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智慧,在分辨對錯的時候,我們更需要的是勇氣。
直到離開開羅熱鬧的街市,回到基地他自己的小屋,直到已經躺在了他自己的牀上,阿爾倫·斯威克爾的腦子裡仍舊是一團亂,卓皓蜷在角落裡痛苦的樣子還強烈的印在他腦海裡,那個餐館老闆和那個長辮子姑娘的對話也在他腦海裡不停地盤旋,尤其是卓皓抱住他的手,讓那顆本該射入他額頭的子彈洞穿他的右肩,然後聲嘶力竭地大喊“我沒有”的時候,阿爾倫清楚地看到那張臉上的委屈和焦急,還有他在昏過去之前用盡所有力氣說道那句話是什麼?阿爾倫看了看自己的手腕,現在那上面還有被卓皓抓得發紅的痕跡,他用的力氣太大了,他一定很着急,阿爾倫想,只是那是他已經糊塗了,在說那句話的時候他那麼用力地抓着他,完全忘記了已經摺斷的手臂,也忘記了應該留一點力氣把話說清楚,他只是發出了幾個模糊不清的音節,在失去知覺之後,他的右手甚至還緊緊抓着他,他到底要說什麼?
有人在輕輕地敲門,阿爾倫從沉思中清醒過來,走過去開門,肖恩帶着一臉疲倦走進來,躺在牀上,看到肖恩,阿爾倫覺得從未有過的愉快。
“訓練很辛苦,是麼?”他問。
“他們努力在找一架飛得和先鋒一樣好的飛機,”肖恩泄氣地說,“如果找不到,就得給我找一個比現在更稱職的教官。”
天堂突擊隊解散之後,先鋒戰鬥機也暫停了服役,而大多數習慣了先鋒戰鬥機的隊員在分插到各個常規戰部之後都不太適應常規的戰機和戰甲。
“如果你到這兒來休息那就太糟了,”阿爾倫笑着說,“我正巧有個非常麻煩的問題得要你動腦子。”
“別問我,”肖恩馬上說,“我對機器一竅不通。”
阿爾倫輕輕笑了起來——他現在的工作就是檢修機器。
“不是機器,”他說,“是人。”
“是人?”肖恩轉過頭看了他一眼。
“我今天遇到了卓皓。”阿爾倫平靜地說。
肖恩猛地坐了起來:“卓皓?!”
“沒錯,卓皓,”阿爾倫看着他,點點頭,“他在薔薇大廳打擂臺。”
“黑市拳賽?”肖恩更加覺得難以置信,“他居然做這個?”
阿爾倫聳了聳肩。
“然後呢?”肖恩盯着他,問,“你把那個混蛋怎麼了?”
“我給了他一槍。”阿爾倫說。
“你!”肖恩一下子站起來,然後頓了頓,說,“對,當然。”
隨後他又暴躁起來,大叫着:“才一槍?你只給了他一槍?你忘了你自己現在的樣子了,你忘了莫列克了?如果是我,我就,我就……”
“肖恩,”阿爾倫拉住他,平靜地說,“我給了他一槍,可只打穿了他的肩膀。”
肖恩一下子怔住了,半晌,才叫起來:“肩膀?你是說,他的,肩膀?”
“肖恩,”阿爾倫又一次拉住他,嘆了口氣,“所以我才說這是個非常麻煩的難題。”
“你居然沒殺掉他?”肖恩問,又失望又憤怒。
“因爲就在我扣扳機的時候,”阿爾倫盯着肖恩說,“他抱住我的手說他沒有。”
肖恩一下子又坐了下來,半晌才問:“沒有?”
阿爾倫點點頭。
“沒有什麼?”肖恩茫然地問。
“這就是我要你猜的,”阿爾倫說,“你覺得他想說沒有什麼?”
肖恩看着他,突然轉過頭去,說:“我不猜。”
阿爾倫心馬上覺得充滿了希望。
“你不猜並不代表你猜不出,”他微笑着說,“其實你就是因爲已經猜出來了所以纔不猜。”
肖恩煩躁地轉過身,說:“那又有什麼用?你要我猜,我就猜他說的是他沒有背叛我們,我願意這麼猜,可是,行麼?”
“肖恩!”阿爾倫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眼睛裡閃閃發亮,“行!我們可以想辦法證明給別人看,行!”
肖恩又怔住了,許久之後,才吶吶着:“隊長,你是說……”
“上帝啊,”阿爾倫閉上眼睛,說,“千萬別說我錯了,千萬別說!”
“隊長……”肖恩說。
阿爾倫睜開眼睛,注視着他,說:“現在你聽我從頭跟你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