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丈師父看大殿之中,擺設佈置都已齊全,便也未曾踏入,朝着迴廊之上緩緩前行,幾人對那香忽地提起興趣來,看師父走的不緊不慢,一衆人便跟着師父,慢隨於後,腳步擦過地面之聲,蕩於寂靜的長廊之上。
“青燈師的那香,是他自小隨身攜帶之物,他不曾燃過。”清心師父見大家跟隨其後,洗耳恭聽,便緩緩說道。
“今日你們來還是第一次燃,這裡也是第一次聞到此香,不虧是牛頭旃檀。”
清心說着刻意朝着禪堂瞅瞅,但看遠處禪堂幕簾仍舊紋絲不動,禪堂內的兩人仍在打坐。
“那年師父收養青燈師父時,他身邊便有此香。”清心師說道。
聽師父如此道來,大家不禁唏噓不已。青燈師父是被興建這叢林的老和尚自小收養。當年,這座寺院本只是山頭的一座茅棚罷了,老和尚一席衲衣禪杖,四處雲遊,每日參訪善知識。一日雲遊到一座山,正值夏天,行走一天,便於山上樹下打坐,不覺名相漸出,卻遠遠聽得嬰兒啼哭,可這荒山野嶺,而那嘹亮的嬰兒啼哭越發嘹亮,師父向四周查看,並無村莊人跡。
那孩子的哭聲好不悽慘,師父不忍,也是無心安坐。循着聲音細細找,很遠的馬路,馬路邊一棵樹下,正放着個木箱,但看表面,精緻異常,哭聲正是從那而來。
老和尚匆匆到跟前,掀開虛掩的箱蓋,那嬰兒啼哭之聲,戛然而止,一個憋紅了臉的嬰兒正平躺於箱內,看着頭頂的人,止了哭聲,眼角掛着淚。
老和尚也愣了,剛纔那哭聲好不震撼,這會說停就停,兩人如此對視,那孩子掛着淚,竟然朝着老和尚咧嘴一笑。
朝着周圍看看,這條馬路似有車轍碾過,卻不知道下面還是什麼地方,路邊稀稀拉拉的樹木,那條路綿延向前,一眼看不到盡頭,也不知通向何方。
孩子方纔朝老和尚一笑。此刻卻看來人不再搭理,頓時小嘴又一撇。老和尚一轉頭,便看到那孩子又漲紅了臉,準備發揮嘹亮的哭聲。任憑功夫了得,此刻老和尚卻慌了神,小心翼翼的抱起那孩子。嬰兒包裹裡有物件掉出,正是這吊墜,裡面裝着牛頭旃檀。
“難道丟掉孩子的人沒有留下字跡?”一行人聽得入神,付瑤琴倒想起電視裡的故事,沒想到還真有此事,經不住問道。
“箱底是壓着一封信。”清心師說。
至此大家長吁一口氣,似是聽一個故事,故事又有了結局,便如釋重負一般。
“牛頭旃檀珍貴異常,估計青燈師也是富貴人家的孩子。師父將孩子抱起,哄着。在馬路邊呆了整整一天,未曾遇到一個人影,自己餓孩子也餓的哇哇大哭。看一個粉雕玉琢的嬰兒,哭的沒了力氣,沉沉睡在懷中。但看那嬰兒相貌出衆,覺得似跟自己有緣,只好將嬰兒抱走,收養。當初下山,毫不知情的路人,看着和尚懷中抱着一個包裹,布料光鮮,忽地聽到有孩子哭聲,有人私下對師父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那青燈師父知道他是哪裡人麼?”付瑤琴仍舊想對信上內容一探究竟。
“老和尚圓寂前不久,曾將信交於他,順帶告訴他這信得來歷,雖時日久遠,信紙卻被師父保護的很是完整。”
“青燈接過那行,也不翻開了看,卻說一個和尚,本就無家,一切衆生便是我父母。出了師父房間,當着衆人的面,不看一眼,便將本就不經一扯的信嘩啦啦給撕了。”
“老和尚看得如此,便也不提此事。不久老和尚往生了。無人知道青燈師父母何人,來自何方。只是那吊墜,師父收養了他就爲其掛於胸前,長大了都未曾摘下。大家都知那裡面是耨頭旃檀。”
“沒想到,今天竟和你們一同禪坐,燃了這香。”清心師一片感嘆。
青燈師莫不是知道和這幾人頗有緣分?清心突然想,卻未曾說出。不然自己也不會如此冒昧的將青燈的身世娓娓道來。
大家邊走邊聊,一個長長的迴廊被走了一遭,一行人不覺說話間,卻又轉回了大雄寶殿門前。
那方纔還在大殿內忙碌小和尚,這次竟手扶着門緣,朝着禪堂的幕簾盯着,未曾注意到師父與一行人前來。只見那禪堂幕簾似要被撩起,卻又放下,幾番如此,最後沒了動靜。
但看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