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5 回沈家
安暖在房間待到天黑,準備出去吃點東西,許偉宸坐在客廳看電視,漫不經心的告訴她,“你家老林坐飛機回倫敦了。”
那一刻,安暖氣得恨不得要殺人,真沒見過這麼小氣的男人。
“我說你家老林回倫敦了,你怎麼沒反應?”
安暖生氣的吼道,“他的事與我無關,以後不用跟我彙報。”
許偉宸撇了撇嘴,他倒是很好奇,最後誰會妥協。
說實話,他們認識這麼久,很少見林易川真正生氣,這回大概真觸到他的底線了。
“對了暖,接下來你要開始忙了,不過你放心,我會幫你。今晚好好睡一覺,明天動工。”
安暖點了點頭,有工作就好,至少可以暫時麻痹自己。
接下來安暖陷入了異常的忙碌之中,連續三天,林易川一通電話也沒有。許偉宸時而會打聽一下,“老林有沒有給你打電話?”
安暖每次都沒好臉色給他,後來他也不敢問了。
這天,安暖正準備早點下班,把工作帶回去,讓許偉宸幫忙,這廝飛了趟香港,今晚纔回來。
回酒店的路上,她接到了沈辰風的電話,沈辰風在那頭萬分緊急的對她說,“安暖,快要軍區醫院一趟,爺爺剛剛氣暈過去了。”
安暖心揪了一下,沉聲問,“怎麼回事?”
“怪我多嘴,我吃飯的時候不小心說漏了嘴,說你被人欺負了,老爺子當場發飆,情緒激動,暈了過去。總之你趕緊過來一趟吧。”
安暖讓司機掉頭,往醫院趕去。
到了醫院,警衛員已經在外面等她。
“安小姐,你總算來了,老首長想要見你。”
“他沒事吧?”安暖有些緊張的問。
警衛員笑着搖頭,“放心吧,沒事,老毛病了,一激動就容易暈倒。”
警衛員帶着她到了病房,一家人幾乎都在,除了沈亦銘和兩個表哥,可想而知老爺子可是家中的寶。
見了安暖,老爺子掙扎着要從牀上下來,臉上的驚喜與興奮,讓安暖微微有些動容。
“孩子,過來,過來讓外公看看。”老人家坐在牀上對她招手。
安暖走過去,在牀邊坐下。那一聲‘外公’哽在喉嚨裡,怎麼都發不出來。
老爺子也不在乎,激動的握着她的雙手,老淚縱橫,“只要你肯來看我,我就心滿意足了。孩子,我的孩子,這些年委屈你了,外公每時每刻都在自責,在懺悔。”
“您以後別再自責了,保重身體纔是。”
老爺子輕輕拍拍她的手,笑着道,“是啊,我以後一定要注意身體,只有多活幾年,我才能保護我的寶貝孫女。”
安暖有些尷尬,小臉紅紅的,垂下了臉。
沈亦博笑着插嘴道,“暖暖,你都不知道老爺子這回是爲什麼情緒激動,我家辰風說你被人欺負了,老爺子立馬就火了。”
安暖撇了撇嘴,解釋說,“我沒有被欺負,二舅已經幫我出面了,而且這個項目我們公司已經在做了。”
老爺子摸了摸她的頭髮,無比寵溺的說道,“這事兒過去了就算了,我也不追究了,再有下次,你一定要告訴外公,我沈家的寶貝還能被別人給欺負到頭上去,我倒要看看誰敢這麼膽大包天。”
安暖陪老爺子說了會兒話,大夥兒都讓他陪老爺子吃飯。
大舅媽竇雅娟偷偷在安暖耳邊說,“丫頭,陪你外公吃完飯再走吧,有你在,他估計會吃得香一點,你都不知道,人老了就跟孩子似的,每天哄他吃飯可是技術活,老人家一不高興,什麼都不吃,可愁死我們了。”
安暖後來留下來陪老爺子吃飯。
這間病房是長期爲老爺子準備的,裡頭有廚房,有餐廳,有客廳,應有盡有。
一家人坐下吃飯,老爺子今天果然吃了好多,胃口大開。
竇雅娟笑着調侃,“這兒媳婦再好,也好不過女兒,暖暖一過來,老爺子整個人都精神多了。”
沈辰風的媽媽苗蓉接話道,“要怪只怪我們肚子不爭氣,個個生出來都是沒用的兒子。”
這話逗得大夥兒哈哈大笑,沈辰風則不樂意了,悶哼道,“我怎麼就成沒用的兒子了?你們不能有了暖暖,就否定我們三個大老爺們呀,如果不是我們,誰來跟咱沈家傳宗接代呀。”
苗蓉不以爲意,沒好氣的說道,“你除了會給我添亂,還會做什麼?像個小霸王似的,總搞得家裡雞犬不寧的。我每天晚上做夢都想有個女兒,陪我談談心,陪我逛逛街。”
二舅母薛玉珍在家裡說話是最有分量的,她坐在安暖的另一邊,握着安暖的手,和藹可親的說道,“現在我們不是有暖暖了麼,往後讓這孩子多回來陪陪我們,我們把你當女兒養。”
安暖覺得自己太幸福了,從來沒有被這麼多人寵愛過。
她的眼眶有些紅,心裡泛酸。
老爺子摸了摸她的頭,心疼的說道,“傻丫頭,哭什麼,你是我沈家的孩子,往後是我們每個人掌心的寶。你這些舅媽一個女兒也沒有,以後她們都會把你當女兒看待的。”
大舅媽竇雅娟突然認真的問道,“暖,什麼時候回沈家吃個飯,家裡已經給你準備好房間,隨時歡迎你回家。”
所有的人似乎都在等安暖的答案。安暖此刻再婉拒的話就顯得有些矯情了。她想了想,回道,“等外公出院吧。”
那聲外公她是無意識說出來的,說完發現所有人臉上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老爺子尤爲激動,用力握住了安暖的手,無比興奮的說道,“孩子,你剛纔喊我什麼?外公不是聽錯了吧?”
安暖笑了笑,認真的喊了聲“外公”。
老人家一把將她摟進了懷裡,緊緊的摟着。
“我的寶貝,你終於原諒我了,你終於回到我身邊了。外公一定會加倍的補償你,把過去欠你媽媽和欠你的全都補回來。”
其他人情感也都被老爺子帶動了,竇雅娟抹了抹眼睛,暗啞的聲音說道,“暖,你媽媽是個非常好的人,我和你大舅能走到一起,她幫了不少忙。”
二舅媽薛玉珍也說,“我和你二舅結婚比較晚,我們結婚那會兒你母親還在家裡做姑娘,我生辰鵬在家坐月子,都是你媽媽在照顧我,照顧辰鵬,那段時間你二舅工作非常忙,我在家裡總是胡思亂想,得了產後抑鬱症,你媽媽一直陪着我,安慰我,鼓勵我,幫我走過了那段痛苦的日子。辰鵬兩歲之前,幾乎都是你媽媽帶的。這麼美好的一個女孩,老天爺對她太不公平了。”
老爺子深吸一口氣,渾厚的聲音說道,“好了,都別說了,我決定今天晚上就出院,明天你們張羅一下,暖暖回沈家。”
沈辰風被逗笑了,“爺爺,您今天才住進來,晚上就想出院,你的主治醫生能同意嗎?”
“不同意我也得出院,我說了算。”
所有人都求救的眼神望向安暖,安暖接到信號,有些無奈,挽着老爺子的手臂,低低說道,“外公,我答應了回沈家,就一定會回,早回晚回都一樣,您先把身體養好,不要讓我們大家擔心好不好?”
老爺子點了點頭,孩子氣的說道,“那你每天來醫院看我。”
所有人都在偷笑,安暖則覺得溫馨。
“我最近工作有點忙,不能每天都來陪你。”
沈辰風幫安暖解釋,“安暖最近接了市圖書館項目,還是主設計師,所以肯定會很忙。”
老爺子有些失望。
安暖不想讓他難過,安慰道,“如果我下班早,就來看您,儘量每天都來好嗎?”
老爺子一聽又開心了起來。
吃完飯,安暖陪老爺子在醫院外面散了會兒步,老人家心情很好,人看上去也精神。
後來讓沈辰風送她回去,老爺子一副不捨的樣子,看得安暖心疼。倘若媽媽還在,看到他這樣,會更難過吧。
回去的路上,沈辰風也難得煽情了回,“暖暖,謝謝你,謝謝你肯原諒老爺子,肯接受他。老爺子和你在一起的時候,真叫開心,很就沒見他這麼高興了。自從四年前我們去過一趟江城,知道你母親已去世,老爺子瞬間衰老了許多,吃飯不香,經常失眠,找了很多中醫,吃了很多藥,都沒用。現在你回來了,你就是他的藥丸。”
安暖笑道,“哪有你說的這麼誇張。”
“我完全沒有誇張,你都不知道,老爺子這些年,總是拿着你母親生前的照片,時常看着看着就掉眼淚。你能想象老爺子生了三個兒子,只有這一個小女兒,小女兒以前在他身邊的時候,還很貼心。總之,慢慢相處你就會感受到了。”
——
安暖工作起來雖然很忙,可再忙碌,她每天都抽時間去醫院看老爺子,有時候陪他吃飯,有時候坐一會兒就走。
老爺子氣色越來越好,心情也很好,就是每天都會吵着要出院。安暖每到醫院,舅媽們就會跟安暖告狀。
這天安暖早早的下班,準備多陪老爺子一會兒。
她坐在牀上給老爺子削蘋果,莫仲暉突然捧着鮮花和果籃進來,她一個激動,蘋果掉在了地上,刀子都差點割到了手。
老爺子把這一幕看在了眼裡。
莫仲暉見了安暖並沒有意外,他徑直走到老爺子面前,恭恭敬敬的說着,“沈爺爺,聽說您住院了,我爺爺讓我過來看看你。”
老爺子輕嘆一口氣,“你爺爺有心了,他最近怎麼樣?”
莫仲暉抿了抿脣,看了安暖一眼,淡淡的說道,“還是老樣子,醫生讓我們家人儘量多陪陪他,隨時都有可能離開。”
“生老病死,這是無法避免的,我也會有這天。”老爺子說着忽然握緊了安暖的手,感性的說道,“以前我總說,只要把我的寶貝找回來,我這輩子就了無遺憾了。可是現在又不這麼想了,我還想多活幾年,想多陪陪我的暖暖,我真怕有一天我離開了,你又會被人欺負。”
“外公,您別說這些,醫生說您身體好得很。”
老爺子搖頭,“健康這東西說不準,莫老頭以前身體也很好,突然就查出了這種病。”
安暖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畢竟到了這年歲,後面的日子都是能看到的。
後來老爺子堅持留莫仲暉下來吃飯,看得出來,老人家對莫仲暉很是欣賞。時不時的拿沈辰風與他比較,倘若沈辰風在,估計又要發脾氣了。
“我家辰風與暉子同歲,每天就只知道在外面吃喝玩樂,沒幹過正經事。暉子年紀輕輕就闖出這麼大一片事業,真是後生可畏呀。辰風我就管不到他咯,我這輩子還有最後一個心願,給我家暖暖找一個暉子這樣的老公。”
“外公!”安暖眉頭緊蹙,“我有男朋友的。”
“你那什麼男朋友,英國人,我不同意,你嫁到英國去,我怎麼辦?”
安暖覺得現在還不是談這事的時候,她也沒想過那麼多。
吃完飯,哄老爺子睡下,莫仲暉提出送安暖回去。
當着老爺子和幾個舅媽的面,安暖並沒有拒絕。
安暖和莫仲暉離開以後,大舅媽竇雅娟一直在感慨,“我總瞧着咱家暖暖和暉子挺般配的,也不知道當初是怎麼分手的。如果他們在一起,真叫完美了。”
——
回去的路上,莫仲暉平穩的開着車,安暖視線始終瞥向外面,彼此沒有任何交流。
最終是莫仲暉低沉的聲音打斷沉默,“恭喜你認祖歸宗,看得出來沈家人很疼愛你。”
“你不覺得我是個愛慕虛榮的人,沈家有地位,我才認這門親的。”
莫仲暉竟然低低笑出了聲,“我認識的安暖不是這樣的人,血緣這東西,是怎麼斷都斷不了的。我想你母親在天有靈,很希望你能幫她好好照顧老爺子吧。”
“是啊,我爸還在的時候,經常跟我說,媽媽生前最後悔的是,傷了外公的心。爸爸還對我說,如果有一天,外公來找我,讓我一定要好好孝順他老人家。”
“所以你現在的決定是對的。”
接着又是良久的沉默。
車子快到酒店的時候,安暖低低的問他,“你爺爺……”
“我爺爺四年前查出得了肺癌,晚期,現在癌細胞已經擴散至全身,沒多少日子了。”
安暖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
“爺爺不希望走得時候見不到我最後一面,所以我通常都留在北京,哪裡也不敢去。”
“看不出來你還是這麼孝順的人。”
莫仲暉也自嘲的笑了笑,“可能年紀大了,越來越發現以前的自己做了很多過分的事,傷害了很多深愛自己的人。現在想要彌補,有些還來得及,有些已經晚了。”
安暖不是聽不懂他的話,只是假裝沒聽懂罷了。
“安暖,如果那天你喝醉了酒,我強要了你,你會和你男朋友分手嗎?”
安暖翻了翻白眼,悶哼,“你敢這麼做的話,我跟你同歸於盡,我們誰都別活了。”
“有時候,我還真希望跟你一起去死。”
安暖撇了撇嘴,淡淡的說道,“我可不想死,我還有很多放不下的。”
——
忙忙碌碌之中,轉眼半個月都過去了,老爺子昨天出了院,挑了個好日子,讓安暖今天晚上回沈家。
這半個月林易川一通電話也沒給她打,安暖每天晚上躺在牀上,總會想念早早,好幾次拿出手機,按下他的號碼,卻沒有勇氣撥過去。
和沈家的關係,安暖沒有告訴許偉宸,許偉宸最近也很忙,成了空中飛人,在香港的時間都比北京多。
和沈家的每個人都見過面了,相處還很和諧,可真要去沈家,安暖卻緊張了起來。
沈亦銘親自來接她,一路上一直緊緊握着她的手,讓她輕鬆了不少。
“家裡的每個人你都見過,緊張什麼呀,也就一家人吃個飯,沒事的。”
沈亦銘一直在安慰她。
到了沈家別墅,和安暖想象中不一樣,不是奢華的現代別墅,而是一幢老宅子,看上去年歲已久。沿着石階走進去,院子裡種了很多的花花草草,芬香撲鼻,別有一番韻味。
老爺子似乎早已站在門口盼着了,高興的走過來拉着安暖的手,領着她到了客廳。
一大家子人全到齊了,老爺子笑盈盈的說道,“每個人你都見過了,不用一一介紹了吧。”
安暖點點頭。
雖這樣說,老爺子還是領着她一家一家的打招呼。
“這是你大舅沈亦沛,大舅媽竇雅娟,大表哥沈辰逸,大表嫂俞夏,這小鬼是你大侄兒沈子墨,別提有多調皮了,家裡沒人能搞的定他。”
大舅、舅媽、表哥、表嫂都給了安暖豐厚的紅包,安暖也給了沈子墨一個。
沈子墨比早早大些,遺傳了表哥表嫂的美貌,非常可愛。看到他,安暖開始想念早早。
老爺子又帶着她走到沈亦銘面前,介紹,“這是你二舅沈亦銘,二舅媽薛玉蘭,二表哥沈辰鵬,三十幾歲的人了,還不找個正兒八經的媳婦。”
二舅一家也遞上紅包。沈亦銘寵溺的摸了摸安暖的頭髮,笑着道,“歡迎回家,以後儘量別住酒店,回家住,家裡人多熱鬧。”
老爺子最後帶着她來到沈辰風一家人面前,“這是三舅沈亦博,三舅媽苗蓉,表哥沈辰風。”
沈亦博和苗蓉遞上紅包,沈辰風則痞痞的說道,“我送過你一個大項目,紅包就免了吧,最近手頭有些緊,還打算跟你借點錢花花呢。”
沈辰風說完被沈亦博揍了一拳。
“好了好了,開玩笑而已,再窮也不能委屈了咱寶貝妹妹。”
沈辰風豪爽的送上紅包。
“爺爺,我們都送紅包了,您送什麼呀?”
老爺子渾厚的聲音一字一句,“我的一切都是暖暖的,包括這幢房子,等我死了以後,全部歸到暖暖名下。”
安暖吃了一驚,其他人倒是很平靜。
“外公,不可以,我不需要。”
老爺子擺手,“孩子,你什麼都不用說,這些原本就是我一早準備給你母親的嫁妝。你這幾個舅舅表哥,每個人都混得很好,不缺這點錢。”
沈亦銘笑着道,“何止呀,等暖暖結婚的時候,我們也都有大禮要送。”
沈辰風長臂勾住安暖的肩膀,痞裡痞氣的說道,“暖暖,我都開始羨慕你了,要不咱倆好吧,你的就是我的了。”
“辰風,在爺爺面前胡說什麼呢。”沈亦博吼他。
老爺子帶她參觀了一下老宅,古色古香,是安暖喜歡的風格。
她的房間安排在二樓陽光最好的一間,據說是母親原來的房間,重新裝修過。
參觀完老宅,一家人在餐廳吃飯,老爺子高興得都哭了,“一家人總算團圓了。完滿了。”
這頓飯就跟過年的團圓飯似的,溫馨無比。以往過年,安暖都是父親兩個人吃團圓飯,從來也沒這麼熱鬧過。
吃完飯,老爺子拉着安暖的手去了書房,他從書架上拿出一本厚厚的相冊。
“這裡頭全是你媽媽的照片,這些年我每次想你媽媽的時候,就會翻這些照片。”
安暖把相冊放在腿上,一張一張的翻過去。
有媽媽小時候的黑白照片,漸漸的變成彩色照片。媽媽真是個大美人,還很有氣質。
“丫頭,你跟你媽媽長得很像,一看就是我們沈家的人。”
安暖笑着道,“媽媽比我好看。”
老爺子揉了揉她的頭髮,笑說,“我們家暖暖也很美,往後哪個男人娶了我們家暖暖,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安暖腦海裡浮現出林易川的樣子,這個可惡的男人,這麼久連通電話都沒打。
——
安暖在沈家住了一夜,原本以爲在陌生的環境會失眠,可恰恰相反,安暖一覺睡到天亮,難得的好眠。也許心情好,睡眠也好。
安暖洗漱好下樓,小舅媽正在廚房弄早餐。
“暖暖,怎麼起這麼早?不多睡一會兒。”
“我還要趕到公司去上班。”
苗蓉笑着道,“待會兒讓辰風送你去,他昨晚也留下來了。你先去看看老爺子吧,老爺子這會兒也該起牀了。”
安暖點點頭,往老爺子的房間走去。
大舅媽正在伺候老爺子穿衣,二舅媽在準備洗臉水。多麼溫馨的一家子,安暖看了很是感動。
“暖暖,你來了,過來,到外公這裡來坐。”
老爺子朝她招招手,拉着她在牀上坐下。
“告訴外公,昨晚睡得怎麼樣?”
安暖笑着道,“一覺到天亮,從來沒睡這麼好過。”
老爺子一聽可高興了,“以後每天都住家裡,上班天天讓辰風接送,或者給你買個車,自己開車。”
安暖撇了撇嘴,拒絕道,“外公,等我完成手頭這個項目,我休息一陣子,好好陪您。”
老人家也沒逼她,畢竟這個寶貝外孫女才認回來,可不能把人給嚇跑了。
——
轉眼半個月又過去了,圖書館的項目一直進行得很順利,安暖今天去市政府開會,市長大人親自見她,對她的態度非常好,幾乎都快要對她點頭哈腰了。
“安小姐,這個項目不急,您可以慢慢設計,老首長都親自給我打電話了,怪我剝削了您的時間,害的您沒時間陪他。您幫我在老首長面前解釋一下行嗎?”
安暖撇了撇嘴,這個老爺子,安暖幾乎每隔一天就回去看他一回,老人家竟然還不滿足。
“劉市長您放心吧,我會跟他老人家解釋的。”
“那我就放心了。”劉市長抹了把汗。
老首長突然給他打電話,莫名其妙對他發了好大一通火,可把他的小心臟給急壞了。趕緊把安暖喊過來開會,給她充足的時間。
從市政府出來,安暖原本打算去看老爺子。卻接到了倫敦來的電話,然而卻不是林易川的號碼。
安暖皺着眉按下了接聽鍵,裡頭傳來林易川母親的聲音,“安暖你好,我是aaron的媽媽。”
安暖微微怔了怔,戰戰兢兢的打招呼,“伯母,您好。”
“是這樣的,jim生病了,不知道你有沒有時間回來看看他。”
“早早生病了?”安暖尖叫出聲。
“醫生說是病毒性感冒,一直高燒不退,昏昏欲睡,每次醒過來就哭着要你。我不知道你和aaron之間發生了什麼矛盾,我想拜託你回來看看jim,小傢伙吵着要你已經很久了。”
“伯母,我馬上就去訂機票。”
安暖掛了電話,給老爺子打電話,老爺子看她這麼着急的樣子,問她需不需要安排專機。安暖拒絕了,好在她順利訂到了票,連夜趕去倫敦。
十幾個小時的路程,安暖一顆心總無法平靜,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她竟然有一個月的時間沒見到早早,沒跟他通電話。林易川的媽媽說的對,不管她與林易川有什麼矛盾,早早總是她兒子,她怎麼能這麼狠心。
到了倫敦,沒有人來接她,安暖打車到了醫院。
找到了早早的病房,從外面看,能看到他小小的身體睡在牀上,林易川背對着門坐在牀上,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林易川的父母都在,兩個老人坐在旁邊的沙發上,神情嚴肅。
安暖敲了敲門,來開門的是林易川的母親。
“伯母。”安暖的聲音有些暗啞。
林易川的母親對她笑了笑,“辛苦你了,快進來吧。”
林易川見了她,面無表情,主動讓出了自己的位置,讓安暖坐在牀上,自己則走出了病房。
林母告訴她,“jim高燒兩天都沒退,一天有二十個小時的時間都在昏睡,醒過來喝兩口水又繼續睡。”
安暖看到牀上的人兒瘦了一大圈,她心疼的掉下了眼淚,自責,懊悔。
安暖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很累,她卻沒睡覺,一整夜都坐在早早牀前照顧他。
小傢伙夜裡醒來看到安暖,露出了燦爛的微笑。
“媽咪,真的是你回來了嗎?早早以爲媽咪不要我了。”
安暖把孩子緊緊抱在懷裡,心疼不已。
哄着他吃了點東西,又玩了一會兒,才讓他睡。
第二天掛了點滴,早早的體溫明顯降了下去,三十九度一直降到三十七度。
安暖鬆了口氣。
林母很善解人意的對安暖道,“暖,你先回去休息吧,這裡交給我們,你下了飛機還沒休息呢。”
“沒關係,我一點都不累,我就在這裡陪早早,哪裡都不去。”
林母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忍不住說道,“有你照顧早早,我真的很放心。”
後來安暖反過來勸他們回去休息,畢竟他們已經照顧早早幾天了。
慶幸的是早早後來一直沒發燒,精神也好了很多,纏着安暖給她講故事。
林易川一直都在,卻沒有跟安暖說一句話,大多時候他就坐在沙發上看着安暖發呆,到飯點的時候去給他們買飯。
安暖在醫院照顧了早早兩天,醫生說可以出院了,她大大的鬆了口氣。
——
出院那天,安暖有些猶豫,畢竟和林易川鬧成這樣,她哪裡還有臉去他家。可是沒辦法,她不想讓早早失望。
坐在林易川的車上,早早一直在問,“媽咪,你還會離開嗎?我不想你走。”
安暖把孩子緊緊摟進懷裡,柔聲安慰,“媽咪在那邊的工作還沒結束,等這個項目結束,媽咪把你接到中國,好好陪你玩。”
“那老林也一起去中國嗎?”
孩子天真的問了一句,安暖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回答。
安暖轉移話題,“早早,你想吃什麼東西,媽咪去買食材給你做。”
“我什麼都不想吃,我只想喝粥。”
“那好,媽咪回去給你煮粥。”
到了家,安暖抱着早早進屋,林易川在後面提東西。
把早早放在沙發上,打開電視,給他放了他最愛的動畫片。
“早早先自己玩會兒,媽咪去給你煮粥。”
小傢伙有點精神了,嘴甜得說道,“謝謝媽咪,早早loveyou。”
安暖在廚房忙活的時候,林易川一直倚在廚房的門框上,似乎有話要對她說。
安暖當他不存在,專心的給早早煮粥。
直到她煮好粥出去,林易川也沒擠句話出來。
大概餓了好多天,早早把一整碗粥全吃完了。
“媽咪的味道,好吃,早早最愛。”
安暖有時候想想,爲了工作忽略了他,到底值不值得。
上樓給早早洗了澡,一邊給他講故事,一邊哄他睡覺。
可能這些天他睡多了的緣故,安暖三個故事都講完了,小傢伙還精神滿滿的。
“早早,你到底打算什麼時候睡呀?你看外面天都黑了。”
小傢伙嘟着小嘴道,“我怕我睡着了,醒過來,媽咪就不在了,我不敢睡。”
安暖的心微微抽了一下,心疼的把孩子攬進懷裡,“早早,媽咪不走,哪裡都不去,一直陪着早早,等你病好了。”
“那我希望我一直生病。”
安暖啐了他一口,“再胡說媽咪要生氣了。”
“我說的是真的,如果我一直生病的話,媽咪就一直不走了。”
安暖無奈的揉了揉他的頭髮,繼續給他講故事。最後哼了好久的睡眠曲,小傢伙才睡着。
安暖幫他掖好被子,長長的舒了口氣,精疲力盡,快要撐不住了。
從早早的房間出來,去了她以前的房間,林易川把她的行李放在了那個房間。
安暖在牀上坐了好一會兒,越想越生氣,越想越難過,她賭氣似的拎着行李就走。
下了樓,林易川就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他終於開口說了第一句話,“這麼晚,你去哪?”
安暖冷冷的回了句,“去哪兒都行,只要不住這裡。”
林易川着急的擋在她面前,陰沉着臉,悶哼,“哪兒都不準去,上樓睡覺。”
安暖挑高下巴,沒好氣的說道,“我爲什麼要聽你的,別忘了戒指已經還給你了,我現在跟你沒有半點關係。”
安暖拖着行李徑直離開,林易川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怒吼,“三更半夜的發什麼瘋?”
“放手!”
安暖的聲音異常冰冷。
“林易川,你放手。”
她的聲音又冷了幾分。
林易川非但沒放手,反而捏得更用力了。
安暖深吸一口,突然平靜了下來,“林易川,我不想在這裡跟你吵架,請你放手。”
“我放手,你能去哪裡?你的公寓已經退租了。”
“我去住酒店,我還就不相信了,這麼大的倫敦,沒有我的容身之處。”
林易川輕嘆一口氣,好聲好氣的妥協,“好了,別鬧了,你看你黑眼圈多重,只顧着照顧早早,自己也沒好好休息,上去睡一覺,不管什麼事,明天再說。”
“放手。”安暖用力甩開他的手,徑直往外走。
林易川被氣瘋了,上前一步扣住她的手腕,半拖半抱着將她弄上樓。
“林易川,你放手,你放開我。”
他一句話不說,一股蠻力將她拉上樓,推進房間,‘砰’的一聲用腳把門關上。
“林易川,你想要發瘋,恕我不奉陪。”
安暖還想去開門離開,林易川一直將她推倒在大牀上。
安暖掙扎着坐起身,林易川高大的身軀壓了下來。
“走開,別碰我。”她怒吼。
他的語氣也好不到哪裡,嘲諷的說道,“就許別的男人碰你,我這個正牌男朋友都碰不得?”
“滾開,滾開,林易川,我他媽最討厭的人就是你。”
安暖一邊咒罵,一邊用手去抓他的臉,鋒利的指甲硬生生的在他臉上抓出兩道血痕。
林易川疼的‘嘶’叫了一聲,悶哼,“你是屬貓的嗎?”
她用力推開他,站起身,撫平身上褶皺的衣服。
“林易川,你是我見過最不是男人的男人,比女人還娘炮。從沒見過有誰談戀愛談成我這樣的,口口聲聲說愛我,一個月沒有一通電話,我他媽的要你這樣的男朋友幹什麼?”
安暖越說越傷心,用力抹了把眼淚,“如果不是早早生病,如果不是我回來,你是不是打算就這樣拉倒了?”
“我說我那天跟莫仲暉什麼都沒發生,你不相信我,連個解釋的機會都不給我,跑回倫敦。你知不知道我那天爲什麼喝那麼多酒?早早的生母回來了,你在我面前一個字也沒提,我難過,我心裡不舒服。林易川,你怎麼這麼討厭,你要是個男人,你現在就跟我分手,咱們分手算了。你是鑽石王老五,什麼樣的女人都能再找到。我也不差,再找個愛我的人也不難,實在不行我還可以回頭去找莫仲暉,他對我的愛可比你深多了。”
林易川無奈的張開雙臂將她攬進懷裡,不悅的說道,“開始口不擇言了,敢在我面前再提莫仲暉,小心我饒不了你。”
安暖用力推開他,似乎還沒罵過癮,“林易川,你他媽就不是個男人,有種乾脆些,我們分手,從此老死不相往來。”
他怒極反笑,扯了扯嘴角,挑眉道,“我是不是男人,得試過才知道,你敢試嗎?”
安暖的臉一陣白一陣紅。
林易川再次將她抱進懷裡,“好了,這次是我不對,你也站在我的立場替我想想,早早的生母,我壓根兒沒把她當回事,何必在你面前提起她,讓你不痛快。你發瘋給我打了那通電話,我放下手上所有的事,跑去中國找你,我擔心得都要瘋掉了,你卻在別的男人那兒睡了一夜,脖子上還有曖昧的痕跡,你想我什麼感受,我沒用刀砍人就不錯了。你倒好,哄都懶得哄我,直接摔門走人。我都被你氣回倫敦了,你還連通電話都沒有。”
“林易川,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呀?”
他生氣的哼道,“你真想試試?”
“大男人這麼小心眼,跟個女人似的賭氣不理人,林易川,我今天把話先擱這兒,以後我們吵架,不管誰對誰錯,你都得先跟我道歉,否則咱趁早散了。”
林易川又生氣又想笑,最終很是無奈的捧着她的臉親了下去,堵住了她的嘴。
這是在跟誰賭氣呀,到頭來是在跟自己過不去,每天想她想得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