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四十五章 老友信來

三個字,一字一字,清晰決斷,異口同聲。

是昭告着皇室掌控朝政的絕對權力,也是昭告着屬於堯國內政的新一種主政格局的開端。

雙王並列,共同主政。

從這一刻開始,堯國後宮不得干政的慣例已經被無聲廢除,不動聲色而雷霆萬鈞,羣臣此刻正凜凜畏懼,連反對也想不起。

納蘭述再次選擇了最佳時機,實現他對朝政的浸潤。

後宮不能幹政的舊例不能廢除,因爲這規條本身並無錯處,是利於朝政的英明決策,大丈夫難免妻不賢子不孝。

所以只能藉助大典,太廟三道香變相授權。

巨大廟門緩緩開啓,納蘭述君珂攜手入廟,羣臣仰望他們的背影,如對雲端神祗。

而在他們身後,臺階之下,以寧國公爲首的一批舊臣呼號着被拖走,潔白的廣場上零落着靴帽襪帶,哀呼求告之聲響徹天宇之下,羣臣凜然,無一人敢於求情。

很快,在更遠的地方,將有無數高門被撞開,無數衣冠朱紫的貴族被羈押,無數士兵巡邏盤桓於各處要道,無數家族被毀,百年巨戶,傾覆於一旦。

鮮血浸透長街,無數人頭,祭奠舊皇族的正式逝去。昭告皇后尊嚴凜然不可侵犯。

政治周而復始,循環着崛起和覆滅的過程。

君珂始終沒有回頭,她已經不是當初初涉異世的少女,這些年經風霜血火,歷傾軋謀奪,她已懂得在政治朝局中心軟,便是致死的絞索,終有一日會慢慢收緊,窒息生命。

她需要朝政的安寧,好讓她順利挽救納蘭述的生命。

稍頃,君珂便從太廟中出來,反正步氏皇族的神位很快就要從太廟中挪出來了,也用不着她參拜。

她自臺階拾步而下,長長裙裾逶迤如雲霞,或者是一片瀰漫的血色,無聲無息洇開。

衆人凝神仰望,屏住呼吸,似乎由此看見一個時代的開端。

大堯歷明泰四年冬,“太廟案”爆發,以步氏舊皇族爲首的遺老集團,借皇后入宗大典,對皇后德行大肆抨擊,掀起廢后風潮,卻在大典之上一敗塗地,隨即步氏皇族自十六歲以上男子,不論血緣親疏一律被誅,十六歲以下男子則流放西境,永遠不能出境,女子則被髮配爲官奴。

涉及此案的朝臣,根據其在整個事件中的作用而分別處理,首惡者誅,其餘人或黜或降,或調離要害部門。

一時京城氣氛緊張,風聲鶴唳,諸臣慄慄危懼,羣臣或多或少,對君珂這位皇后都曾有過非議,此時怕皇后清算,又怕引起株連,人人夾起尾巴做人,上班很積極,從不磨洋工。

好在上頭對這事的態度一直鮮明而理智——首惡必誅,絕不牽連。除步氏舊皇族被藉此機會最終血濺京城之外,其餘人多半逃得一命。

“太廟案”成爲君珂正式步上政治舞臺的開端,在堯國朝廷的私下流傳中,此案號稱是陛下親審,但實際上所有處置都是皇后一手操持,她在其間所表現出來的理智冷靜、寬嚴相濟和恰到好處的分寸,令羣臣暗暗讚歎的同時也終於稍稍放心——皇后看起來並不像傳說中那麼跋扈嘛。

“太廟案”前後歷時一個月,才處理得七七八八,朝中氣氛不敢說改天換地,也算小小一清,最起碼那股強烈反對的風潮,算是壓下去了。

與此同時,君珂開始命人進行輿論控制,在全國蒐集了一批有才名,在當地聲望卓著,卻又孤高自傲不肯出仕的文人,以“優待文人,弘揚文化,歡迎才子團參觀考察”爲名,命人以公車相送入京,安排禮部接待,參觀京城風物,住五星級驛站,吃京城名點,玩高級青樓,到哪都公車開道,儀禮周備,並配備粉絲團隨時捧場(人工僞粉,每天僱銀一兩,負責歡呼尖叫打橫幅及送花,並對三圍身材進行硬性規定,清一色女性,豪放大膽前凸後翹者優先)讓那羣在山坳裡喝風啃青菜的文人,硬生生過了把萬人追捧皇室禮遇的癮,充分滿足了他們的存在感和虛榮心。文人好名,如今被皇后如此禮待,頓時將聽來的一肚子皇后八卦拋之腦後,更兼皇后親自在宮中爲文人大儒們舉辦宴會,席間親自奉酒,自稱“本宮最愛文學詩詞,每天必讀某先生小令三首,某先生駢文五篇,某先生七律六首,否則不能安枕……”並展示了她寶座旁的隨時可以取看的幾本書。

她身後,幺雞同志肅然跟隨,掛着一個手指粗項鍊,鍊墜書本造型,表情神聖。

衆先生熱淚盈眶,覺得皇后真乃知音!堯國有知書達理皇后如此,百姓福祉!

先生們歡呼慶祝,頻頻敬酒,酒喝到一半,幺雞同志拉住君珂表示要便便,君皇后正醉眼朦朧舉杯聽一位大儒滔滔不絕談他的創作史,順手將這位大儒剛剛送給她惠存的新書扯下了封皮,給它帶去擦屁股……

席間,負責陪同的一些官員,便將太廟案以及那些所謂皇后緋聞,似有意似無意進行了解釋,聽得文人大儒們義憤填膺,連呼不公,並表示回去要立即撰文以記,抨擊腐朽的舊氏皇族,爲皇后正名,爲皇后聲援!

大儒們玩了幾天,大多被熱鬧榮寵地送回去了,在以後的日子裡,他們將長久地回味那幾日的追捧和榮耀,並一遍遍地用回憶錄來證實曾經的光榮存在,順便也履行了承諾,對皇后的緋聞進行了澄清,在這個還沒有報紙電視網絡的時代,這些文人們文字的力量和傳播度是相當高的,他們足可以掌控一地人的頭腦和思路,達到扭轉風向的效果。

與此同時君珂昭告天下,因爲後宮無妃,裁減後宮用度,節餘的銀兩,一部分用來提升官員三十年沒有上漲過的俸銀,一部分用來給今年遭受旱災的西南部賑災,並免西南賦稅一年。

文人們立即揮毫以贊之,做歌功頌德文字無數,其間提到皇后如何儉樸,一位細心的文士說,皇后所用巾帕都是舊的,被磨得十分平滑,可見皇后儉樸,如此可歌可泣。

這篇充滿了溫馨細節的小文一旦付梓,立即引起百姓爭讀和讚頌,對皇后陛下克己奉公充滿感激。

溫馨小文流傳的同時,皇宮裡,納蘭述翻着一批嶄新的棉質巾帕,對一羣埋頭搓巾帕的宮女道:“搓,用力點搓,把巾帕全部磨舊再給皇后使用,她喜歡全棉的,但全新的全棉質地有點磨臉,不要因此傷了她的肌膚。”

……

原先納蘭述在御書房辦公,現在挪到了勤政殿,寬大的內殿裡擺了兩套桌椅,小點的那套是君珂的,現在很多時間她都坐在那裡,對着山一般高的奏章書簡認真加班。

“鵠騎要重新訓練,形成強有效的真正空軍。”君珂皺着眉頭,“但是銀子哪裡來呢?國庫開支現在維持基本平衡已經不錯了,畢竟打了好幾年的仗,再要掏這麼大一筆軍費,力有不逮啊……”

腦筋打結,瞟一眼山高的奏章,君珂兩眼發直地嘆口氣——雄心勃勃要搶權,要把納蘭述的事兒都攬到手,可是自己的工作效率太低了,這些東西,就算一批人幫着,不睡覺也看不完啊,難道過去三年,納蘭都沒睡覺嗎?

她現在已經有了自己的智囊團,就是上次那批文人,挑了一些踏實穩重,不願涉入政壇卻願意爲百姓做些實事的,經過適當考察後留在身邊,這些人都是外地人,君珂將他們的親屬接到了京城,並安排了營生,他們自然感激涕零,不過這些文人在某些方面頭腦是很簡單的——比如君珂這麼做,其實只是爲了更好地掌控身邊人而已……

這些人除了留幾個做秘書,其餘被君珂打散進入六部實權部門,要想掌控朝政,人力資源是關鍵,沒有自己的嫡系集團,無法支撐起令行禁止的效果。

一雙手遞了熱茶過來,她頭也不擡,“擱着吧。”

那雙手不動,熱茶向前遞了遞,君珂正想這姑娘怎麼這麼不知眼色,一擡頭,納蘭述含笑的眼眸,在熱騰騰的煙氣後氤氳。

“怎麼不去睡?”君珂站起身,接過茶,順手便把他按坐下來,“不是要求你酉時便睡的?”

“空閨寂寞啊。”納蘭述嘆息着坐下來,順手將她抱到膝蓋上,“被冷襟寒無人慰啊……”

“說得好像怨婦似的。”君珂反手抱住他脖子,“昏君,稍後妖姬便點你侍寢。”

納蘭述的手無聲無息撫上她的腰側,慢慢往下,“妖姬,最近這裡似乎大了點,是坐得太久了嗎……”

“流氓!”

“還有更流氓的……”納蘭述頭一低,君珂驚笑,身子向後一仰,百忙中趕緊揮手,低着頭的太監宮女們趕緊抿嘴悄悄出去。

珠燈沙影,玉帳絲幔,依偎的人影在光影中漸漸重疊,似要揉合一體,淺淺嚶嚀輕輕低笑,滿室生春……

君珂喘息着,漸漸有些動情,忍不住伸手去剝他釦子,納蘭述卻總是在要緊關頭,便淺笑微讓,不動聲色,他似情動,但舉止溫柔,總帶着點小心翼翼控制分寸的痕跡,這樣次數多了,君珂便有些詫異,覺得從她回來開始,在耳鬢廝磨間,納蘭總有幾分怪異,似乎疏離卻又不像,倒像帶幾分心疼幾分不安幾分猶豫幾分退縮,她很少感覺到納蘭述如此猶疑的情緒,不過這個念頭往往剛剛泛起,他便已經溫柔地用脣覆下來,她腦中一熱,便只剩了細細的喘息……

儷影雙雙,間或有呢喃低語,“……在愁什麼?”

“沒錢……”

“我有辦法……”

“快說!”

“……唉,最近老是脣乾。”

“喝茶。”

“就喝茶?”

“啥米?”

“你懂的。”

“……”

“……唔,滋味不錯。”

“……你現在可以說了吧?”

“我本來就打算說,可是你非要湊上來佔我便宜……哎你別戳我……那就去抄家吧……”

“啊?”

“太廟案裡好幾個人不乾淨,咱不殺,查看家產還不行嗎?”

“納蘭,你真是太奸詐了……”

當晚,嘴脣有點腫的皇帝陛下賊笑着回寢殿了,兩眼血絲精神奕奕的皇后陛下唰唰下旨,第二天一批官員被查看家產,兩天後,君珂被長長的清單給驚得掉了眼珠子,原地竄了三圈之後,興奮地一捶掌心,“抄!繼續抄!”

自此皇后陛下接連“查看家產”,充滿了對打擊貪污腐敗罪行的高度熱情,專門調撥出堯羽清音部,用以蒐集查辦諸如此類鉅貪,但凡有罪,家產必看,並制定納銀免死罪制度,導致在她最初掌政的那幾年,大批貪賄官員落馬,積年儲藏被一掃而空,君皇后得了一個牛閃閃的稱號,“君抄抄”。

君抄抄大力打擊腐敗,廓清吏治,這在日後她的傳記史裡,自然是濃墨重彩一筆,所有人都充滿敬仰地贊她剛正不阿嫉惡如仇,其實,不過是皇后缺錢而已……

自此每逢君珂對政事打結,納蘭述都會及時出現,啃啃摸摸,佔佔便宜,再三言兩語點撥點撥,君珂便茅塞頓開,下筆有神,在外人看來,政令大多出於皇后之手,陛下經常翹班,皇后因此得了個“架空陛下控制朝政”的惡名,雖然不太好聽,但漸漸朝臣也便習慣,因爲相對於納蘭述來說,君珂也就是對貪官嚴厲了點,平時作風比納蘭述還寬厚些,納蘭述很少發作,但殺人毫不猶豫,君珂常常發作,但每逢勾決人犯,人命衡量,必再三斟酌,不肯錯殺。漸漸也便有了“皇后寬仁”的說法。

因爲查看家產得利豐厚,君抄抄順利地在京城五十里外一個比較偏僻的山谷裡,建立了自己的空軍基地,對鵠騎進行進一步的訓練,君珂努力回憶前世的空軍陣型,立志要將鵠騎打造成自己的滑翔機戰隊,並命病已經被柳杏林治好的鐘情研製出一批適合空中作戰的武器,以實現空對地的絕對打擊。

鵠騎的訓練,是絕對的秘密,爲此君珂以兩萬雲雷軍常駐山谷,將山谷守得水泄不通,各國探子都無法進入。

同時君珂改革軍制,設邊境四方軍團,將全國軍力大換防,黃沙軍和鐵軍調西北方,聯合各地收歸的邊軍進行重新整編,形成一個二十萬的大軍團之後就地駐紮,其中冀北嫡系鐵軍駐紮在天語高原附近,名爲保衛天語,實際上君珂需要監視住那羣天語長老而已。擴編後的堯羽拱衛京城;野人族爲皇宮御林軍主力;清洗過的血烈軍成爲南方軍團,駐紮靠近冀北的堯國南線;新徵八萬雲雷軍,因爲暫時沒有戰事,駐紮在堯國東北方,雲雷和羯胡邊界,成爲君珂打算用騰雲豹來儘量裝備這支軍隊。

至此堯國各方軍備都已經完備,唯一空缺的東南方向,過內海之後靠近西鄂,那裡,君珂另有打算。

明泰四年十一月,在五丈營事件一個半月之後,西鄂柳咬咬也已經處理完了她的事情,她借五丈營事件徹底拔除了西鄂朝中現存的反對勢力,並借調兵之機,趁機將她的陷陣營精英偷偷放入京城,半夜暴起逼宮,當即控制西鄂皇帝及朝臣,隨即提出依附堯國爲屬國。

西鄂羣臣當然不同意,但這個時段正是君珂重組軍團,進行全國軍隊大換防的時期,各處要道都有軍隊通過,三五日一演練,七八天一開拔,其中東北和南方軍團交錯而過,都經過了東南地界,內有陷陣營控制宮禁,外有堯國重兵壓境,西鄂內外交困,而柳咬咬此時,在堯國兵鋒直下的時候,跳出來說要“舉國抗敵”,然後下令反對自己的邊軍軍團出戰,她以女右相的身份掌軍,親自制定作戰計劃,要求前方將領嚴格按照自己的計劃作戰,而那計劃,分明是分批將西鄂軍隊送上去給堯國宰割,這仗還怎麼打?

這當然是柳咬咬和堯國的默契,不過君珂也生出幾分疑惑,咬咬這些年在西鄂掌握大權,她本身又天資出衆,難道她真的就心甘情願將西鄂獻給堯國,而從沒動過心思,想過要自立爲王?

她爲此玩笑暗示過柳杏林,柳呆子思考半晌,認真地和她說,“我曾和咬咬說過,她可以負我,不能負我的朋友。”

君珂怔一怔,隨即才明白,柳杏林在此時奔來堯國,只怕是瞞着咬咬的。

柳杏林並不是呆子,他擔心咬咬有野心,卻怕她不是堯國對手,也不願意他最愛的兩個女人兵戈相向,他將自己押到了堯國爲質,使咬咬不得不有所顧慮,不得不促成原定計劃的達成。

君珂想通了這些,默然良久,隨即調動鵠騎,壓境西鄂,如同壓倒駱駝最後一根草,西鄂隨即投降。

兩國在邊境會晤,雙方各派代表就戰敗投降事宜進行談判,隨即西鄂女相柳咬咬赴邊關,在內海之上一艘船中,和堯國皇后君珂進行會晤,天下最有權勢的兩個女人的會晤,自然引起了大陸各國的關注,在堯國的文人的筆墨渲染下,兩位奇女子,在船上脣槍舌劍,充滿機鋒,言語處處爆發智慧的閃光點,行爲處處體現霸氣牛叉的王者之風,她們文鬥武鬥智鬥心鬥……在經過無數次幾近勢均力敵的精彩碰撞後,皇后陛下終於以超人的智慧,出衆的風采,強大的氣場、牛叉的風範,令西鄂女相柳咬咬甘心臣服,倒頭便拜,口稱“皇后千歲,西鄂願永爲堯國邦屬之國”,皇后將女相親自攙起,兩位絕世女子攜手船頭,正逢日光升起,紅光萬丈,虹霓縱橫,兩位美人佇立霞光之中,衣袂飄飄,狀如神祗,堯國曆史及疆域上最偉大的時代,在皇后德輝沐浴下,由此開端……

事實是這樣的——

“君珂,老孃終於把西鄂送給你了,累死我了!”

“辛苦辛苦,我給你帶了堯國特產烤餅。”

“我更喜歡我家杏林的內褲。”

“你可以選擇親自去堯國皇宮替他洗。”

……

“咬咬,可甘心?”

“我從千金小姐到青樓妓女,再從青樓妓女到一國女相,人生起落已經足夠,現在我想要的,不過是十七歲之前,我曾被權欲爭奪砍殺掉的人間幸福而已。”

“你把西鄂送給我,我也有禮物給你。聽說我失蹤幾年,杏林因此一直不肯和你舉辦婚禮,這次我會把他洗洗乾淨,隆重地送到你牀上。”

“綁上蝴蝶結。”

“行。”

“哪裡都任我咬。”

“沒問題。”

“學我給他的房中術。”

“必須學。”

“也一生不得納妾。”

“這個可以有。”

“成交!”

“成交!”

堯國皇宮裡柳杏林,忽然激靈靈打個寒戰……

所以,歷史真相往往都是猥瑣的,不去揭開它是明智的……

一國的歸併不是小事,具體的細節當然不需要她們去操心,君珂返駕回宮,打算忙完這件事,和柳杏林抓緊時間專心地給納蘭述開刀。

反對她的風潮在慢慢壓下,當納蘭述毫無顧忌將全國軍權歸她處理之後,最後一點試圖反對的聲音都已經消亡,朝堂徹底安靜,她才能放心給納蘭述做那場一生中最重要的手術。

君珂並不在乎別人怎麼看她,以及後世將會如何書寫她——牝雞司晨?野心勃勃?架空帝王?權欲旺盛?那又有什麼關係?

一切都不重要。她擁有或放棄,都只爲最重要的那一個。

君珂在鳳輦中沉思,想到自己那三個朋友,納蘭述這場手術至關重要,不知道三人能否起到作用?

大波擅長的是隔物移形,還得是非生命體,將一塊磚頭移到屋子裡去是行的,將納蘭述的瘤從肚子裡移出來怕是不行。

太史擅長原物恢復,也是非生命體,難道還能指望她把納蘭述胃裡的腫瘤病菌恢復成健康細胞?

文臻擅長微視,和君珂一樣是用眼,一個是見細微之處,一個是見深邃之處,對於納蘭述的病來說,有她的透視之眼就夠了。

君珂微微嘆息一聲——這麼多年了,真想念她們,這些年諸事纏身,一直沒空去打聽她們的下落,現在只知道文臻在東堂,她們都還好嗎?

君珂在那裡懷念老友,爲納蘭述的病苦思,納蘭述在皇宮中,展開了一封信。

晏希立在階下,一個風塵僕僕的士兵在他身後,穿着鐵軍的軍衣。

“鐵將軍八百里加急,求以此信上奉陛下,這是從天語入世長老處得來的密信,因爲陛下吩咐過,天語長老們的動向要隨時上報,鐵將軍發現這封信封皮措辭古怪,不明所以,特命人趕緊送來。”

玫瑰紅色畫着BRA的信封,納蘭述拿在手裡,眉頭微微一皺——這麼古怪的東西,難道是小珂朋友的?

信已經拆開,也沒什麼顧忌,納蘭述展開。

“哈羅我的小透視,最近好嗎?罩杯增加了嗎?發育完滿了嗎?屁股有我一半翹了嗎?我教你的美容寶典,一直堅持做着嗎?”

“聽說你最近混得不錯,身邊美男成羣,帥哥扎堆,活得跟種馬YY小說似的,嘖嘖,姐第一次聽說些險些驚掉了面膜,你說這要是我,或者蛋糕妹吧,這麼受歡迎還說的過去,就你這麼個老實蛋,年紀又最小,居然也桃花朵朵戰功喝喝,真是讓人驚掉下巴,難道大燕的水比較養人?還是大燕的男人比較傻叉?”

“姐現在悔啊,當初姐最先也是光降大燕,但是因爲一場意外事故,跑路了,穿過大燕西惡神馬胡云雷,誤打誤撞到了大荒澤這個鳥不生蛋的地方,我靠!環境是很好的,也不是傳說中那麼蠻荒的,物產是極其豐富的,就是男人是偏少的,還大多油光水滑的,當然也有不水滑很看得過去的,但偏偏對美豔有性格的波波我不假辭色的,你說,你說,這叫個什麼世道?”

“小透視,哦不乖小珂,來,告訴姐,你用什麼辦法釣男人的?聽說那幾個都不錯,好得有性格,壞得有風範,奸得有魅力,淡得有氣質,要身材有身材,要臉蛋有臉蛋,嘖嘖,你怎麼搞定的?霸王硬上弓式?軟磨硬泡式?烈女纏郎式?欲禽故縱式?”

“第一種就算了,一百三十三天之前我就已經撲倒過他了,至今還沒有進入三壘打,我靠,不是說烈郎怕纏女麼?爲毛到他就沒有用?這是在玩我呢玩我呢玩我呢!”

“爲表感謝,送你個好東西,居家旅行護膚養顏釣凱子之必備法寶,姐千辛萬苦巧去豪奪得來的‘換顏丹’,送你的新婚禮物,嘻嘻,本來還想送你幾張精彩寫實版春宮,不過估計那姿勢你也玩不來,那就這個,可以外用也可以吃了,上牀前點一些春情香,這藥力自然會被香引動,洗掉你身上肌膚的所有瘢痕麻子印子,我有預感,你一定不會像我這麼細緻地保護肌膚的,保不準還會學武功,打打殺殺神馬的,女孩子落下疤那得多崩潰,姐幫你解決了,送你老公一個最完整雪白精緻無蝦的美人兒,嗯,你要不要和他說一下,投桃報李,也送我幾個完整雪白精緻無蝦的美男?”

“古代的筆各種不好用啊,一會兒功夫我的眉筆就用完了,小透視,忙完了來找姐吧,大荒澤上元城第一大道上元宮第一間第一座NO1號。帶上這個信封,自然有人接待你。姐等着你,給你見識見識姐最新修煉的全無敵震盪波。”

“MUMA一萬次!”

底下一個鮮紅的脣印,已經被屢次看信的人磨得有些模糊,納蘭述盯着這超愛用成語偏又滿篇錯字的“手書”,臉上的表情十分精彩。

這就是小珂掛在嘴上的朋友之一?怎麼一個比一個恐怖?一個娃娃臉騙死人不賠命的文臻,一個風騷勁透紙而出收也收不住的波波,還有一個是誰?叫什麼太史?聽說是幺雞的正主,男人婆?

納蘭述忽然萬分仰慕他的小珂——在這幾個人身邊長大,居然沒有近墨者黑,還保持着純良心性,簡直是真正的奇葩啊奇葩。

納蘭述唰唰抖着信紙,盯着那“難道大燕的男人都是傻叉”幾個字,臉色發黑——這死女人,你才傻叉呢,你全家都傻叉。

納蘭述將信紙折了又疊疊了又折,晏希瞟着他的動作,覺得似乎陛下很想將這東西折成飛箭,投進身前的火盆,不過最後,納蘭述還是悻悻嘆了口氣,將信完整收好。

不管他有什麼不滿擔心,但小珂看見這信一定是歡喜的……

他閉上眼,向後一靠,神情忽然沉鬱了下來,晏希沒有打擾他,給他蓋上毯子後輕輕離去。

納蘭述想着信上所說的那換顏丹,或許小珂的守宮砂就是那麼沒了的吧,不過……

他腦海中忽然掠過三年前炸燬的地宮裡,看見那傾頹的墓磚,破碎的衣裙,蒼芩老祖那至死都很奇怪的身體部位、被蹂躪得不成模樣的雲滌塵的屍體……

他按住了心口,覺得不知哪裡,微微地痛起來。

……

君珂的車駕正在慢慢接近皇宮,四面已經被軍士關防,驅散閒人。

在離她車駕前行道路不遠處,一個衣衫襤褸的男子,遙望着關防森嚴的堯國皇后鳳駕。

“三年半……”這男子浮現一縷苦笑,“在堯國等了三年半,終於等到把信投出去的機會……”

他從懷中取出一封信,黑色信封,白色勒口,顏色鮮明冷肅得讓人看了便要打寒噤,上頭字跡剛硬規整,就三個字“君珂收。”

來自太史闌的信,三年半後,依舊在原地等待。

當初君珂名傳天下,三個死黨都有信來,景橫波的落在了天語長老手中,耽擱三年,剛剛送入納蘭述手中;文臻的則在半路就被追回,原因是某人根本不樂意她聯繫上舊友,怕她因此跑路;最後是太史闌,她不會有那麼二的屬下,也不會被人截了她的信,但她太過嚴肅嚴謹,要求信使必須將信親手送到君珂手中,不得交於任何人,信使在送信半路上,被太史闌的政敵追殺,以爲他所送的是什麼要緊信箋,信使拼命逃了一命,繞了個大彎子,等趕到堯國,已經過去幾個月,君珂已經離開堯國,秘密地去了雲雷,信使打聽不到君珂去向,又不敢將信交於他人——太史闌軍法治府,所有命令,必須不折不扣執行。

信使無奈,只得在堯國京城日復一日住下來等待,他銀兩不足,很快用完,堯國京城管理嚴格,外國人難以找到任何營生維持生活,所以,到得今天,這位倒黴的信使,已經在堯國京城,做了三年乞丐了……

君珂的車駕慢慢接近,再不上前,就要轉過這條街,進入皇城了。

那男子看着層層疊疊的護衛,咬咬牙,忽然揮舞着信,向外狂奔。

“君皇后!幺雞之主、太史老友有信來!”

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三章 你可以去死了天定風流之千尋記 第九十六章 帶我回家(第一卷完)君珂一眼鑑定完畢——穿越劇第一章高頻率出場人物:丫鬟。天定風流之千尋記 第七十一章 當街強吻天定風流之千尋記 第七十九章 胭脂巷裡最風情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十二章 爭奪第四章 便宜老婆第四十三章 小姐歸來第三十六章 相見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二十五章 我願意!第三卷第二十三章 風雲際會第四十二章 遇見第三卷第九章 傾國之禮第二十章 十分春色賦妖嬈第三卷第四十七章 步步危機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三十四章 除夕心事第四十五章 桃色乾坤第二十六章 迷魂套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三章 你可以去死了第三卷 第三十二章 瘋狂追尋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八章 願你安好第三十章 前戲高手天定風流之笑扶歸 第一章 春夢第三卷第四十二章 清洗天定風流之千尋記 第八十七章 交心第十五章 蘇菲“定情”第三卷第三十章 生死相攜第八章 相救天定風流之千尋記 第七十章 我信我不輸!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二十七章 禁戀小白兔第四十七章 明珠暗投第三十三章 我要找到她!第三卷第四十七章 步步危機天定風流之笑扶歸 第五章 美人恩第三卷第三十一章 炸陵第三卷第二十四章 驚心第三十四章 強勢迴歸(第一更)第五章 疑雲第三卷第四十四章 反擊第十九章 最是那一吹的溫柔第四十一章 揚名第十一章 讓我抱緊你天定風流之千尋記 第八十九章 風雲燕京(2)第三卷第四十章 賊夫妻第三卷第十四章 悍馬敢死隊第三卷第十章 爲君挽衣第三十五章 劈門君珂一眼鑑定完畢——穿越劇第一章高頻率出場人物:丫鬟。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四十二章 天雷地火第三卷第十一章 降貓十八掌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四十三章 步步緊逼第三卷第十七章 身世之謎第三卷第四十八章 親自操刀第十七章 驚變第三卷第二十五章 一霎相逢第五十五章 美人殺機第二十三章 交鋒天定風流之千尋記 第六十八章 燕京盛事第十章 你們看見了嗎?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五十一章 悲催的未來皇后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二十章 瘋狂納蘭述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四十九章 歸心第三卷第二十章 妙禮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三十七章 復仇第四十五章 桃色乾坤第三卷第十四章 悍馬敢死隊天定風流之千尋記 第九十一章 智鬥第三卷第十三章 共浴第十六章 胸罩荷包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五十二章 貞潔?第五十四章 漁網裝第四十八章 將擒故縱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十七章 戲桃第十八章 有美畫眉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四十七章 你穿內褲了嗎?第二十五章 私定終身?天定風流之千尋記 第七十章 我信我不輸!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三十六章 一怒衝冠(二)天定風流之千尋記 第九十一章 智鬥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三十五章 一怒衝冠(一)第四十四章 尋花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四十六章 女皇第一卷第一章 坑爹的被穿越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三十二章 創口貼事件第五十六章 大結局(上)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四十九章 歸心第四十三章 小姐歸來第十二章 水上跳大神第十七章 驚變第四十四章 尋花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四十九章 歸心第三卷第二十三章 風雲際會天定風流之千尋記 第七十六章 一敗塗地第三卷第四十六章 同遊第十八章 有美畫眉第五十四章 右相不舉!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五十章 股禍第十三章 落花第六十四章 罰你親我一下第三卷第四十二章 清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