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她撒了謊。”他嘆了口氣:“我說我跟安萌是生意上的關係,一時半會兒沒辦法保持好距離,以後我會注意。”
我一怔,他真是會給我意外,什麼時候變得這樣善解人意,會說善意的謊言了。
難怪曉妍今天跟他談過沒有大發雷霆,也沒有來找我哭訴。
他脣角勾了勾,“你不停地說要我儘量讓着她……說真的,夏涵,我還真是讓你太多了。”
我有些感動,“謝謝你啊。”
他站起身來,“光用嘴說有什麼誠意。”
我立馬狗腿地跟:“我還可以繼續給你跑腿的,代駕啊監視人什麼的都不在話下。”
他拉着我的手,貼在他臉頰,我感到他的體溫,好像要把我灼燒一樣,他看着我說:“我現在比較想要別的。”
我趕緊抽出手來,這一次他猝不及防,沒有拉住。
我後退了兩步,想起自己的決定來。
“葉修,你跟安萌沒法保持距離我理解,但是至少以後你跟我之間還是保持一些距離的好,我不想曉妍多心,更重要的是……”
更重要的是我跟你之間已經不能再繼續了。
我沒有說出來,他看着我的眼神有一絲訝異,半晌,他的神色恢復了漠然,轉身去拿咖啡壺,留給我一個字:“滾。”
這是個很不禮貌的逐客令,我卻如同獲得特赦,趕緊轉身就跑回了自己的臥室,關上門,我按了按心口。
那顆不安分的心跳的厲害。
我必須要跟葉修劃清關係了,爲了曉妍,也爲了我自己。
我曾經那麼癡迷地戀慕過他,但是最終我聽到他說他離不開的是安萌。
這樣很好,沒有給我一絲一毫有期待的餘地。
他做的很棒,讓我不再心存幻想,我終於能夠不遺餘力地扔掉過去這段一廂情願的感情,往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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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別墅的日子我活的像個廢物,曉妍養胎一天吃了睡睡了吃情有可原,我一個好端端的人兒,成天這樣混光陰也不是辦法,我主動去找了左佳明一趟,問他案件現在是什麼進度了。
跟左佳明約在我住的小區外面的一間咖啡廳,我先到,他趕來的時候神色匆匆的,身上還穿着未來得及換掉的*。
我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對不起啊,你這麼忙,還打擾你。”
“哪裡,”他一臉內疚,“夏涵,你能找我,我很高興。說真的,我特別擔心這次我親手抓了你,救你出來又沒有幫上什麼忙,你會以後都不再理會我了。”
我搖搖頭,笑了:“剛開始我恨死你了,現在想想,你有職責在身,也是身不由己。”
他看着我,有些感慨道:“理解萬歲,你真好。”
我被他看的臉都有些發燒了,趕緊把話題代入正軌:“那,現在查到什麼了嗎?”
“我們現在查到一個叫做錢俞明的人,掛着進出口的牌照,做的是走私的生意,跟尹正言有長期合作,你認識這個人嗎?”
除了老錢之外,不可能有別的人了,我點點頭。
“錢俞明手裡之前過一批日本入關的貨物,簽收人是你,這個字,是你自己籤的嗎?”
我心情有些沉重,“是,我被抓跟這個簽字有關係嗎?”
“這批貨物本身是沒有任何問題的,”左佳明解釋:“問題在於總署留的那份走私到烏克蘭的貨物清單上面你的那個簽名,跟這個上面的字跡是完全一致的,還附上了你的身份相關信息。”
“那個簽名一定是假的,”我恨恨地說:“我沒有簽過什麼到烏克蘭的貨物。”
“就算有人能夠仿造你的筆跡,還要拿到你的身份信息,所以能夠陷害你的人,只有當時你籤日本那批貨那時候在場的人能做到,所以尹正言跟錢俞明都有嫌疑。”
我想了想,覺得老錢跟我雖然一直不和,但是應該不至於這樣大動干戈地對付我,而尹正言和我之間又沒有什麼特別的過節,爲什麼要這樣對我?
他繼續說:“所以現在真的很難說,錢俞明這個人是沒什麼心思,只看錢,我覺得不至於做陷害你這種事兒……尹正言呢,前一段時間姜曉雪找過你的麻煩之後,他專門把你支開了,我本以爲他在護着你。”
我擺擺手,“你想多了,是他叫我回遠洲的,回去當天我就被捕了,姜曉雪也在場,他八成跟姜曉雪串通一氣的……”
我說到這裡,有些心寒。
尹正言來找我的時候,話說的信誓旦旦,我都信了。
“你這麼想就錯了,”左佳明端着杯子,戳了一口咖啡,慢慢地說:“這件事奇怪就在這裡,後來我們還沒調查清楚,你不是就被放了嗎?聽說是總署高管下的命令,在那之前,尹正言有去見過下命令的陳警督。”
我一愣。
“如果他要害你,肯定是見了陳警督交代想辦法不讓你出來,可你第二天就出來了。”
我心情有些複雜,難道尹正言在幫我?
也不像。
左佳明長嘆一聲,也說出了我的心聲:“真是迷霧重重啊。”
我覺得線索凌亂,有些無望,揉了揉眉心,焦慮道:“有一件事是確定的,就是姜曉雪這個瘋婆子對我有敵意,可我也不能總這樣躲着,連家都不能回啊。”
我總不能一直跟曉妍和葉修住在一起。
“也是……”左佳明蹙眉,摸着下巴,想了想,對我說:“反正我住在你家對樓,要不這樣吧,你先住我那裡觀察一下情況?”
我猶豫了一下。
在城市裡面,男女拼房的情況也不新鮮了,但是我總覺得房子裡面有個男人不是很方便。
“你有顧慮?”他似乎看穿我的心思,問了出來。
接着他又補充:“我租的房子是三室兩廳的,你可以住空的那個臥室,有獨立衛生間,也沒什麼不方便。
左佳明看起來也不是壞人,再說真要有事,怎麼說他都是個警察,爲了遠離葉修,我決定聽他一會,我點了點頭:“那就要麻煩你幾天了。”
他一臉欣慰:“你也別太擔心,現在你已經不可能回到遠洲了,興許姜曉雪已經放棄針對你了呢,先住我那裡看看情況,要是沒有什麼特別的,你就能回去了。”
我端起杯子小口抿咖啡,被葉修擾的紛亂的心似乎在趨於平靜。
我跟曉妍不一樣,她沒有吃過跟葉修一起的苦頭所以才死心塌地,而我一年前傷痕累累才逃離A市,這一次我絕不會再容許葉修來傷害我,我決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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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脖子上取下了葉修給我的那個戒指,把它收在一個首飾盒子裡面。
這種東西丟掉未免可惜,但是我也不想再戴着,只能收在首飾盒裡面保管起來。
我在別墅住的時間不長,東西也不多,很快收拾好了,別過曉妍,就坐上了左佳明的車子。
選在白天搬過去,是以免葉修萬一回來問起,又要找我麻煩。
他要是知道我不跟他說就搬到左佳明那裡去住,一定會很不高興——畢竟他費盡心思想要掌控他身邊所有人所有事,卻偏偏有這麼一個怎麼也不聽話的我。
我們曾經在一起的時候,他就對我這一點表示過不滿。
最初的我,是那種葉修只要對着我走出一步,我就能衝着他狂奔九百九十步的傻姑娘,他不過在空調跟前提醒我一次小心感冒,我就覺得自己是有希望的——用他的話說,我就是給點兒陽光就燦爛的那種類型。
我開始死纏爛打,每天送早餐送午餐約晚餐……
哦,不過我做的便當,他說不好吃,我的邀約,他其實一次也沒有接受過。
他的說辭是,他要回去跟家人一起吃飯。
他說的很認真,還一臉抱歉謙和的表情。
那時候我真傻,他說什麼我信什麼。
直到有一天,我意識到他的情緒特別低落,我死撐着在他跟前講了好幾個冷笑話,他面癱一樣地看我說,夏涵,別鬧了,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我們不合適。
最然沒有明說,我追了他那麼久,可他是第一次那樣直白地拒絕我。
我心裡也難過,那天下班之後他沒有開車,一路消沉地走到酒吧,我跟在他身後,看他的背影。
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讓他這樣,可是我心疼他。
他進了酒吧之後,我就在外面發着呆,想他,想自己還要多久才能死心。
我以爲他會呆很久,結果不到一個小時,他就從酒吧出來了。
他的步伐不太穩,是喝多了嗎?
我真沒出息,我還是沒辦法立刻放棄,我不能不管他,只好就繼續跟着他,穿過大街小巷,我心底還默默地念。
葉修,你回頭吧,只要你回頭,我永遠都在這裡的啊。
我永遠都在你身後,看着你。
我還真是很篤信“永遠”這個詞。
在心底唸了不知道多久,他沒有回頭,倒是突然的就扶了路邊的樹,然後慢慢倒下去了。
我趕緊跑上去扶起他。
他的氣息紊亂,面色潮紅,他看起來很不舒服。
本想帶他去醫院,可是扶着他走路實在太慢,不得已,我將他送進不遠處的酒店,開了房間,然後想出去找個診所叫醫生過來看看他。
我也並不知道他這算是什麼病,他看起來很痛苦,我將他放在牀上的時候,他胡亂地撕扯着自己的衣領,眼神有些迷亂。
我說:“你不要着急,我去給你叫大夫過來。”
他黯啞地抓了一下我的手腕,出了聲:“不是醫生能夠解決的問題……”
我還沒來得及再開口,他一翻身,就把我壓在身下。
那種獨獨屬於他的氣息一下子將我淹沒,我像浮萍一樣,登時就找不到方向,心如小鹿亂撞。
他好像很着急,脣一下子覆上我的,手胡亂地撕扯着我的衣服。
是夏天,我穿着裙子,清楚感受到男人的觸摸在我腿上不輕的力度,我後知後覺地明白了他說的那個“不是醫生能夠解決的問題”是指什麼——他被下藥了。
我渾然抖了一下,用力推了他一把。
沒有推開,但他的動作有片刻的停頓。
他稍微支起身看了我一眼,像是在辨析什麼,不過頃刻,又急急地咬我的耳朵,低語:“給我。”
沾染了情,欲的聲音性感,我沒有抵抗力。
他也許根本就沒看清楚我是誰,可是我腦子很清楚。
我的手有些顫抖地,撫上他的胸膛。
他的襯衣在剛纔的撕扯中早就敞開了,我毫無障礙地觸到他火熱的身軀,男人堅實的胸膛滾燙,幾乎要灼傷我的手指。
他埋頭在我胸口,啃噬我的身體,我最後的理智也被抽走了,腦海一片空白。
他闖進來的時候,我感到撕裂一般的疼痛。
那時我初經人事,只感到痛,他卻要了一次又一次,我渾身快要散架,不記得是在什麼時候暈了過去。
第二天早上醒過來的時候,我看的就是正盯着牀單看的他。
他的面色凝重。
我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牀單上的血跡已經變成暗紅的顏色。
那一刻我才從一夜的瘋狂裡面清醒過來,但是我不後悔,我什麼也沒說,拖着散架一般的身體去浴室洗澡。
我都想好了,等我從浴室裡面出去以後,我就告訴他,不用他負責,我是自願的。
結果等我從浴室推開門的時候,他就等在門口。
他看着我,對我說:“我會負責。”
眼神堅定,聲音平穩。
我覺得那四個字好像天籟之音一樣。
哪怕我是誤打誤撞地把他給睡了,只要有機會在一起,總是有可能日久生情的吧?
曾經的我,就是這麼天真。
我跟葉修在一起的時間很短暫,一個多月,在那段時間裡面葉修曾經給我總結過那瘋狂的一夜,說被人下了藥原本就是他脫離他掌控的事情,下了藥之後身邊還有女人則是他更加意料不到的,而那個女人是我,他覺得真是算他倒黴。
那時候他這些諷刺的冷言冷語根本打擊不了我小強一樣的心,我覺得他肯跟我在一起就一定是不排斥我的。
後來,再後來我才明白,他只是不排斥女人而已……
這世上,如果有哪個女人對他來說特別,那隻會是安萌,不是我。
左佳明租的房子很大。
不同於其他的男人,我感到左佳明還算細緻,房子裡面收拾的井井有條,乾乾淨淨的。
他讓我住的那個臥室連着陽臺,格局不錯,我看了一下還算滿意,開始慢慢收拾起來。
中途我需要借膠布,去了左佳明房間一趟,嚇了一大跳。
我剛纔的結論下的有點早,他自己的臥室可不怎麼規整,倒是不髒,就是凌亂,牆上亂七八糟貼着很多照片和剪報,還有便利貼,紅色的馬克筆痕跡在上面做着標記,寫一些我看不懂的字符。
整整一面牆,被貼滿了。
我嚇了一跳,說明來意,趁着他找膠布的時候,細細看了一下牆上貼的東西。
不經意地,就看到了一張我曾經看到過的照片。
是尹正言涉嫌的那宗兇殺案裡面的受害人照片,葉修給我的資料裡面有。
一模一樣的照片。
便利貼上面寫了一些關於尹正言的信息,諸如他的職位,工作內容……
這些內容佔據了大半面牆,我心裡一寒,難道左佳明是針對尹正言在調查的嗎?
那麼,我跟左佳明會相遇在那個晚宴上,以及後來他特意搬到我家附近的事情……
很可能就不是偶然,而是一個精心設計的局。
我難道是棋子嗎?
我脊背陡然升起的冷意讓我打了個哆嗦,我想再多看一些,確定一下是不是所有的信息都是尹正言相關的,可左佳明已經在工具箱裡面找到了膠布,轉頭遞給了我。
他在笑,問我需不需要幫忙,我什麼也判斷不出來,拒絕了幫忙之後匆匆回到房間。
左佳明親自做了晚飯。
我沒想到一個大男人飯做得還不錯,吃過之後,我有些爲難地跟他說起,我忘記帶一些換洗衣物,都放在我那個房子裡面,我想去取,可是太晚了,有些害怕。
他沒有多心,告訴我他去幫我取,就跟我要了鑰匙離開。
門被關上以後,我噓出一口氣,這對樓的距離,又是晚上九點多,我其實根本沒有嬌弱到那種程度,會覺得害怕,只不過是想要找個理由支開他罷了,這樣,我就可以趁機去看看他房間裡的東西。
他看來對我沒有什麼防備,臥室的門大大地敞開着,我剛走進去,還沒來得及看,外面的門鈴就被按響了。
在這個關鍵時刻,也不知道來的是誰,我心裡有些抱怨,但門鈴響個不停,我只得折回去,到門口,透過了防盜門上的貓眼,我看到門外站着的是葉修。
這太驚悚了,我打開門,有些疑惑:“你怎麼到這裡來了?這可是左佳明的家……”
他冷眼上下打量着我。
我身上穿着家居的裙子和拖鞋,似乎是讓人誤解。
他開了口:“你還知道這裡是他家?那你在這裡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