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一聲轟鳴,四周的白菜人碎爛了一大片。
鮑應臣前後對李伴峰跺了兩腳,第一腳算是佯攻,第二腳纔是真格。
李伴峰如果再像之前那麼躲閃,能保住性命,但是免不了重傷。
但他沒躲,站在原地沒動。
在他身後,鮑應臣踩出來一個碩大的深坑。
在碎石和泥沙之間,李伴峰西裝徹底碎爛,但身上沒再添新傷。
鮑應臣一怔,這個人身上貌似有一副好盔甲。
李伴峰沒用盔甲,他用了宅心人厚之技,生生扛下了鮑應臣一擊。
鮑應臣不會想到這一技法,因爲從常識判斷,旅修不可能會宅修技法。
李伴峰驀然轉過身來,拿着手槍,對準他腦門,迅速叩動扳機。
咔噠噠噠……
連扣了六下,響了整整五槍,李伴峰運氣不錯,但一槍都沒打中鮑應臣。
鮑應臣躲過去了。
這是凌妙影的手槍,子彈會追着人跑,按理說應該沒法躲。
可鮑應臣在江湖上跌爬了一輩子,手槍見過太多,子彈會追人的手槍,他也見過不少。
他知道這類手槍有死角,子彈無法追蹤的死角。
從容躲閃之間,鮑應臣心下慨嘆:
這個李七不知得了什麼造化,雖說滿臉鬍鬚,但感覺年歲不是太大,居然能有這麼多靈物和法寶,還能有這份修爲。
然而有了這份修爲,對他這個年紀而言,真不知是福是禍。
修爲高了,本應是福,但這麼高的修爲,就憑他這點年紀,根本駕馭不了。
年輕人心性不穩,以爲自己修爲高了,就敢在前輩面前張狂,這就是禍事。
他對我用手槍,這是敗招,丟了先手的敗招。
關鍵時刻,出了這種敗招,足見李七經驗不足,他連什麼時候該使用什麼技法都不清楚。
而今他這條性命,就要因他的狂妄和稚拙,交代在這裡了。
輕鬆躲開五發子彈,鮑應臣一個跬步到了李伴峰近前,準備再次用踏破萬川,這次,鮑應臣不打算再給李伴峰留下任何機會。
轟隆!
鮑應臣一擡腿,李伴峰搶先跺出一腳,一聲巨響,大片碎石打在了鮑應臣身上。
鮑應臣愣住了,鮮血從他身上流了出來,有不少血液還濺在了李伴峰身上。
論技法純熟,李伴峰不及鮑應臣,兩人同時用同一個技法,李伴峰必然比鮑應臣慢。
但如果李伴峰先一步做好了準備,這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李伴峰對着鮑應臣開槍,如果能命中,算李伴峰運氣好。
可李伴峰沒賭這份運氣,在普羅州,把運氣全都寄託在火器上,本身就很愚蠢。
更何況鮑應臣是旅修,憑藉速度和經驗躲避子彈,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李伴峰是利用這五槍,給自己爭取準備時間,子彈如果無法命中,鮑應臣必然會撲上來,李伴峰提前施展踏破萬川,送了他一份大禮。
火車公公指點過李伴峰的步法,踏破萬川的威力可不輸給鮑應臣。
鮑應臣擦擦血跡,李伴峰又跺出一腳。
鮑應臣突然消失不見,李伴峰隨即挪動腳步,身形也消失了。
不能慢,鮑應臣這是要用走馬觀花,慢了一點就要命。
鮑應臣一時之間無法鎖定李伴峰,體力開始迅速下降。
李伴峰使施展走馬觀花之技,用的是火車公公教的火車步,體力消耗不算大。
鮑應臣用的是旅修常見的洋車步,洋車步和走馬觀花之技相性不合,體力消耗極大,導致這一技法在正常旅修當中並不實用。
但鮑應臣經驗豐富,知道該如何利用其他技法,讓走馬觀花發揮作用。
李伴峰正在人羣之中穿梭,身邊三個白菜人和兩個三英門弟子突然向他靠攏,把他給圍住了。
這可不是三英門弟子的戰術,這是鮑應臣的技法,斷徑開路。
李伴峰習慣用斷徑開路給自己找路,鮑應臣不僅擅長找路,還擅長給對方堵路。
這五個人是被鮑應臣強行聚攏在一起的,李伴峰一旦被切斷了去路,就很容易被鮑應臣鎖定。
面對這五個人,李伴峰有的是脫身的辦法,但他沒有鮑應臣出手快。
眨眼間,李伴峰已經被鮑應臣鎖定了,而鮑應臣藉着人羣掩蔽,即將脫離李伴峰的視線。
眼看要被走馬觀花炸死,李伴峰突然咆哮一聲:“呼呀呀呀~”
深宅大院之技!
情急之下,這一聲喊得極其淒厲,鮑應臣忍不住眨了兩下眼睛。
趁着這點空隙,李伴峰用暢行無礙之技,從兩個白菜人當中穿了過去。
鮑應臣的視線沒能鎖定李伴峰,但走馬觀花之技已經用出去了。
三個白菜人和兩個三英門弟子全都炸了。
看到這種情況,三英門弟子迅速遠離戰場,他們不想送死,也不想給大當家礙事。
但白菜人沒這份覺悟,他們還等着李伴峰的操控。
李伴峰沒時間操控他們,鮑應臣逼的太緊,李伴峰連喘氣的機會都快沒了。
他想通過深宅大院之技,向洪瑩借點技法,可他和洪瑩沒能建立起感應。
雖說名義上是兩個宅靈,但李伴峰和洪瑩的默契差得太遠,也不知是兩人不夠親近,又或是別的什麼緣故,只要兩個人之前沒有商量妥當,深宅大院之技在洪瑩這裡很難成功。
好在鮑應臣短時間內不能再用走馬觀花之技,剛纔一擊消耗太大。
但三英門弟子都撤了,踏破萬川不需要再有顧及。
轟隆,轟隆~
鮑應臣在人羣之中連續發動踏破萬川,幾分鐘過後,白菜人變成了一地菜幫子,但鮑應臣沒能找到李伴峰。
“大哥!”三當家楊興波衝了上來,“那小子人呢?”
“人呢?”鮑應臣氣喘吁吁,看了楊興波一眼,“這麼半天,你也沒上來搭把手?”
楊興波趕緊解釋:“大哥,你們交手太快了,我是真插不上手!”
高層旅修交手,別人想插手確實不容易,楊興波是七層的歡修,本身也不以速度見長,萬一用錯了技法,還容易坑了鮑應臣。
可鮑應臣不這麼想,他信不過任何人,楊興波剛纔的舉動,在他眼裡絕對有問題。
“你帶着弟兄們,直接上上樓,去找李七,發現他蹤跡,把他圍起來,等我命令。”
楊興波指着逍遙塢道:“他還沒逃?還在這地方?”
鮑應臣逡着眼睛,看着逍遙塢:“他做了這麼多準備,就是想捨命一戰,
他知道咱們要來,卻還沒走,證明他走不了。”
楊興波看了看白菜人的殘骸,問道:“這些就是他做的準備?”
鮑應臣點點頭:“這應該是某個工修的法寶,傀儡之類的法寶,
而且這個李七有聲修的手段,不知是他兼修了道門,還是用了法寶,伱和弟兄們都小心一點。”
楊興波還真有點發怵:“大哥,要不咱們放火燒了逍遙塢,把李七逼出來!”
“不行!”鮑應臣沉着臉道,“火勢大了,會牽扯四周,引來混亂,局面越亂,李七越佔便宜!”
楊興波無奈道:“大哥,用不用叫幾個弟兄把後門堵上?” 鮑應臣搖頭道:“他們堵不住。”
話音未落,鮑應臣繞着逍遙塢的大樓轉了一圈,用斷徑開路把逍遙塢的後門、側門都堵上了。
楊興波帶人往正門走,鮑應臣把正門也給堵上了。
楊興波回頭道:“大哥,你把正門也堵上了,我們怎麼進去?”
“糊塗!”鮑應臣喝道,“走正門,等着踩陷阱麼?從這走!”
他上前對着牆壁踹了一腳,牆上四四方方開了個窟窿,斷徑開路真是讓他吃透了。
而且他猜的沒錯,在他們來之前,李伴峰提前在前後門都放了陷阱,可鮑應臣自己在走廊的牆壁上開了個門,李伴峰的陷阱沒用上。
白菜人和三英門弟子混戰的時候,李伴峰本想和鮑應臣多周旋一會。
可等白菜人頂不住了,李伴峰也不能再和鮑應臣糾纏了,否則他不止要面對鮑應臣,還要直接面對三當家楊興波和剩下的三十多個狠人。
李伴峰到了大舞池,吩咐衆人立刻藏起來。
看到李伴峰滿身傷痕,曹志達慌了:“七爺,還能往哪藏?咱們和他們拼了吧。”
拼了?
他們拿什麼拼?
十幾個支掛,修爲最高的是曹志達,三層的武修,其餘人一二層不等,在三英門這些好手面前,都是白送。
剩下那些沒修爲的,連白送都不夠資格,大當家鮑應臣一腳跺下去,基本就死光了。
關鍵時刻,姜夢婷褲子幹了,倒也沉着了不少,她喊一聲道:“都聽我的,去後臺,逍遙塢的後臺大,而且不好找!”
逍遙塢的後臺入口不在舞臺上,在大舞池的側門。
衆人趕緊去了後臺,姜夢婷問了一句:“七爺,您不會扔下我們吧?”
李伴峰搖了搖頭。
姜夢婷道:“您在這,我們就不怕。”
衆人藏好了,李伴峰拿出來放映機,藏在了座席下邊,用影像遮擋了牆上的側門。
他摸了摸口袋裡的鑰匙,如果想躲,他隨時可以進隨身居。
可李伴峰沒回隨身居,他把鋼絲繩拿了出來。
這是凌妙影送給他的一件靈物,原本是拍影戲的時候,吊演員用的,外州稱之爲吊威亞。
這鋼絲繩非常強韌,而且不需要支點,只要摁一下,就能掛住,一按盒子裡的開關,還能把鋼絲繩收回來。
李伴峰把鋼絲繩一頭掛在靠門的牆壁上,另一頭掛在了地板上,反覆交叉,構成了一片網格。
網格最上方貼着牆壁,下端貼着地板,最遠處離牆壁有三米多,如果鮑應臣用暢行無礙之技衝進牆壁,勢必會被鋼絲繩割傷,傷到什麼程度,得看他用了多少手段。
身上的傷口還在流血,血珠混着汗珠,不時滴落在地上。
傷的不重,但是挺疼,李伴峰擦擦臉上的血跡,默默看着大舞池的牆壁和大門。
拖住,能拖住一刻是一刻,現在只能盼着馬五他們早點過來。
不多時,楊興波帶人來到了大舞池門前,隔着大門,他不知道里邊什麼狀況。
手下人有窺修,聽見了屋子裡的動靜,基本可以確定,李七就在大舞池。
楊興波沒有貿然行動,等着鮑應臣的吩咐。
鮑應臣來到門前,站了片刻,往屋裡喊話:“李七兄弟,出來吧,咱們的事情到此了結。”
“到此了結?”李伴峰笑了,“這麼容易了結,你又何必興師動衆來找我?”
鮑應臣回答道:“楚家找我們做事,我們自然要把事情辦了,幫門就是這個規矩,
但事情做到什麼程度,由我們做主,今晚咱們彼此各有傷亡,事情我們也算做到了,楚家也挑不出我們毛病,兄弟,這話你應該聽得明白。”
這話聽起來還真是這麼個道理,當初三英門派秦小胖來馬五的片場鬧事,也只是點到爲止,這好像很符合三英門一貫的風格。
可李伴峰沒信鮑應臣的話,眼下的局面和當初明顯不一樣。
鮑應臣又道:“我是真心想交下你這個朋友,說實話,自從三年前和陸家交手,我再也沒遇到過像你這樣的勁敵,
和陸家那一戰,我打輸了,但我和陸家成了朋友,今天這一戰,算咱們平手,我也想和你交個朋友。”
鮑應臣在分散李伴峰的注意力。
李伴峰倒也樂意和他交流,因爲他想拖延時間。
“大當家的,你是怎麼打輸的?是不是輸給陸東良了?你詳細說說。”
鮑應臣笑道:“我還真不是輸給了陸東良,實不相瞞,我修爲不在他之下,
我輸給了陸東俊,都說這人沒心機,到了戰場上,這人心機手段都厲害,我輸的心服口服,
李七兄弟,今天和你交手,我也心服口服,咱們這個朋友交定了!”
李伴峰沒作聲,似乎是動心了。
按照鮑應臣的計劃,如果能說動李伴峰,就把他騙出來殺了,手下人都是三英門的干將,鮑應臣也不想有太大損失。
但如果說不動李伴峰,就顧不上損失了,鮑應臣會讓手下人衝進去,先扛住一波,然後再找機會殺了李伴峰。
現在李伴峰猶豫了,這就不能讓手下人插手了,這是速戰速決的大好機會。
趁此機會,鮑應臣用暢行無礙之技直接進了大舞池。
其實李伴峰並沒有猶豫,他知道鮑應臣不可能和他講和。
危險突然迫近,李伴峰沒掏鑰匙,放棄了回隨身居的想法。
如果回了隨身居,逍遙塢一百多人必死無疑,李伴峰的鑰匙也未必能藏住。
明知兇險,一意孤行。
李伴峰決定拼一場。
他準備好了踏破萬川,藉着一意孤行之技,提高了自己的層次,力爭一擊殺了鮑應臣。
可鮑應臣終究老辣。
他衝過了牆壁,看到了眼前的鋼絲繩。
他再次發動暢行無礙,穿過了鋼絲繩,只受了一點輕傷。
穿過鋼絲繩後,鮑應臣沒有直撲李伴峰,他知道李伴峰已經做好了出手的準備,他仗着速度優勢,繞到了李伴峰身後。
李伴峰急忙轉身,想用宅心人厚再扛一次。
可宅心人厚之技一天只能用一次,之前用過了,還能再用麼?
拼一回吧!自己層次提升了,或許真能再用一次。
李伴峰想象着隨身居的模樣,想象着自己和隨身居同樣堅固。
這一想,宅心人厚之技沒成功,李伴峰忽覺身體劇痛,腳步變慢了。
這下可要了命了!
他這一慢,鮑應臣大喜,向前一步穿過了一片光暈,來到了李伴峰近前。
等等。
這是什麼光暈?
鮑應臣一哆嗦,身上被剝掉了一層血肉,當場重傷。
他掃了一眼身後的光暈,愕然之間,想到了道門的剋星。
這是關門閉戶?
這是宅修八層技?
他怎麼可能會有宅修的技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