沮水兵造。
在蒙虎的緊急增援下,轉危爲安。
與此同時,從武關方向也傳來好消息,章平統率的東路軍已經進抵武關,並且正在朝着西城一帶挺進,而在南面,王尚率領的蜀軍在陽平關一帶與流民一部交鋒,雙方圍繞着定軍山一帶的複雜地形來回反覆,激戰正酣。
隨着天氣的一天天轉暖,秦軍增援部隊很快就能從幾條道路進逼,漢中的局勢正在朝着有利於秦國的方向發展。
南鄭。
呂雉急火攻心,剛剛接到沮水敗兵的報告,大哥呂澤失陷在了亂軍之中,這一消息差一點讓呂雉一下昏死過去。
劉邦死後,在背後支撐着呂雉的男人,不是別人,正是呂澤,自己的大哥不是三姓旁人,不會背叛自己,就算是在山窮水盡的關頭,呂雉依然沒有喪失信心,因爲她知道呂澤會一如既往的站在她的身後的。
而現在,呂澤死了。
漢中的流民武裝,失去了最依賴的軍事將領,而接下來,面對秦軍氣勢洶洶的反撲,呂雉不知道自己這一邊,有誰還能站出來撐住局面。
“阿姐,大哥戰死了,我們一定要替他報仇,我這就召集隊伍,去殺了蒙虎那賊廝。”呂釋之眼眸赤紅,一直以來都在哥與姐蔽護下的這個呂家少年,終於第一次真真正正的感受到了這亂世的殘酷。
“釋之,回來。”呂雉擺了擺手,喝止道。
“阿姐——!”呂釋之悲聲叫喊道。
“回來,沒有我的命令,你哪兒也不許去,聽到沒有。”呂雉厲聲道。失去一個呂澤,已經讓她心痛不己了,要是呂釋之有什麼三長兩短,他們老呂家也就斷根了。呂雉現在是呂家的當家人,她必須制止呂釋之的衝動行爲。
在中國的歷史上,呂雉這位大漢高後,絕對是應該大書特書的一個女人,如果不是因爲那位登基成爲皇帝的則天大帝,呂雉完全可以說是歷史上最有權勢的女人。
面臨危難,她的機智和反應甚稱迅速。
在定了定神後。呂雉強笑着對將呂澤屍身搶回來的兩員偏將說道:“郭將軍,張將軍,你們辛苦了。先下去歇息吧。”
“夫人,吾等保護不力,深感罪責,請夫人放心。吾二人誓爲呂氏效力,絕不存不臣之心。”兩員偏將低頭應道。
郭亭、張平是從起呂澤的一員偏將,他們和華寄、周竈、召歐一起,都是呂氏的舍人,也就是說是呂家的門生故客。當初,劉邦漢國初立時,也曾經和他們提過。要象提拔丁復、朱軫一樣讓他們到漢軍中效力。
不過,郭、張二人因爲眷顧呂澤的知遇之恩,一直不肯離開呂氏而投奔劉邦,這一次漢中暴亂,他們也追隨着呂澤、呂釋之的腳步來到漢中,但卻沒想到,只是與秦軍的正式第一戰,他們的老大哥和帶頭人呂澤就陣亡了。
“兩位將軍辛苦了。雉不信你們,還能信誰,只是眼下軍中諸將人心惶惶,其他將領那裡,還需要你們代爲勸解,雉生死早已置之度外,只是臺兒、盈兒、產兒還小。他們安危實在讓人不放心——。”呂雉一臉哀色,道。
“夫人放心,吾等就是舍了一死,也定要保護夫人和各位少主安全。”郭亭、張平漲紅了臉。大聲保證道。
三十歲的婦人,正是徐娘半老的年紀。
呂雉雖然算不得什麼美女,但年輕時也時頗有幾分的姿色,要不然以劉邦的看人眼力,也不會答應娶她。
這一時,呂雉擺出一副孤兒寡婦急需要照顧的憐憫姿態,讓郭亭、張平兩個大老爺們看在眼裡、疼在心裡。他們兩個長久爲呂家的家將,跟在呂澤的身邊時間長了,跟呂雉、呂須也很是熟悉,以往因爲呂雉漢王夫人的身份,他們不敢有非份之想,而現在,呂家男丁只剩下了呂釋之一個,他們似乎又看到了一絲希望。
郭亭、張平領令而去。
呂雉看了看身邊的呂釋之、還有已經快要成年的侄兒呂臺,緩了緩氣道:“臺兒,你去將神巫婆婆請過來,就說,有緊急事情商議。”
贏氏。
在這一場漢中暴亂中作用非同小可,但在真正的暴亂突起之後,她就被別有用心的呂雉給架空了。贏氏身邊的那些人,幾個侍女平素贏氏待她們也不好,又打又罵的,在呂雉稍一收買之下,她們便暗中投奔了呂雉。
至於受到贏氏鼓惑的那些流民羌人狄人首領,則更是好對付,這些性子直的一根筋的傢伙,被呂雉以贏氏神遊,去請動神仙幫助他們對付秦人的說辭給勸了回去,同時,呂澤、郭亭等人也是迅速跟進,與這些流民頭子打成一片,在一番遊說和演示之後,呂澤等人在羌人敬服的目光中,獲得了軍隊的指揮權。
贏氏被呂雉軟禁,要不是這老虔婆還有用處,呂雉也不會留她活到現在,不過,如今秦軍三路壓境,呂雉必須想一個辦法,來緩解目前的困境。
在一個瘦瘦弱弱的小侍女攜扶下,贏氏柱着一根龍頭大拐,一小步一小步的挪到南鄭郡府的大廳裡,外頭強烈的陽光照在她空洞無神的眼眶上,讓人見了泛起詭異的異樣情緒,其中,十餘歲的劉盈和呂產更是緊張的瑟瑟發抖,縮在大哥呂臺身後不敢出來。
“騷蹄子,想見我了。怎麼,大好的局面也被你搞僵掉了吧。”贏氏嘶聲怪笑一聲,毫不客氣的衝着呂雉罵道。
“神巫大人,你真是英明。這天下的變化,又有哪一樣能逃得過你的算計。”呂雉臉色一變,強笑道。
“哼,哼,騷蹄子,告訴你,不要以爲能夠陪男人睡覺,就了不起了。這個世上,還有一種力量,你永遠都不會明白,永遠都逃脫不開它的束縛。”贏氏旁若無人的狂笑道。在別人孩子面前痛罵,贏氏可以說猖狂之極,但她現在根本不怕。
一個老虔婆,還瞎了眼,早就不想活了,況且,丈夫兒子都死光了,她又怕什麼?
“神巫大人,你是神靈的使者,你的要求我一定答應,放心吧,你再等我幾天,等各路的頭目首領到來,我就馬上宣佈:將尊貴的神巫大人你請上祭壇,到時候,這漢中的各路豪傑都將歸你驅使,你說去打關中,就打關中,你說打長安,大軍就去打長安——!”呂雉鐵青着臉,一字一句的說道。
這個時候,要是贏氏眼睛沒瞎的話,一定能看清楚呂雉眼眸中的怨毒之色,但她瞎了,根本看不見呂雉的神情,而身邊的那個小侍女,則低着頭始終不敢擡頭看上一眼。
“騷蹄子,你說話可當真,你發誓,這次不是騙我老婆子,要是再象上次一樣騙人的話,那你就甘受千刀萬剮、被剁成人彘,浸入豬籠裡活活溺死。”贏氏惡狠狠的說道。她的這一句話惡毒的讓在場的每一個聽者都直直的打了一個寒戰。
人彘。
也就是象豬一樣,被剁了四肢,裝進籠子裡面,這種酷刑之狠毒,甚至於比被當街砍頭還要恐怖。
“阿孃——!”劉盈哇的一聲哭出聲來,對於心思單純的他來說,這一年的變化實在太大,先是父親戰死了,許多的叔輩不見了,然後是大舅也死了,現在,輪到最爲嚴厲也是最爲呵護他的母親也被詛咒。
劉盈一哭,呂產也跟着嚎了起來,一時間,大廳之中哭聲一片。
“夠了,都不許哭,劉家的子孫、呂家的兒郎,個個都是好樣的,個個都是頂天立地的好男兒。”呂雉走過去,將劉盈與呂產摟在懷裡。
“贏氏,老妖婆——,別以爲我不知道你的底細,什麼神巫,什麼神仙,都是你自己瞎編出來的說辭,還有那些迷惑人的把戲,要不要我給你拆穿了。所以,你別給臉不要臉,惹急了,我呂雉什麼事做不出來,大不了,我們一拍二散,我倒要看看,你一個瞎眼婆子,離開我能夠做什麼?”呂雉忍耐了許久之後,終於徹底的發作。
贏氏罵得太狠了。
尤其是當着劉盈的面,要知道呂雉最大的弱點就是兒子,誰若是惹了劉盈,那就等着被呂雉收拾吧。
“咳咳咳,這話可不能這麼說,要不是你將我禁足了,我老婆子也不會口無禁忌,胡說八道,這剛纔你說什麼,要召集大家祭壇,聽我指揮,這可是大事要好好說道說道——。”贏氏乾笑一聲,轉了口風道。
小不忍則亂大謀,在口舌之上,她已經佔得了上風。
現在要是再逼迫呂雉,就可能事極必反了,對於被軟禁了的贏氏來說,現在最重要的是藉助神巫的力量,重新成爲神巫的代言人,只有那樣,她纔有可能擺脫呂雉的控制。
“放心吧,我呂雉說過的話,一定作數,來人,送神巫大人回房。”呂雉冷笑一聲,吩咐道。
贏氏要奪回權力。
要是以前的話,呂雉絕不會容忍,但現在,一切變了。
面對秦軍的三路進逼,她急需要一個焦點來轉移秦軍的視線,從而掩護她保存實力、從武關方向突圍迴轉關東的真實意圖。
而贏氏,無疑是一個最好的靶子,相信在贏氏登高一呼之後,那些盲從的羌人狄人在狂熱的信仰支持下,戰鬥力會猛增一籌,而秦軍將領在知道了贏氏的真實身份後,也會急着抓捕這個逃犯向李原請功。(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