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你個女娃,幫幫我。”老人聲音十分虛弱,說着竟要坐起來,付瑤琴慌忙上前,制止了老人。
“婆婆,啥忙,您說,別坐起來了。”付瑤琴坐在老人旁邊說道。掛着點滴的藥水瓶因爲老人剛纔的晃動,藥滴的速度加快了點。老人眉頭一皺,直直的看着手背。
付瑤琴一看,老人的手扎針的地方鼓起一個包,血刷地順着針管迴流。已經上涌了一大截。付瑤琴慌了神。站在一邊手足無措。
“哎,快死的人了,還給我掉瓶子那。”老人說着,方纔確實不知道,自己竟然掛着點滴,從被窩裡伸出另一隻手,就要拔掉那針頭。
“婆婆,你先別動啊,我去找大夫。”付瑤琴慌的不知如何是好。說着就要往外跑去。“回來啦,手腫了。”老人說着。伸出手來,可畢竟躺着,動作十分遲緩。付瑤琴緩過神來,立馬從包裡掏出棉籤,用化妝瓶裝着的酒精在棉籤上噴。棉籤和酒精是付瑤琴的獨家隨身攜帶物,南方的蚊子很是猖獗,這些就是專門蚊子咬了塗一點的。一直隨身裝在包裡,雖說秋天蚊子少了很多,但這東西一直都在包裡,未曾拿去,這會兒倒派上了用場。
待付瑤琴找好,老人已經拔掉了針頭,手背上冒出的血,和血管裡涌出的血,讓老人的整個手背一片血跡,本就乾枯蜷縮的手,又腫了起來,顯得很是恐怖。連着藥水瓶的針頭耷拉在地上,哧哧的往外冒着藥水。
付瑤琴拿着噴了酒精的棉籤,看着老人的手背,不知道針眼在哪,捧起那手,只看到,滿手背都是血。又用紙巾擦擦,看到針眼往外滲血。畢竟是老人,那血彷彿也失去活力,只是慢慢的涌出一點。付瑤琴用棉籤按住了。另一隻手拉起耷拉在地上的輸液管,管上的滑輪向上一滑,管子捐了幾番,終於不再下垂,也停止了藥水下流。
付瑤琴一看,老人又要坐起來。牀邊的牀單上滴了幾滴血,還有溼漉漉的藥水,地下的藥水也溼漉漉一片。
“婆婆,有啥,您說,別坐起來了。”付瑤琴急急說道。用手按住了老人。老人許是疲憊,蠟黃的臉,越發皺紋縱橫,那雙平日唸佛的安詳的眸子,一片渾濁。平時蠕動念佛的嘴,張了張。好似真的沒有什麼力氣說點什麼。索性閉了眼一動不動。
“婆婆您,唸佛吧,阿彌陀佛,阿彌陀佛。。。”付瑤琴終於舒了一口氣,看着老人平靜下來,輕聲說道。
不知是付瑤琴一句句輕聲的佛號起來作用,還是老人本就困了。滿臉的皺紋竟舒展了不少,面容平和,放鬆了神情,傳出均勻的呼吸。
付瑤琴立起身,雙腿痠麻,方纔不覺的,半蹲在老人牀前,按着棉籤,此刻蹲着的雙腿,一陣難受。看着老人終於睡去。悄悄起身向門外走去。
立在門口,付瑤琴看着那棵高大的銀杏樹,心裡糾結,究竟是找那位看病的師父呢,還是這麼看着老人,老人說要幫忙,究竟是什麼啊。
此刻周遭一片靜寂,寧了神,付瑤琴聽到遠遠傳來師父們梵唱唸誦,一看錶,已經是上晚殿的時間。遂轉身進屋,爲老人掖了掖被子。用紙巾擦擦那牀單上的血跡。可血早已滲透幹。那瓶仍舊掛着的藥水裡面有些泡沫,那是一片葡萄糖生理鹽水。付瑤琴握輕輕住老人露着外面的那隻手,給放到了被窩。乾枯的手,手背上烏青的一塊浮腫,仍然沒有消散。
付瑤琴心裡一片沉重,又轉身去了門外。坐在老人常坐的那竹凳上。癡癡的想:原來佛說生老病死苦,生死老病,無論貧富貴賤,可曾饒過了誰。
“南無阿彌陀佛——”悠揚的佛號聲傳出,付瑤琴跳起來,奔回房間。一把拎起桌上的包,跨出門,回頭一看,老人仍平靜的睡着,鬆了口氣,捂着包,跑出老遠,才匆匆翻出還響着佛號的手機。
“媽媽,你怎麼又打電話來了?”付瑤琴被嚇到了,手機響,差點吵到老人,心裡一陣別捏,可看是母親,又不好抱怨,遂問道。
“你這丫頭,自己不回家,也不給能給你打電話啊。”付太太從來沒有聽到過女兒如此冷冷的語言,無論平時還是電話。現在突然聽到,好一陣才反應過來。
等付瑤琴接了電話轉身,就看到許海博站在不遠處,來來回回的走動。老人的房間裡似有人說話。“你怎麼找到這裡了啊?”付瑤琴上前問道。
“你不是看着老人了嗎,怎麼她都沒輸液了?”許海博急急的問道。“大夫師父和清心師父在裡面呢,還問你人呢。我就出來找找。”許海博解釋道。
付瑤琴一看,自己和母親電話說話,不覺間走出老遠,這是一棵橘子樹下,從外面的道路壓根一眼看不到這邊站着人。“老人的針頭鼓了,拔了。婆婆也不想輸了。”付瑤琴低下頭說道。心裡一陣自責,剛纔說是要找大夫的,聽着師父們上晚殿,所以坐在凳子上等,沒想到一個電話接的,師父們自己又過來了。
“要不進去,看看清心師父他們吧。”許海博說道。快步向屋內走去。付瑤琴緊跟在身後。
“你回去告訴知客,幫我找找上次給老師父荼毗的那個地方。”許海博隔着老遠就看到清心師和大夫師父已經走出了老人的屋子,站在屋子不遠的地方說話。
荼毗,二字是梵語的發音,又有寫成“闍鼻多”(dubiduo)。翻譯成漢語的意思是:焚燒。但是這個焚燒,不是一般所說的焚燒,而主要是指:火葬。尤其指僧人死後的火葬,稱之爲荼毗。
“最近沒人往生,你找那裡做什麼。”大夫師父詫異的問道。
清心師看了看老人的房間,一陣沉默。“你還是說說就行。”清心師說道。“你先過去,我再看看老人。”說罷,轉身回屋。
付瑤琴轉過那棵銀杏樹,就看到大夫師父拿着那瓶沒有掉完的藥液,另一隻手提着掛液體的壓縮架子,匆匆朝前院而去。一路低着頭,似在思考什麼。
“受涼感冒,身體虛弱了點,往生。”許海博付瑤琴走近了,就聽到那師父這樣低聲的咕噥。也未曾看到從橘子樹下出來的兩人,徑直遠去。
付瑤琴和許海博心裡一陣詫異,心想老人確實感冒,身體虛弱,往生時怎麼回事?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