣暢,攔都攔不住,嘴裡還吟着:“遇酒且呵呵[huōhuō],人生能幾何!”
正此間,先生來了,簡老頭起身相迎:“於老弟,過來一起喝兩杯,蕭小哥已經不行了!”
“誰,誰說我不行了,這纔剛開始呢!”蕭客喝了酒誰也不服,也朝於先生招了招手,道:“來,於老弟,咱哥倆喝!”
於先生不像簡叔敖那麼“隨便”,聽到一個小屁孩不分尊卑地叫他老弟,立馬不樂了,臉色微青。
簡叔敖乾笑了兩聲,給了於先生一個“別見怪”的眼神,轉而又向蕭客道:“沒大沒小,於老弟能是你叫的?”
“怎麼不能叫!”蕭客眯着眼、歪着頭,有些結巴道:“你叫——叫我小哥,你又叫——叫他老弟,是哥大還是弟大?”
兩個老人面面相覷,這奇葩理論,卻還有那麼點道理。簡叔敖不願再理這個神志不清的人,只對於先生道:“別管他,咱哥倆喝!”
“對!別——別理他,咱——咱哥倆喝!”蕭客也跟着道。
往後的事,蕭客就記不得了。
再次醒來已經是黃昏,日落了,西山還有些殘霞,東方明月悄悄探出了頭皮。
蕭客晃了晃有些昏沉的腦袋,看到兩位老人正在一邊下棋,便跑過去,端起他們身邊的茶水一飲而盡。
“天都這麼黑了還下,白子能看到,黑子也能看到?”蕭客說完,見沒有人搭腔,又道:“你說的好戲呢?不會這麼早就散場了吧!”
“天還沒黑呢,着什麼急啊!”簡叔敖丟給蕭客一句,便繼續下棋。
哎喲,肚子有點痛,蕭客捂着肚子便衝向茅廁,身後傳來簡叔敖不屑的聲音:“吃點冷菜就鬧肚子,還不如我們兩個老頭呢!”
噼裡啪啦一陣暴風雨,蕭客感覺舒服多了,扯了一把粗糙的草紙擦了腚,提上褲子,優哉遊哉走了回來。
碩大的月亮已經升起來,照的院子亮如白晝,蕭客“如釋重負”,心情大暢,不知不覺吟起詩來。
“屎來堪拉直須拉,莫待無屎空拉屁!”
蕭客負着雙手回到簡叔敖的院子,忽然停下了腳步,因爲他看到傳說中的“好戲”已經開演了。
兩個瘦小的黑衣人與簡叔敖面對面站着。
“兩個小娃娃,還真準時啊!”簡叔敖笑呵呵道:“這一個月練得如何,有沒有進步一點啊!”
兩個黑衣人顯然沒有他這麼好的興致,輕哼一聲,便衝了過去。
個子大一點的黑衣人手持一把長槍,小一點的手握一把小劍,兩人並肩進攻簡叔敖。
簡叔敖老當益壯,身子骨雖然看起來不甚靈活,卻總是“碰巧”地能躲過對方的攻擊。
不愧是將軍出身,果然不簡單,赤手空拳以一敵二,絲毫不落下風。蕭客站在一旁邊看邊學,學着學着感覺不太對勁。這老頭根本沒什麼招式,只是見招拆招而已。這尼瑪,學個屁啊!
可能是太老了,簡叔敖的動作看起來有些僵硬,更沒有什麼高難度動作,但是每個動作都很有效,沒有任何多餘。
兩個黑衣人也不是花拳繡腿,一槍一劍招招進攻要害。
一炷香時間過去了,蕭客有些疲倦了,這是刺殺呢,還是切磋武功呢,一下都沒打中,太沒勁了,歪頭看看另一邊,那個於先生竟然也在看,還看的津津有味。一個讀書人,怎麼也對這種打打殺殺的事感興趣,真無聊!不對,我不也是讀書人麼!
蕭客雖然也練過氣,卻算不上武者,對這些打架招式更是一竅不通,根本看不出什麼門道,感覺他們打的還不如西城幫大當家跟路劍打的精彩,起碼人家都能打到人。
但是一個將軍總歸比一個城郊的混混厲害吧!應該是自己境界太低,看不出他們的高明之處。應該是這樣!看那兩個黑衣人打的多飄逸,比那路劍的什麼步法瀟灑多了,還會飛上飛下,是輕功麼。
蕭客正覺得沒勁,就見場上局勢有了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