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忠親自率領的偵查小隊剛剛出發,就聽見後方傳來一聲馬嘯。
他一回頭,就看見布西發拉斯得兒得兒的追上來,步伐輕盈,彷彿追上內燃機車輛只是一件不值一提的事情。
王忠驚訝的問瓦西里:“怎麼回事?馬廄又被炸了?停車停車,等一下!”
車子剎停,結果布西發拉斯守不住勁,滋溜一下躥前面去了,還在地上打滑了,撲騰了半天才站起來,看着王忠。
瓦西里:“我不太熟悉馬,一般的馬也可以這樣嗎?”
格里高利搖頭:“不行,一般的馬這樣小腿骨絕對骨折了,就算傷比較輕,以後也不能敞開跑了,只能去配種,做不得戰馬。”
王忠:“應該是地上草很厚,所以緩衝了,一定是這樣!你們要相信科學!”
最起碼等我和馬都百年了之後,再說什麼“至死不曾終結的忠義,讓馬都變成了英靈”。
不過,這個世界真的有神秘力量,說不定布西發拉斯也有量子力學護身。
布西發拉斯走近王忠,開始嚼他的帽子。
這時候兩名騎手從後面追上小分隊,爲首的少尉說:“抱歉將軍,您的馬在轉移的時候趁人不備跑了,我們馬上追過來。”
王忠點點頭:“不怪你們,我的馬太聰明瞭。”
布西發拉斯擤了下鼻子。
王忠:“拆一個馬鞍給我的馬,然後你們騎一匹馬回去吧,我帶着它去偵查。”
格里高利瞪大眼睛:“您又想和敵機比一比?”
王忠:“不,你看看敵機,今天一天都沒有來打擾我們……”
瓦西里:“早上有大霧,可能機場那邊霧散得比較晚,或者普洛森的飛行員出動要等吃完午飯。他們下午就起飛的話,差不多這時候敵機也該到了。”
下一刻,王忠聽見天上有引擎的轟鳴。
王忠:“你個烏鴉嘴!隱蔽!”
瓦西里:“啊?不和敵機比賽嗎?”
“你瞎啊,旁邊這麼高的草!隱蔽!”
王忠一把抓起瓦西里的衣領,拽着他衝進草裡。
其他人也各顯神通,一下子車隊全消失在草裡,只剩下空空的吉普車停在路上。
還有三匹馬在優哉遊哉的吃草。
引擎的轟鳴聲逐漸進攻一行人的頭頂,向着葉伊斯克飛去,同時高炮的聲音從葉伊斯克方向傳來。
王忠切了下視角,確定沒有其他敵機後,才從草裡探出頭。
瓦西里也起身,不斷的吐嘴裡的草葉:“呸呸!將軍,我又不是食草動物,你別把我臉往草上塞啊。”
王忠:“抱歉。剛剛情急之下下手重了,我的。”
“啊?呃……”瓦西里尬住了,“我……我其實也沒那麼在意,您不用這麼嚴肅的對我道歉。”
王忠看向瓦西里,作爲一個和瓦西里差不多同齡的人,他忽然想捉弄這傢伙一下,但腦子裡有個聲音在說“敵機剛剛經過說不定還會有敵機來襲擊”,“現在不是搞這種事的時候”。
於是他放棄了捉弄的念頭,嚴肅的點點頭:“趁敵機沒有回來,我們趕快出發吧。”
格里高利:“不對,應該等敵機轟炸結束走了再說,他們肯定要再次經過,而且還是完成轟炸低空脫離。來了!快趴下!”
王忠等人趕忙都在草叢裡蹲下——這一次所有人都意識到,根本不用趴下,實際上趴下的話壓倒的草更多,說不定還明顯。
很快,八架斯圖卡經過衆人頭頂,其中一架引擎還冒着黑煙,顯然散熱器壞掉了,引擎溫度正在飆升。
王忠在俯瞰視角看得非常清楚,那飛行員一臉油污,顯然座艙裡的油管或者什麼東西被打穿了,這飛機應該就快掉下來了。
他還看到飛行員身上放着一張地圖板,應該是飛行員用來導航的。
好想繳獲那地圖板!
這時候王忠聽見格里高利說:“好了,敵機過去了。”
他才反應過來自己俯瞰視角捕獲飛行物的距離很遠,對格里高利來說敵機已經離開視線很久了。
他切回視角,站起來,對格里高利說:“有一架敵機受了重傷,我估計他沒有辦法飛回基地了。我們向着敵機的方向走,爭取找到它的殘骸,飛行員都有地圖板,起飛前會更新最新的敵我態勢圖!”
更新態勢圖一方面是爲了防止誤炸,另一方面是讓飛行員跳傘的時候能爭取落到自己人控制區。
反過來講,只要繳獲了飛行員的地圖板,一下子就能摸清楚敵人的部署——至少是飛機起飛前的部署。
有一些滯後沒辦法,但有情報總比沒情報強。
格里高利:“好,我們去追。”
王忠扭頭對兩名來追布西發拉斯的人說:“你們也別追了,帶了武器嗎?”
騎手拉起掛在馬鞍上的螺紋剪裁機。
王忠:“好!伱們是騎兵,跟着我們走!說不定有用得上騎兵的地方。上車上車!” 一行人很快爬上毫髮無傷的車輛,向着敵機離開的方向狂奔而去。
瓦西里在車上撓頭:“剛剛我們沒有被敵機發現,是不是因爲布西發拉斯來了,所以我們停下了,行駛的揚塵就被風吹走了?”
瓦西里看着王忠,見王忠沒領悟他的意思,便解釋道:“草原上風不小,所以揚塵在車輛開過去幾百米後就會完全消散。
“如果車隊停下,很快揚塵就會消失。
“沒有揚塵,去空襲葉伊斯克的敵機在高空可能根本看不見草綠色的威利斯吉普——這玩意太小了,站地面上離了遠也看不見。
“而敵機返程的時候,可能光顧着逃命了,沒仔細看地面上的車子——正好車輛還沒揚塵。將軍你說是不是這麼回事?”
瓦西里這麼一說,王忠撓了撓腮幫子:“好像是這麼回事……不不不,你別迷信,就是巧合!巧合!”
這要真不是巧合——那隻能說普洛森輸得不冤。
但王忠想了想,覺得就是巧合,戰場上本來就有很多很奇妙的巧合,戰爭結束之後會變成老兵們口中的故事,運氣好的會被拍成電影。
吉普車大隊很快看到了前方草原上有東西在冒煙。
靠近了之後發現是倒插在草原上的飛機,機尾高高翹起,看起來就像地上插了個墓碑。
飛機在冒煙,但是看起來沒有明火,也沒有燃燒。
王忠站起來,親自抓住M2老乾媽重機槍的握柄,按下按鈕打了個長點射,然後對瓦西里說:“喊話!讓駕駛員投降。騎兵左右包抄!”
“不行,車輪進不了草,戰馬進去也跑不快的!這草太高了!”養馬員大聲喊。
瓦西里則對着飛機用普洛森語喊話。
沒有任何迴應。
格里高利把車停在一望無際的草甸子旁邊,拿起螺紋剪裁機:“看來得我過去看看。你們在這裡戒備。斯圖卡是兩個成員對吧?”
王忠和瓦西里一起點頭:“對!”
格里高利:“可以,能對付。”
他下了車,貓着腰鑽進了草甸。
王忠切了俯瞰視角,然後纔想起來自己切俯瞰就行了——媽的,剛剛好像有點表演慾望過於強大了。
算了,演一演防止穿幫又不吃虧。
此時此刻他已經很確定斯圖卡的兩個人都死在飛機上了,但他努力表現得很緊張,握着M2老乾媽的握柄。
格里高利摸到了飛機旁邊,查看了一下之後,回頭喊:“兩個人都死了,過來吧!”
王忠:“地圖包!”
格里高利轉身,推開座艙玻璃,把上半身探進座艙,很快拿着一塊有16開大小的木板,對着這邊晃了晃。
王忠雙手從開機槍握把,在嘴邊做了個喇叭:“先過來吧!飛機還在冒煙,說不定會燒起來!”
格里高利沒有執行命令,而是又在座艙裡搜尋了一下,然後拿着飛行員的隨身包、地圖板,還有一把手槍往這邊跑來。
王忠本來以爲他一離開飛機就會爆炸什麼的,來個“真男人從不看爆炸”,但是並沒有,飛機就那麼安靜的冒着煙,在太陽下像個鋼鐵的墓碑。
幾分鐘後格里高利回到了吉普車,把地圖板交給了王忠。
王忠剛開始看,纔想起來自己不懂普洛森語,便用手肘捅了下瓦西里:“翻譯啊!”
“那你得先給我啊!”
王忠把地圖板塞給瓦西里:“快快!”
瓦西里:“這地圖板的所有者是第54戰術轟炸航空隊的恩希力克上尉,繪圖板上的內容——握,撿到寶了,雖然很簡略,但是確實是敵人的兵力配置圖,具體到師!”
具體到師一級的兵力配置圖,那基本沒有戰術上的意義。
瓦西里:“敵人在我們西北和西南,兩個鉗子,各配置了一個裝甲師和一個擲彈兵師,然後——我們正面有一二三四——四個步兵師!四個!
“最近的步兵師——”
瓦西里低頭看了看比例尺,然後用手比劃了一下,大驚:“離我們只有不到20公里了!”
王忠:“什麼?這麼近嗎?”
瓦西里:“對,而且看這個線,這是進軍線,這些步兵師在向我們前進!”
王忠大驚:“地圖更新時間是什麼時候?”
瓦西里看看地圖上的時間,再看看自己的手錶:“兩個小時前!步兵師差不多要上來了!”
下一刻,遠處傳來炮聲。
格里高利:“不是我們的炮,方位不對!敵人在對我們炮擊!”
王忠:“回師部!不對,回集團軍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