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一夜的火車,在路上槍長不斷給張立秋發短信,以報告自己的行蹤,但是怎麼着也遲了一天,只望能在短信中用甜言密語,淫字浪詞把美人唬過去。到了C城,剛好是早上九點,槍長大大的呼出一口氣,總算是過關了,立馬一個電話按過去,張立秋正準備上班,接到電話反而有些生氣:“漫遊很貴的,你就發短信嘛,浪費!”槍長覺得自己就像吞了塊石頭,女人心海底針,這算什麼事兒?
跟着一羣民工的身後,槍長現在的頭髮也長出寸許,剛好有點板寸的意思,身上隨便穿了一件夾克,個子不高,混在人流中就像一個愣頭愣腦的打工仔。
打了輛出租,讓司機載到晚報附近,尋家賓館住下,這些天在張立秋的教導下也學會了享受,槍長一直都很注重個人衛生和形象,但在龍振邦的教導下,慢慢受到影響,衛生要注意,但是形象嘛越是平凡越好,要讓最高明的警察瞅一眼就忘掉就成功了。
C城晚報的辦公大樓有十二層高,旁邊有幾幢附屬樓,大門口的傳達室,那看門的老頭戴着老花鏡就像看賊一樣上下打量槍長:“你說你叫什麼?要找誰?身份證?”槍長有些鬱悶,這麼個糟老頭也爲難自己,看來這形象也實在讓人不放心啊。“大爺,我是Y省來的,我叫陳四清,受人之託找龍成江,這是我的身份證。”
等老頭拿着身份證,就像辯僞鈔一樣拿着槍長的身份證左右晃來晃去,也沒找到什麼防僞標誌,槍長這身份證可是八七年辦的,那老頭仔細地端詳着身份證上的相片:“人還不錯,老實。就是瘦了些……”槍長苦笑道:“大爺我這是十幾年前辦的身份證了。”
老頭搖搖頭說:“不像,一點都不像!你還有什麼證件?”
槍長的心裡很是火大,但他明白一個道理,閻王好惹,這小鬼兒難纏,再說這種老不死的要是跟自己吵起來,肯定贏得別人同情,說他工作負責,說他做事認真,到時都成了自己的不對,忍啊!
“大爺,我受人之託,來找他辦點事,沒有什麼惡意,你就用電話幫我問問就行了。如果找不到也顯得我沒盡心幫人不是?再說我幾千里路地跑來,你看我也不容易啊。”槍長恨不得用孫子看爺爺的眼神來討取他的同情了。
老頭不爲所動,一付堅持原則的樣子,槍長盯着他昏黃的眼睛,見這老頭臉上都開始出現老人斑了,眉毛短長,有些花白,清瘦的面容配上略帶佝僂的身子,實在讓人擔心他還能撐多久。老頭慢條斯理地問道:“龍成江是吧?你找他有什麼事?先跟我說說,要是可以的話我就幫你聯絡。”
槍長沒轍了,傻站了一會兒,這才苦笑着摸出兩張一百元的大鈔遞給老頭:“大爺,不是不相信你,都是私人的事情,不能跟你說啊,你看這樣可以了嗎?”
老頭對着槍長手裡的鈔票扁扁嘴,意思是別嚇我,老子見過呢:“年青人可不能動不動就使錢啊,雖然老話說有錢能使鬼推磨,但這麼沉不住氣終究不是好事啊。”
槍長見老頭這樣,心裡靜了下來,閃動着念頭,再次瞄了幾下老頭,那雙枯瘦的手關節很突出,顯示年青的時候手上的勁肯定很好,兩腳雖然坐着,但是呈八字形排開,一付隨時可以站起來的姿勢,槍長心裡有些懷疑,但還是準備試試:“泱泱大國……”老頭聽到這句話昏黃的雙眼馬上發出兩股精光,裡邊滿布殺氣地盯着槍長。
即便槍長受過嚴格的訓練,但是面對老頭這有如實質的眼神也不禁心內大震!這種眼神龍震邦有,那是殺過人,從兇狠的拼鬥中打出來的眼神,就像惡狼緊盯着獵物一樣,槍長此時沒有信心擊敗眼前的高手,真正的高手!
老頭放鬆了下來,槍長也跟着喘口大氣。“跳樑小醜,我就是龍成江。”槍長苦笑道:“龍老你可差點玩死我了,在你面前真成了一個跳樑小醜。”龍成江也跟着笑起來道:“我等你幾個月了,邦哥一直在信件中提到你,自從最後一封信發來後,我就知道他不能倖免,這兒不是說話的地方,你住哪裡?”
槍長指指身後不遠處的賓館,龍成江道:“你晚上十一點後到這裡等我,到時候我們再細說。”槍長點頭應是,便掏出一支菸,跟龍成江隨便聊聊C城的歷史文化和風景名勝,兩人都有些驚異對方的學識,槍長本以爲一個看門老頭,就算跟龍振邦混過,但文化也不會高到哪去,沒料到這龍成江一點不輸於歐陽等人,侃起傳統文化更是見解獨到,用詞幽默,槍長跟他聊起來便沒完。龍成江也覺得眼前的年青人很不簡單,自己變換了好幾個話題他也能跟得上,還能即興發表一番精闢的言論,忍不住就打聽槍長是哪所高校畢業的,槍長大笑着把牢裡那幾個師傅的情況說了一遍,龍成江恍然大悟,這就難怪了,有這那些怪物在哪能教不出這個怪胎來。
想起龍成江在信裡用密碼贊他是奇才!現在看來這話不過,只等晚上試探過後,就把事情交待一下,也該徹底退休了。
兩人正聊得高興,一個女孩興沖沖地跑了進來,對龍江叫道:“龍伯,難得看你今天高興啊。”龍成江看到這女孩,立時變得神情愉悅:“大林呀,你不也高興嗎?我這兒有個小朋友在,聊得投機。”
那叫大林的女孩子一頭齊耳短髮,兩隻眼睛圓圓的眼睛,鼻子嬌巧可愛,圓圓的下巴,皮膚略黑,看上去像個快樂的大孩子。“誰能跟我心中的偶像聊得這麼開心啊?”說罷朝槍長微微一笑,很有禮貌,這叫大林的女孩子跟槍長的兩個小情人比起來,要差一些,不過給人的感覺很開朗大方,個頭跟槍長差不多,但那身材很是惹火,槍長在心裡惡毒地想:莫不是龍成江老牛啃嫩草,見了這姑娘就像蒼蠅叮雞蛋一樣……嘴上卻笑道:“能跟龍老聊天可是我的榮幸。”
龍成江笑着替兩人介紹:“這是大林,林曉曉,我們報社的大記者,文采很是了得!不過她可不喜歡別人叫她小小,呵呵,所以取個筆名叫大林,這是Y省來的一個朋友,陳四清,你們認識一下。”
林曉曉大方地伸手跟槍長握了一下道:“龍老過獎了,要不是有您的指點,我這記者還不知道能不能幹下去呢,叫我大林就行了,千萬別林小姐,林記者的叫,我受不了。”
槍長覺得這女孩兒挺有意思,有點男子習性,便也笑道:“很高興認識你,大林……呵呵,不過你這名字要是用英文來念……”大林搶斷槍長的話叫道:“可不能往老外身上拐,龍老可是地地道道的傳統文化悍衛者,我本人不介意。”
龍成江也笑道:“是啊,蔣介石當年稱他夫人達令,看電影上演得就肉麻,好好的中國話非要整得這麼七彎八拐的,成什麼體統。”
槍長打趣道:“可能這就是他最終敗走的原因吧,看來達令還是少叫爲妙。”大林卟地一下就笑了起來,兩人都說得有趣,對槍長道:“很高興認識你,看你的樣子應該比我年長,我就叫你四清哥吧,嗯,還是叫四哥好了……好像有點混黑道的意思!”槍長大笑道:“哪有那麼講究?你愛怎麼叫就怎麼叫?”
大林想起正事,便跟龍成江說:“龍伯,我這會兒出去,本來約了幾個人今早會面的,但現在時間都過了,我又有采訪任務,如果一會兒有人來找我,你就跟他們說說,嗯,把我的名片留給他們。”
龍成江接過大林的名片,點頭答應,大林跟兩人道別,蹦蹦跳跳的出去了,龍成江看着大林的背影道:“很有上進心的一個小姑娘。”槍長心道:你試過了?她有活力你可小心你的老身骨。嘴上卻說:“是啊,活潑可愛。真是個大記者嗎?”
龍成江認真地說:“她剛來的時候老是被同行們排擠,她的性格好動好問,那些記者每天都很忙,各種應酬什麼的,所以沒多久大家就開始煩這個問題丫頭了,可她見周圍沒人愛搭理她,只好跑來跟我聊天,呵呵,也算是有緣,我當她半個弟子,在這兒呆了幾十年,多少沾了些文化氣息,就給她講了些做記者的竊門,果然沒多久她就成功了!”聽得出龍成江對這事很得意,教出來的人有了出息,從另一種角度說也是自己的成功,一老一少倒能互相學習受教,不過,大林肯定是聽多說少,這點槍長深有體會,別看龍成江一付老朽之態,肚子裡的墨水可不含糊。
跟龍成江作別後,槍長一路上腦海裡都洋溢着大林的笑聲,圓圓的眼睛,圓圓的下巴,小巧可愛的鼻子,說話卻奶聲奶氣,偏偏性格活潑愛動,呵呵,真是個有趣的女孩子,邊想邊回到賓館,躺在牀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也不知怎麼回事,煩躁得很,於是盤腳在牀上吐納起來,但是心裡始終靜不下來,有一種隱隱的渴望老想着那可愛的樣子,老想着再跟大林聊聊,跟她聊天就是一種享受,她笑的時候可愛的鼻子會略略皺起來,很調皮的樣子。今天是怎麼回事,老想着怎麼去接近一個剛認識,又不算漂亮的女孩。
想着想着,突然記起答應歐陽老夫子的差使,要寫篇論文啊,對嘛,眼前就是機會,老子寫篇論文讓她幫忙發表出來,一來可以了結歐陽老夫子的心願,二來嘛,嘿嘿,還能趁機接近她。女記者,女記者……
晚上十一點,槍長準時來到傳達室門外,龍成江開門讓他進去,讓他自己倒茶喝,便出去開始查夜,大約半個小時後,就把大門鎖上,一天的工作結束。把四處的燈關閉後,龍成江帶着槍長打輛的士往城郊行去,路上龍成江嘴巴緊閉,一言不發,氣氛有些沉悶,槍長也不敢打破這種沉默。
到了一個偏僻的巷口,兩人下車,龍成江率先而行,幽深黑暗的巷道,偶有幾縷燈光透出來,龍成江步子很大,也很快,槍長緊緊地跟着,倒也不吃力,七彎八拐地走了十幾分鍾,眼前已經是一片開闊地,龍成江低喝道:“拿出你的輕功來,跟緊我了。”腳下一頓就跳了出去,起落間姿態甚是優美,槍長還是第一回在這麼空曠的地方施展,當下不敢怠慢,也運足了勁,膝頭一彎一彈,已經跟上了龍成江,兩人的速度飛快,朝着小山上的一片林子衝去,龍成江帶着槍長在林裡左右前進,不一會兒就來到一所房子,夜晚看不清房屋的結構,有點像是一間教堂,輪廓是歐式建築,槍長心裡犯起了嘀咕:不會把老子帶到這裡來幹掉吧?
見龍成江已經躍上牆頭,一轉眼沒了蹤跡,槍長也慌忙上牆,剛剛落下,身前傳來一股急風,勁道很強的兩隻拳頭已經衝向了槍長的胸部,槍長大驚之下,趕緊聳肩縮背,一招倒提缸便自然地施展出來,左掌劃圓,右拳抖動,這一下連削連打,讓偷襲的人很是意外,趕緊收回雙拳,腳下一動,一腿閃電般地踢向槍長的小腹,槍長就像個蝦米一樣,弓起身子,雙手合攏便輕快地拿住了對方的腳踝,那人不答言,支撐的一腳往上彈起,飛快地和槍長的臉上射來,槍長暗笑,早知道你要來這下了,手腕一鬆,一抖,那人也飛了出去,蹬蹬蹬地連退三步方纔站穩,槍長沒有分清是敵是友,所以並沒追擊,不然趕上去,一下就能把對方擒住。龍成江的聲音響了起來:“果然不錯!身手了得,這是太極拳吧?怎麼邦哥沒教你他的絕活?”
偷襲的人也現出了身,是個四十左右的中年人,槍長怎麼看怎麼覺得這傢伙像個老流氓,一臉的無賴相,龍成江笑道:“這是我弟弟,龍成海,也是邦哥當年的兄弟之一,如今只有我們哥倆還在了。”
龍成海笑嘻嘻地說:“好身手,讓陳兄弟見笑了。”龍成江道:“你還是用邦哥的招式吧,讓我們兄弟倆開開眼界。”
槍長知道他們要秤量一下他的水平,不敢大意,這兩個可都是老成精的人了,龍成江要不是膝蓋被取,氣門被破,肯定是個高手,不然也不會連逃五次,但是五次都被抓,他的對手也很恐怖了。
槍長笑道:“能得到兩位前輩指點,是我的福分。請!”氣勢隨着這聲請一下子就散開了,一改平日的頹相,龍成江看得心裡大喜,他知道龍振邦的功夫主要在氣質上,先聲奪人,手段直接有效,還毒辣無比,不敢大意,跟龍成海對了一下眼神,老哥倆一起動手,槍長的速度飛快地擋開兩人的四腿九拳,也每人還了三下,都被一一閃開,開始還只是相互試探,大約兩分鐘後,三人已經放開手腳鬥在一起,槍長答應不使太極,只用本門功夫與他倆對敵,實在是有些吃力,要不是太極氣功在幫他,說不得已經躺下了!
三人額上見汗,均不能擺平對手,槍長無奈龍形七打已經使完,那兩人對這七打的招式很熟,特別是閃開穴道的身法,滑溜得像兩條泥鰍,槍長咬牙發狠,束氣成針,讓開兩人的三拳一腿,手指跟進,剛一晃兩人就就開扭,但是這回槍長沒用刺出氣勁,預先估到他們的移動,等在那兒就是每人五道束氣針!
戰鬥結束,龍成江兄弟倆幾十年來除了敗在龍振邦手上,還從來沒有這麼狠輸過。老臉一下通紅,偏偏無法動彈,槍長趕緊解開二人的穴道,喘着粗氣對二人說:“這是師傅的壓箱底功夫,不然我還真拿兩位前輩沒有辦法。”
龍成江活動了一下身子,聽到輸給龍振邦的絕招下,也沒有太難過,但是龍振邦用的是特製銀針啊,他根本沒看到槍長的銀針!槍長可不想把自己的秘密傻乎乎地告訴二人,從衣領中抽出五根亮晶晶的銀針給二人過目。
龍成海笑道:“太快了,看來你基本上已經盡得邦哥真傳,只是不知道你的輕功如何……從這裡到屋尖上是五米二,上得去嗎?”
槍長也好長時間沒有這麼痛快過,也有些顯擺的心思,估摸了一下高度,躍躍欲試地說:“平時都沒有施展過,試試看。”運轉太極氣勁至膝頭部位,腳下一陣發熱,猛地用地蹦起,嗖地一聲就斜着朝屋尖上彈去,等到氣勁散開時,槍工見還差一點,趕緊雙手抓住屋尖的突出部分,翻身上去,然後又輕巧地縱下,看着兩人笑道:“不行,還差一米多。”
龍成江、龍成海兩兄弟則是眼睛都看直了,龍成江問道:“你剛纔跟我進來的時候沒用全力吧?”
槍長有些不好意思地點頭笑道:“是的,不認識路,只是緊跟着你。”龍成江倒吸一口涼氣:“天了,你這身本事怎麼練的?現在你已經差不多到邦哥全盛時期,就輕功而言,江湖上要想追得上你的人,怕是沒有了。”
龍成海則高興地說:“好了,好了,這下子好了,咱們又有大哥了,受了十幾年的鳥氣,這回可以出頭了。”
龍成江罵道:“成海不得胡說!要先把邦哥交待的事情辦了,然後再看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