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雞鳴郡正轟轟烈烈的上演着一場流血與死亡的變革之時,肖三王烈他們這自朝陽城逃出來的殘餘的二千來號人馬,已經在這片足有四五里方圓的綠洲暫時的安頓下來。
這天正值黃昏,大部分的人在忙着準備今天最後一頓的飯食,他們將獵來的小獸扒皮,清洗,和一些綠洲中找來的能夠使用的野生植物的莖了,葉了什麼的攪和在一起,在稍微的放置上一些攜帶的口糧,這樣放在大火上煮上一會兒,一鍋僅僅夠填飽肚子的大雜燴就好了。當然了優先盛出來自然是要先送給夜依依肖三他們幾個首領。
“陛下!”一名士兵端着一碗滿滿的冒着熱氣的大雜燴向靠在一棵樹下的夜依依遞了過去,她看了一眼,心中的憂慮讓她沒有絲毫的胃口,她揮揮手示意士兵端下去。
這時王烈端着一碗略微稀釋的大雜燴走了過來,正好看到士兵爲難的模樣,他掃了一眼士兵手裡端着的碗,輕聲地喚道:“陛下,還是吃些吧!不管如何也要先保重身體啊!”
夜依依看着王烈一臉的擔憂的神情,無奈的嘆了口氣說道:“好吧,就放那裡,我過一會兒再吃!”
士兵如蒙大赦地趕緊將碗放到了夜依依的身邊,躬身向她行了一禮,連忙急匆匆的走了。
缺衣少食,連幾匹像樣的戰馬都沒有的他們,這已經是被困在這個綠洲的第五天了,他們已經完全的迷失在了這茫茫的戈壁之中,儘管不斷的排出人手去尋訪探路,然而大多數的士兵,走着走着竟然在不知不覺中又走了回來。只有一小部分的士兵出去後沒有了音信,不知道是順利的走了出去,還是無聲無息地倒在了茫茫戈壁中。
“陛下!”王烈剛剛開口喊了一聲,正要將他悶在心中已經幾天的疑問,以及他的計劃講出來,就聽見肖三那熟悉卻讓他厭惡的大嗓門響了起來。
“來人啊!大人,他醒了!”
王烈頓時露出了吃驚的神態,迴轉頭向馬車停靠的方向望去,只見肖三正在那裡興奮地吆喝着。
“走,過去看看!”夜依依的稍微有些暗啞的嗓音響在了他的耳邊,只見夜依依一掃剛纔那張憂愁的神情,已經站起身就要擡腳的時候,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又彎下腰端起了那盛的滿滿的碗。
然後才神情也有些興奮地邁着腳步矯健的向着馬車奔去,彷彿李志醒了,他們就有了希望,有了主心骨一般,也許所有人在不知不覺間將不斷地創造出奇蹟,已經是那些普通士兵心中神靈的李志,當成了唯一能帶領他們走出着茫茫大戈壁的希望。
當李志從大腦最深處的昏迷狀態中醒過來後,周圍的一切瞬間被他感知到,在外面一邊吃飯,一邊說着廢話的肖三跟劉強。以及遠處正在排隊盛飯的士兵們。
他第一個念頭就是,我還活着,並且還是活在這個信奉叢林法則,弱肉強食的世界,並不是自己伏在辦公桌上打了個盹做出的稀奇古怪地夢境。
自己還要繼續的帶着厚厚的偉光正的面具裝下去,還要去充當那些渴望自由與平等的奴隸們的那個所謂的偉大的自由之神。
這些個解放奴隸,給與他們自由,平等這些想法忽然讓他感到了無比的厭倦,疲憊,甚至感到可笑,一個人,一個掌握了點力量冒充神靈的人,竟然抽風似的高喊着要去跟整個統治這個世界的制度PK,挑戰,乃至建立新的制度。這是我嗎?一個曾經普普通通,最大的理想就是做個小老闆的李志嗎?
他自己也沒有明白,爲什麼他突然地產生了這種情緒,只因爲在他的潛意識裡,無論他還舉不舉這面當初爲了活命,爲了享有人格的尊嚴喊出來的自由,平等的旗幟,對他已經沒有了切身的利益。
要知道如今的李志可以說的上是一名強者,可以藐視大多數人的強者,他已經不是苟且偷生地卑賤的奴隸了,不是那個自己的性命以及尊嚴都需要掛靠在別人的力量與權勢下了。
也許這種觀念在他可以提高跟他同樣練有星璇鬥氣的那些奴隸的本身鬥氣,順利的裝神弄鬼的時候,這種念頭已經開始在他的心中萌生了,只是那個時候的他正順風順水,這種念頭根本沒有得到生長的土壤罷了。
然而在他與秦非的交手,不敵落敗之際,又差點被貝亦秋的神罰幹掉,要不是他曾經歷了天譴,對於這類依靠天地能量攻擊的手段有了充分的瞭解,恐怕不是這種重度昏迷而是真的就化作灰灰,消散在這個世界之中了。
在這個重傷初愈的階段,那個早已在多年的奴隸生涯中躲藏起來的懦弱或者說那種在原世界裡形成的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個人各掃門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的自私,冷血的性格在他情緒還未穩定的時刻趁機又不甘心的冒了出來。
他甚至都有了繼續裝昏迷下去,然後悄悄的溜之大吉,自由自在的遨遊在這個世間的心思了。
只是這時候,他肚子不爭氣的發出了咕咕地響聲,在他分神用手去搓揉飢餓的肚子時,正巧肖三習慣性的猛地撩起馬車上的門簾,正好跟躺在那裡睜着眼睛正伸手揉肚子的李志來個四目交接。
李志只好作出一副剛剛甦醒的模樣,衝着還愣在那裡的肖三微微的笑了笑,然後肖三頓時壓不住心中的興奮,竟然不再去理會剛剛醒來的李志,縮回了腦袋大聲地喊叫起來,打斷了王烈的話頭,使夜依依王烈以及大票的中層軍官們聞聲向着馬車趕來。
當夜依依端着碗趕到馬車旁時,李志已經鑽出了馬車見她過來,他竟然對着那些聞訊趕來的雙方的部下,神使鬼差般地對着夜依依說了一句:“陛下,多日不見您可是消瘦了許多,不過是越發的動人了。”
夜依依頓時有些不知如何應答,李志這有些不莊重的話語,說他輕佻吧,可聽他的語氣,看他的神態似乎還真帶着一絲關心模樣,就在這個時候,李志的肚子卻打破空氣中瀰漫的尷尬,又咕咕地叫了起來。
“李大人,剛剛醒來,好幾天了想必也餓壞了。還請不要客氣!”說着夜依依將手中端着的盛滿的碗遞了過去。
李志這時也知道自己有些失言了,他已經可以感覺到周圍幾道憤怒的目光,想要融化了他似的,畢竟人家再怎麼落魄,狼狽,可還頂着皇帝的身份,而且還是在衆目睽睽之下卻是有點說不過去。
他見夜依依遞過來了滿滿的一碗飯,反正肚子也餓了,也正好掩飾一下剛纔的失言舉動,訕訕地一笑,道謝一聲,伸手接過。
一場小小的風波很快就化於無形之中,李志此刻也不去講究什麼禮儀,舉止了。多日沒有進食的他三下五除二的就將濃濃滿滿的一碗煮的雜燴肉粥消滅的乾乾淨淨。
只見他將碗擱在了一旁,伸手抹了抹嘴,掃了一眼已經聞聽消息紛紛圍聚上來的士兵們,那一雙雙望着他的熱烈的眼睛中帶着一種期望,一種似乎只有他能夠帶着他們離開這茫茫戈壁的堅定的信念,透過那一雙雙充滿了希望,充滿了狂熱信仰的眼睛這種沉重的負擔與責任,如同一座沉重的山峰向着李志迎面撲來。
“大人,代表神靈意志的您,請帶領我們走出着茫茫戈壁吧!”不知道誰喊了一聲,士兵們齊刷刷的跪伏在了李志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