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沒有鬧鐘打擾的金惜早還是在早上七點醒了過來,把被子蒙在臉上強令自己再睡,終究是睡不着了,閉着眼睛聽見各種聲響。桑仲夏雖然長期居家工作,生活態度卻很認真,從來不愛睡懶覺。金惜早聽見鄰牀起牀悉悉索索,開門關門,衛生間裡刷牙洗臉的水聲每一聲都搗在她耳膜上,桑仲夏洗漱完,輪到柳妍,稀里嘩啦前前後後持續了十幾分鍾,然後廚房裡粥香四溢。金惜早主觀上再想睡,肚子嘰裡咕嚕亂叫起來,只好爬起來也刷牙洗臉,盛了碗粥,連連誇讚新買的榨菜鮮美。昨晚有暴飲暴食的傾向,早上吃點清淡的調理腸胃,倒也舒服。
八點多鐘,太陽出得很好了。柳妍上班,桑仲夏把封閉陽臺的窗戶打開一條縫,給花澆水,用四十分鐘做了瑜伽,回到客廳裡做手工。
這段時間,金惜早在找自己能做些什麼。她幫桑仲夏洗了碗,回房間看《易經》,平日裡嚷着有時間一定要好好研究《易經》,真有時間了,怎麼就看不進去了呢?沒手機是有一點不方便,看時間需要跑到客廳裡看座鐘的指針。九點半,她下樓走了一圈,這時候晨練的老人大多收工了,小區裡是一副她陌生的姿態,安詳得完全沒有道理可講。她上樓來說:“小區白天怎麼這麼冷清?按說留守老人也不少啊。”
“人家買菜都回來了,在家裡打掃衛生,準備午飯呢。”桑仲夏用毛衣針搔搔頭說,“冰箱裡還有一塊鹹肉,等下去買顆白菜來燉湯,沒問題吧?”
原來遊手好閒等吃飯的日子也那麼難過,完全不是一個熱愛生活、積極進取的大好青年理想中的生活。而且生活失去重心後,只能淪爲別人的附屬,金惜早陪桑仲夏去菜市場挑白菜,在挑細蔥的是時候還幫腔討價還價了幾句,然後把裝菜的籃子拎過來挎在自己胳膊肘裡。要沒有桑仲夏給她任務,她還不知道接下去的時間怎麼打發。
“你幫我洗洗白菜
。”桑仲夏正把鹹肉片成細細的薄片。
金惜早樂於效勞,還找出桑仲夏做蛋糕的模子,把白菜幫子切成了各種形狀,有的梅花,有的是雪松,有的是小汽車、小房子,白菜葉則捲成綠玫瑰狀,用牙籤簪住。若不是桑仲夏催她別玩了,快點,等着下鍋呢,她還打算把肉片也做成花朵。用桑仲夏的話說,金惜早就是閒得骨頭癢。
“不行了,我困了。”午飯後,金惜早回房睡了兩個小時。桑仲夏進去探望時,發現金惜早抱着電腦在看小說。
“你看言情小說?”桑仲夏瞄了眼屏幕,大爲駭異。
金惜早不好意思道:“好久不看了,懷一下舊。”她在網上找了半天網絡小說,都看不下去,不說文筆和情節,有些設定就搞得雲山霧罩。只有那些她中學時代在女生中間流傳的言情口袋本,還能一口氣流暢地看下來,邊看邊樂,對桑仲夏讀出裡面的某段描寫,桑仲夏也跟着樂。那時候還覺得很好看呢,如今看來只是各種俗套、各種雷人至死的橋段、用小腦思考也能發現的BUG,讀來頗似一段段單口相聲。
晚間的廚房裡,金惜早幫廚已成熟練工,她開起玩笑,說自己哪天被報社炒了,完全可以去做鐘點工。做兩個鐘頭,睡兩個鐘頭,不耽誤賺錢也不用打破現有的生活規律。
柳妍今天回來吃了晚飯,得知金惜早還沒有購置新手機的打算也不氣餒,“才第一天呢。”
“已經是第二天了。”金惜早更正,“手機是昨天壞的,就得算一天。”
“手機是昨天下午壞的,不能算一天。”柳妍絲毫不讓。
她們爲這個賭約定的期限從昨天開始算還是今天開始算爭論了一刻鐘,桑仲夏來收碟子了她們才察覺自己的無聊。柳妍忙去做面膜,而金惜早又在茶几上列開陣勢喝茶,沒多久便開始一趟一趟跑衛生間,相比她用小茶壺小杯子慢慢傾注茶水,衝馬桶的水聲磅礴得多了,每喝下去一電水壺的茶,還要
有六升自來水陪着它進下水道。一旦事情從這個角度來考慮,功夫茶也變得無趣了。“沒事灌一肚子水乾嘛,又不是漏斗。”金惜早喃喃地收了茶道套裝,又拔開紅酒瓶塞,對着酒瓶口喝掉小半瓶,打了個嗝,說:“我去睡了,別叫我。”這回,她謹慎地把剩下的紅酒與她採購的其他酒類都搬到客廳柳妍的酒櫃裡,走進房間,坐在鋼絲牀上吃了一袋怪味花生,酒勁漸漸上來了,她心滿意足地一歪,蒙上被子睡了。
柳妍洗去面膜敷爽膚水,對着金惜早的房門還說話呢,卻已經聽不到回答了。
“這寶貨,瓶子放得要掉下去了……”柳妍小心地調動酒櫃裡幾個瓶子的位置,讓太接近隔板邊緣的酒瓶往裡挪挪,又重新排列了瓶子的編隊,令它們按品種站成幾排。
“我想與她商量家禎的宣傳,她就先睡了。”桑仲夏在廚房洗完碗,捋下橡膠手套,也表示無奈。
半夜裡,桑仲夏在客廳裡畫畫,聽見金惜早從房間裡通通通走出來,腳步重得很,走到酒櫃前,摸出一個瓶子打開仰頭喝乾,把瓶子放回去就要走。
桑仲夏叫住她:“洗澡!”
金惜早明顯愣了愣,睡眠的氣氛還沒有從她臉上褪去,她搓手揉臉,讓自己清醒一點,吱了聲:“怎麼是白蘭地……”白蘭地是外國的老白乾,幸好瓶子裡只剩二兩。“啊,啥?”她轉向桑仲夏。
“你有空麼?”桑仲夏知道金惜早的睡眠是不好打擾的。
“既然你問了,必須得有空啊。”金惜早過來坐在桑仲夏身邊。
“那個,”桑仲夏期期艾艾,“後天選秀比賽初賽,你會去現場看嗎?能在報紙上寫個報道,特別提下我家禎禎的名字,不行的話,登一張照片,露個小臉也行啊。”
“才…… 初賽啊。”金惜早酒精上頭了,腦袋發燙,她解開馬尾辮雙手一起按摩頭皮,“早了點吧。過度宣傳會引起觀衆不適,會取得反效果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