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理誰都懂的,可是一心憂心自家禎禎的桑仲夏,不會認爲這樣的宣傳太早,也不認爲宣傳過度,要先聲奪人嘛。馬滔滔今天還喜滋滋地向她報功,說高福新打算投資註冊一個藝人經紀公司,第一批計劃簽約藝人中,範家禎是唯一的草根新人。當然,還只是計劃,最後是不是籤,還得看範家禎自己在比賽中的表現了。如果簽了,那麼範家禎的第一支代言肯定是他做兼職的快餐連鎖店。畫了個美好的大餅給她,就令她滿足了整整一下午。高興完了又惶恐了,範家禎的演藝事業第一桶金,也許要着落在那支代言上,能否取得第一桶金?他可是個除了軍歌只會唱一首民歌的人啊,金惜早承諾過的自家報紙雜誌火力全開炒作,能不能落實呢?輿論造勢要早點啓動,別讓其他選手佔了先機。
桑仲夏是很想好好商量下具體什麼時候開始宣傳,稿子怎麼寫,照片怎麼佈局的,文字方面不敢說,照片的話,她甚至想畫個簡單構圖草圖給金惜早,只有她知道什麼狀態什麼角度的範家禎是最好看的。
“什麼時候宣傳我知道的啦,我是老記者了。初賽不合適。”可是金惜早迷迷糊糊的表情使人不好太信任她的話。“別讓阿妍知道我喝了她的白蘭地。”她一本正經地關照桑仲夏,顯然真的不行了,門背後拉屎藏不到天亮,喝了就喝了,這種事情還有不讓知道的?這是在想什麼?“我去睡了。”最近一兩天裡,她說得最多的一句話就是這句話。她好像在想象中完成了站起來走進房間的一系列動作,把頭枕在沙發扶手上睡了。
桑仲夏搖頭,去房裡拿出她的被子給她蓋上,怕她睡着睡着會嘔吐,又把垃圾筒取來,依據人體工程學估計了一下她萬一醒來想要吐會採取何種動作,然後把垃圾筒擺在最可能被傾瀉到
的地面。
過了一會兒,金惜早憑空蹬了一腳,大喝一聲,“你走!”翻身便吐,桑仲夏一看那姿勢與她預估的大有出入,眼疾手快撲上去挪動垃圾筒,已然遲了,稀里嘩啦吐了一地,臭味直薰腦漿子。金惜早自己渾然不受影響似地,還用手在沙發裡側掏了掏,是個摸手機的動作,摸索了半天沒摸到,手就不動了,伏趴着,下巴支在沙發邊緣又睡了過去。
這樣也能睡?桑仲夏沒話好說了。戴起橡皮手套捏着鼻子收拾,跪在地板上一把一把掏起來甩進垃圾筒,搓了溼抹布擦了五六通,提鼻子一聞感覺還是有股子泔腳味,翻箱倒櫃找一瓶花露水灑在地板上抹開了。收拾完後,她心有餘悸,給垃圾筒換了新塑料袋,擺在金惜早腦袋邊,而後者渾然不知,呼呼大睡,一覺到天明,除了脖子落枕了有些不自在,再也沒啥了。
這一天,金惜早實在找不到事情做了。過去她總覺得自己愛好多,愛好雜,什麼都懂一點,忙也忙不過來,可是問她最精通哪一門,好像哪一門都沒入門。做學問太辛苦,決定還是打遊戲吧,以前沉浸在遊戲中的日子,時間流逝是飛快的,一天眨巴一下眼睛就過去了似地。她已經在盼望時間快點過去了。
空調打足暖風,一手操作鼠標,一手拈零食,把午飯都省了。她用一個上午升了一級,下午研究新的裝備系統,頗感頭疼,決定先不管,又去練級。她忘記了她是在用筆記本電腦打遊戲,她的筆記本電腦是六年前買的,有個散熱跟不上就愛自動斷電的壞毛病,平日裡上上網,編輯編輯文檔還沒什麼,開個大點的應用程序風扇喘得像牛喘,得把機子底面架空。她滿心遊戲,聽見風扇一次一次呼嘯也沒管,惡果就來了,遊戲中殺到生死存亡關鍵之地,BOSS差那麼一絲絲就沒血了,她眼前一黑,筆記本罷工了。她
把筆記本豎起來,重新開機,按了兩下沒反應,嘆一口氣,合上本子。
要不然去修下電腦,順便買個新手機?她思忖,不行,要去也是明天去。今天買了手機就輸給阿妍了,今天只修電腦不買手機,需要出兩次門,太麻煩。她把筆記本電腦推在一旁,倒下又睡,這回因爲前一天睡得太飽,再也找不到睡意了,她只好又去呷了一大口酒,回來接着躺。
一旦不缺睡眠的時候睡着,大腦就會異常活躍,就會做些奇奇怪怪的夢。前一天晚上就是,她夢見自己還和吳新飛在一起,吳新飛把一個新的女孩帶回家來了,讓她收拾行李走人,她就往他肚子上踢去,大喊“你走!”這一回,她又夢見自己在孤兒院裡,偌大的一套老宅裡只有她一個人,她很害怕,提心吊膽地一間一間房找過去。殘陽如血照在腐朽的地板上,她似乎知道大家都走了,搬到新的地方去了,留下她一個人在廢墟里,沒有人叫她一聲,讓她跟上,她憂傷得要流下眼淚來了,想起自己不是個軟弱的人,拼命忍着,轉念再一想,反正沒有人看見,管它呢,卻又哭不出來了。她開始掙扎往夢境外面爬,心說果然不能睡太多,也不能太閒,一閒下來,就會胡思亂想,搞壞心情。可是她就是魘住了,夢見自己醒了,坐起來喝了口水,旋即發現自己其實還躺着,再掙扎起來,結果發現還是夢境脫了一層皮。
夢境裡忽然有人叫,“洗澡!洗澡!”然後她被真正推醒了。她大叫一聲坐起來,把桑仲夏嚇着了。
“我不是故意吵你睡覺,有件事很重要!”桑仲夏塞給她一個手機,屏幕上是桑仲夏的微博。
“明天只是初賽,宣傳還早。”金惜早依稀記得桑仲夏昨晚對她說的事情,以爲舊話重提,向屏幕多看了一眼,眼珠子鼓了出來。她看見自己的照片在屏幕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