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選擇,在很多時候就決定了我們的一生。
在尼羅河基地主樓的第一會議室裡,威克多·馮·湯普森,關仲允,德拉金斯·摩爾,這三位地球聯盟軍的最高統帥正坐在一起,此時正是地球上陽光最溫暖的時候,明亮的光線透過寬大的玻璃窗照進來,灑在純白的沙發和地毯上,使這間更像是客廳的會議室顯得更加親切。
“但願我下一次再來的時候就不是到你這裡做客了。”摩爾上將放下茶杯,輕輕地說。
湯普森注視着他的老朋友,感慨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德拉金斯·摩爾駐守金星已經有三十年了,每年,他們都只能碰兩、三次面,其他的時間都是在虛擬狀態下聯絡,摩爾和關仲允都不約而同把碰面的地方選在了尼羅河基地,湯普森知道,和兩個遠離故鄉的朋友相比,他自己實在是幸運多了。
“但願,”湯普森說,“到明年的這個時候,希望我們已經結束這場戰爭了。”
儘管塔法人使用了生化武器,但卻似乎使地球因此得到了更多的同情和支持,前一個時期因爲攻擊醫療艦而受到的星際譴責彷彿因此全指向了塔法人自己,似乎中立星球全部認爲地球人即使不是上當受騙也是無心之過,而塔法人卻是蓄意報復而且有自設圈套的嫌疑。一年多來,塔法人受到了嚴厲的星際打擊以懲罰他們使用違禁武器,當形式轉而偏向對地球有利的時候,地球人反而變得有些束手束腳,每個人都希望儘快奠定勝局,而偏偏這幾個月來的戰績卻不溫不火,星球聯盟甚至已經收到幾個友星的信函,他們主動提出向地球無償提供增援機動部隊,以便能夠幫助地球在年內迫使塔法人投降。
“我想我不得不在醫院裡躺上三個月了,”湯普森上將苦笑着地說,“我正在向醫生建議把病房搬到這裡來,他說我的肝如果再不治恐怕就得換個新的了。”
“不要換,”關仲允上將笑着說,“那樣很不划算,舊的如果還能用就湊合着用吧,這個年頭新的總是不如舊的。”
“這裡做病房也不錯,”摩爾上將向下看看,笑着說,“下次我就可以到這裡來探病了。”
“那麼你準備把這個攤子交給誰呢?”關仲允問。
湯普森上將沉默了一會兒,擡起頭來,說:“還是那個人,羅伯特·聖克萊爾。”
關仲允和摩爾驚訝地互相望了一眼。
“你用人的方法倒還真是與衆不同。”關仲允說。
“你確定?”摩爾向他靠過去一點,“我記得好象幾分鐘之前我們還在說有關於……”
“所以,”湯普森上將點點頭,“這至少證明了他不是個普通的人。”
然後,他又苦笑了一下:“儘管我個人對他的做法並不那麼贊同。”
摩爾笑了,說:“這就好,我還以爲你真的老糊塗了呢。”
湯普森上將嘆了口氣,說:“一個難得一見的英雄忽然成了叛徒,我總得想想是怎麼一回事,想明白了也就只好狠狠心,我總不能沒了一個英雄在把另一個英雄也趕着送上斷頭臺,還是等這場戰爭結束之後再說吧。”
關仲允也嘆了口氣,說:“不錯,不管怎麼說現在形式確實對我們有利,也算是塞翁失馬吧。”
他頓了頓,又接着說:“不過,誰又能知道這個有利的形勢是不是也是他當初就算好的呢?”
“所以我更不能現在就讓他上軍事法庭,”湯普森上將說,“我們都知道現在最需要的是什麼,如果他還算是一個軍人,他知道該怎麼做,給他一個選擇的機會吧。”
關仲允和摩爾都點了點頭。
現在,地球最需要的,是天堂突擊隊。
然後,湯普森上將嘆了口氣,望着兩個老朋友,說:“我們老了,現在是別人的天下,他們和我們已經不再信仰同樣的東西了。”
兩個朋友微笑着嘆了口氣。
站在三位最高統帥的面前,羅伯特·聖克萊爾簡直懷疑自己的耳朵了,剛纔湯普森上將對他說在他臥病的三個月中,將由他,羅伯特·聖克萊爾中將代管尼羅河基地的軍務,着意味着什麼,連聖克萊爾自己都不敢想象。
“中將,”湯普森上將注視着他,說:“你有什麼想法?”
聖克萊爾望着三位統帥同樣嚴肅的臉,過了很久才使自己平靜下來,然後他真心誠意地說,“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
“那麼,”關仲允上將注視着他問,“我們現在還缺少什麼?”
聖克萊爾猶豫了一下,然後說:“我們缺少天堂突擊隊。”
三位統帥互相對視了一眼。
湯普森上將似乎輕輕笑了一下,問:“派誰去重組天堂?”
聖克萊爾又猶豫了一下,然後擡起頭,像是下定決心似的說:“查爾斯·沃克和哈蘭·哈瑟。”
這一次,不但關仲允和摩爾驚訝得對視了一眼,甚至連湯普森上將自己也暗地裡吃了一驚。
“可是他們……”湯普森上將說。
“只有他們兩個在,”聖克萊爾說,“天堂纔是真正的天堂。”
即使擁有了所有權利,他也終究生活在這裡,母星地球也仍舊在戰火中掙扎,而他現在不但擁有了在地球基地的權利,似乎也同時擁有了將他的母星帶出戰爭泥沼的機會,而這將是又一個更加輝煌的未來。即使對做過的一切並不後悔,聖克萊爾也在心裡承認,當看到那些死於生化武器的士兵殘破的屍體時,他也曾經懷疑自己的賭注是否下得過於大了,而這樣大的賭注又是否真的值得。
三位統帥相互望了一眼,點了點頭,房間裡的氣氛似乎輕鬆下來。
湯普森上將最後站起身來,對他說:“不管過去如何,中將,在戰爭結束以後,我祝願你有個美好的未來。”
聖克萊爾心裡驀地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