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山派在短短的十天之中打了近三萬場鬥法,接近第一輪的尾聲,所有人都開始全力衝刺,巨大無比的演武場變成了此起彼伏的戰場,到處都是轟隆作響的戰鬥,使得幾乎每一刻鐘都有擂臺被打得稀爛,靈山派不得不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進行搶修。
這些日子也是那些圍繞着靈山派過日子的莊稼漢們發一筆小財的日子,此時正是深冬,田地正在荒蕪過冬,莊稼漢們百無聊賴,便自發的組織起來形成臨時車腳行,用雙腳和牛車將一車一車的石料從成ānlā到靈山之上。
半個靈山派都變成了熱鬧喧囂的集市場所,大量的商人依照慣例蜂擁而來,帶來了大量的符籙、以及煉製符籙、修補法器的材料,還有一些手眼通天的商人早早的趕來兜售一些不知道什麼手段弄來的法寶,雖然不可能有什麼特別好的法寶。
可在激烈漫長的考覈大戰中,只要是一張牌就一定會有修士願意抓在手中,因爲總比無牌可出要來得好。
這個時候的靈山派是看起來最強大,最張牙舞爪的時候,因爲整個靈山派兩三千名修士蓄勢待發展開廝殺,靈山派從上到下都像一根繃緊的弦,無論誰碰上去,肯定都是灰飛煙滅的下場。
但實際上,在有心人的眼中靈山派此時卻是最虛弱最混亂的時候,兩三千修士蓄勢待發,這固然非常恐怖,可他們的注意力大多都集中在如何在考覈大戰中獲勝,或者集中在如何預防考覈評級變成一場可怕的殺戮。
同時大量的非靈山派弟子進出靈山,這給靈山派帶來了極大的壓力,使得本來就專心維護考覈評級秩序和正常運轉的靈山派修士更加的難以應付,幽行者變得分身乏術,整個靈山派在此時看似強大無匹,但實際上漏洞百出。
……
孫博義在檢查完一車雲州運來的石料後,心照不宣的從一名商人手中接下他暗中塞過來的錦囊,他捏了捏,感受到裡面是兩張大齊通寶銀號的銀票後,他不動聲色手指一抖,將錦囊塞進袖中。
大齊四大銀號所用的銀票紙質各不相同,其中通寶銀票最爲結實堅硬,稍微一捏便有咯吱咯吱的聲響,兩張疊在一起,用力一捏的手感是其他銀票無法替代的。
這也爲行賄受賄提供了巨大的方便,行賄者默默的塞上通寶銀票,一千兩、五千兩和一萬兩銀票的手感各不相同,放在錦囊中悄悄遞出去便可,受賄者也不需要拿出來去看,只好悄無聲息的一捏,感受一下對方的誠意,便可以瞬間決定受賄與否。
孫博義知道,這一車石料必定不是從遙遠的雲州運來,雖然雲州的青崗石最爲堅硬,而且石料中蘊含着一定的精金,天生具有一定的抗法效果,所以用這種石料搭建而成的鬥法擂臺具有較強的抗法和抗擊打能力,不會像現在這樣,打不了一場就會被打得稀爛。
可雲州離靈山有幾千上萬裡之遙,因此從雲州運過來的石料價格極其昂貴,每塊石料足足需要花費五十兩的銀子,而同樣從安州運過來的青崗石卻只需要五兩銀子。
雖然安州的青崗石精金含量只有雲州的三分之一,抗法和抗擊打能力只有雲州青崗石的五分之一,可這當中差價如此巨大,自然使得商人鋌而走險,以次充好。
而他們的策略千古以來從未變化,那就是用金錢攻陷驗收的層層關卡,只要錢給到位了,這些負責檢驗的修士都會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畢竟場地打壞了,有的是辦法推諉,而且,花一萬兩和花一千兩買的青崗石,與他們有什麼關係?
有錢不賺王八蛋!
修士是高高在上的貴族,可他們也是人,也要吃喝拉撒睡,而且他們需要享用的更多,耗費的也自然更多。
山高九仞,無欲則剛,這自然是了不起的境界,可天底下有幾人可以達到這等境界?
修士就淡泊名利麼?那些做夢都想長生想成仙的人,他們一個個都是無慾無求的雅士?都是風餐露宿的隱者?
不,天下無人不存慾念!
若他們真的淡泊名利,無慾無求,那爲何開宗立派,爲何互相廝殺?
天下熙熙皆爲利來,天下攘攘皆爲利往。
孫博義收了這筆錢,應付的檢查了一下這批石料後,他負責指揮其他的師弟將石料運走,自己則邁步朝着山下而去。
但孫博義卻沒留意到那些師弟們看着他不滿和怨恨的眼神,其中一人低聲道:“自己一個人吃獨食!撐不死你!”
“噓,噤聲!現在孫博義可是師伯和戰家公子跟前的紅人,小心得罪了他,以後你在靈山派寸步難行啊!”
不得不說,孫博義現在“正當紅”,他幫孔雲真負責了幾次事務都做得妥妥帖帖,同時自又是藏清閣的弟子,在藏錦閣又搭上了戰齊勝這條線。
將來若是他修爲有極大提升,說不定都有資格挑戰李軒銘成爲藏清閣的閣主繼任人候選之一。
得罪了孫博義,藏清閣的李軒銘未必願意爲了護着一個不起眼的弟子而得罪孫博義,藏秀閣又去不了,藏劍閣如冢中枯骨,去了也是陪葬;藏錦閣就更不用說,下輩子投個好胎,也許還有一丁點希望。
所以……對於他們而言,得罪了孫博義,真的下場會很難看。
按理說,孫博義應該將他們統統打點一遍,可是……孫博義從小家境貧寒,他窮怕了,摳慣了,有錢捨不得分潤,有利不懂得分享,錙銖必較,睚眥必報。
這使得藏清閣上下看他極不順眼,而孫博義也根本不在乎這一點,在他看來,對方賄賂的是他自己,而這裡管事的也是他,爲何要將這筆給他的錢分潤給其他的師弟?
這不是傻麼?
孫博義下了山,採購了一番之後,在買到了上好的雪雲修肌膏後,便又迅速的返回了靈山派,一路上直入關押靈山派重犯的地牢之中。
孫博仁雖然下山收取供奉的時候受到重創,但是此案到現在都沒有查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所以孫博仁本身自己的嫌疑也沒有洗清,免不了就被收押在地牢之中。
只不過孫博義利用自己的權責之便,將其安置在地牢之中較爲寬敞舒適的牢房之中。
他會固定每天都來看一次自己的哥哥,悉心的爲他塗抹着恢復傷勢的膏藥,儘管這樣一點都不見好,可他依舊每日不輟,而且他想辦法弄來的錢,已經有大半投入到了自己這個死活不知的哥哥身上。
他心中一直隱隱有一個預感:他的哥哥遲早有一天會醒過來,並且當着靈山派上下所有人說出來那個殘害了他的人的名字:李乘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