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春天,食物最豐富的季節,都是教授幼崽們捕獵技巧的最佳時候。
還沒成年的幼崽跟在他們的身後,他們儘量模仿着成年狩獵者的一舉一動,如何在高高的草叢裡前行,如何盯準獵物不被發現,如何判斷髮動攻擊的時間。
幼崽們都是通過這樣的學習,來掌握未來的捕獵和生存技巧,爲了讓他們能更好的掌握節奏,每一次捕獵,都絲毫不敢馬虎。
這不只是爲了幼崽的教育問題,也是爲了部落的生存。
狩獵隊很早就會出發。
經過一夜的休息,食草動物早已飢腸轆轆,比較容易放鬆警惕,這是捕獵的最佳時刻。
每一步,都邁得小心翼翼,時刻注意風向的變化,一旦風向變了,或者目標有所警覺,就立刻停下。
今年發現了沼澤地,這裡有水,有茂盛鮮嫩的草,還有很多果子!食草動作很喜歡這些果子,這裡成了很多動物的覓食地。
掌握瞭如何在這種情況下佈置陷阱的計較,一時之間部落的戰鬥成果,變得異常豐厚。
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發展,沒有人意識到接下來的日子裡,可能會遇到生存危機,畢竟獵物是這麼的好捕捉。
蠻荒的世界,遵循着最古樸的自然法則,強者爲王。
雖然唐檸體力很菜,但部落裡的人不得不承認,再過一兩年,她可能會成爲部落最德高望重的人之一。畢竟她的捕獵技巧
她能讓整個部落更好的發展壯大下去。
敞開了肚皮,撐得肚子滾圓,小部分的肉被扔掉了,留給了其他掠食者和食腐動物。
對這樣的浪費他們無所謂,反正他們也不會再去吃,浪費了就浪費了,畢竟食物是這麼的豐盛,肥肉和內臟一點都不好吃。
看着被丟棄的幾十肉,唐檸默默腹誹,話說棕毛人,真不是一般的浪費敗家啊……
唐檸挨家挨戶去收他們吃剩下的肉,該臉皮厚的時候,她的臉皮堪比城牆。
“你吃不飽嗎?要把這些手機起來?”望秋詫異地盯着唐檸。
“不,我最近右眼皮一直跳,總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情會發生,只有囤吃的,才能把心慌的感覺壓下去。”爲了不被當成神經病,她也是很不容易。
大家只覺得她的行爲很怪異,其他的,倒也沒有說什麼,既沒有傷天害理,也沒有傷害別人的利益。
氣溫越來越高,捕獵難度越來越大,整個部落的氣氛,又變得沉悶起來,心裡有種不祥的預感。
但小雌性小雄性,年紀尚幼,還不能體會這種焦慮與煩惱。
在涼爽的清晨,小雌性小雄性精力充沛地追逐打鬧起來。
他們想要攀爬到高高的岩石上,光滑的岩石表面讓他們看起來有些笨拙,幾次嘗試無果之後,他們將目光轉到不遠處的一棵樹上,小屁孩很喜歡這種遊戲,爬樹也是他們鍛鍊和遊戲的重要一環。
隨着年齡增長,身體變得強壯,體重暴漲,想要如幼時一般隨意地爬到樹上,就顯得很困難了。
唐檸坐在一邊,看着兩隻幼崽爬上爬下,直到他們藝高膽大的爬到樹頂,不知道如何下來,才走到樹下,看着蹲坐在樹枝上,惴惴的兩隻小屁孩,不厚道地想着,儘管他們這樣看着可憐,可爲啥她就是覺得很可愛,很想抓下來揉搓一頓啊……
小毛孩,摸起來手感肯定一級棒。
輕輕鬆鬆把兩隻揪下來以後,唐檸敲了敲他們的腦袋,“下次我不救你們,看你們怎麼辦?別調皮了,趕緊回家吃飯吧。”
溫度升高得很快,清晨的涼爽只是曇花一現,中午的時候,熱得人滿頭大汗,恨不得把。
“那是什麼東西?怎麼這麼多?這麼密?”
嗡……
嗡嗡……
嗡嗡嗡……
空氣中隱隱傳來一股嗡嗡的嘈雜聲,那是一種翅膀撲扇的聲音,細而密集,頻率不低,隨着空氣中越來越清晰的震動……
“天哪,這是什麼?”
唐檸此時已經聽不到她們的聲音了,耳朵裡都是一片嗡嗡嗡的聲音。
看着眼前遮天蔽日的黑雲,黑壓壓沉甸甸的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直到耳邊突然傳來一聲尖叫聲。
“啊啊啊啊啊!有東西在咬我。”
兜頭澆下一片蟲雨!
“好多,好多呀!”
“啊!好疼呀!咬死我了!”
唐檸看着眼前的族人,抱頭鼠竄。一邊不斷地拍打抖落身上的蟲子,一邊驚恐大叫着,一朝不慎,嘴裡還飛進一隻蟲子來。
“全部進洞。”唐檸大吼一聲,進了洞把獸皮簾子,放了下來。
唐檸用骨刺戳了個洞,往外頭一看。
滿眼都是蟲子,視線裡除了蟲子,沒有任何東西。
一大團黑雲從遠處飄來,在嗡嗡的翅膀撲扇的背景音下,鋪天蓋地的蟲子從天而降。飢餓的蟲子們嗅着青草和綠葉的氣息,飛撲在任何可以緩解它們飢餓感的物品上。
帶刺的肢體緊緊扒抓住獵物,口器不停開合,雨點似的“咔嚓咔嚓”聲過後,茂盛的大樹就只剩下光禿禿的粗壯枝幹。
“這是神蟲,是神派來考驗我們的。”巫沉沉地開了口,“只有歷經神蟲的考驗,而屹立不倒的部落,纔是神的寵愛的部落。”
唐檸自動把這番話理解爲“這種蟲子所到之處,寸草不生,暫時無解”。
“可如果神蟲把東西都吃光了,我們怎麼辦?”唐檸的心一下子就變得沉重起來了。
在委託者的記憶裡,從來聽過棕毛人的消息,也沒有見過棕毛人。
神蟲過境,旱災來襲,如果她沒有救巫,那麼通往外界的通道也沒有,所以整個種族因爲找不到足夠的食物,全部餓死。
棕毛人沒有屯糧的習慣,冬天會把肉埋在雪裡凍着,夏天,只吃最新鮮的食物,他們有着強壯的身體,無以輪比的速度,超人的捕獵天分,他們是天生的獵手,頂尖的捕獵者,但在沒有獵物沒有足夠水的情況下,只能等死。
所過之處,樹木變得蕭瑟凋零,只因它們想吃多汁的樹葉草莖,樹上僅餘的綠色樹葉,地上的草莖,被糟蹋得不成樣子。
“所以才說這是考驗。”巫笑得一臉神秘。
唐檸卻覺得巫有點兒神棍。
“接下來……接下來該怎麼辦?外面的東西都被蟲子吃光了。”布穀惴惴不安,她懷裡摟着自己的孩子,那孩子因爲餵養的好,看起來很是健康。
“只能硬捱過去,好在我們收了點黑薯,曬了不少肉乾,硬抗也能撐一段時間。”唐檸的臉色很不好看,這些蟲子分明就是強盜,到了巫的嘴裡卻成了神蟲。
“我們準備得還是太少了……”布穀憂心忡忡。
“確實還是不夠,那麼點東西,不足以讓我們度過這個艱難的時刻。”唐檸把頭縮了回去,“我們需要食物,需要水,要做最壞的打算,不可以抱僥倖心理。如果巫和首領信任我的話,我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讓部落裡的每一個人活下去。”
總是需要花大量的時間尋找獵物來餵飽他們的肚子,雖然很疲憊,但他們甘之如飴。
領地內的獵物實在有限,那窩被部落盯上的羊,幾乎被抄家滅族了。
小羊羔一隻不剩的進了衆人的肚子,只有最強壯的幾頭公羊母羊還頑強地活着。
但公羊現在對人類除了深惡痛絕,還有深深地忌憚,很快就跑了。
唐檸知道竭澤而漁不是件好事,她本想留一兩頭懷孕的母羊,除了讓它們生崽,還有就是爲小雌性小雄性提供營養,羊奶是個好東西。
但這些羊性子太烈了,直接一頭撞石頭上自殺了。
羊的繁·殖能力很強,只要那頭成年的母羊還活着,領地內就永遠不愁沒有羊可以抓。
或許正因爲這樣,這種羊幾乎是所有掠食者的盤中餐,這也讓它們進化出如此無敵的繁殖能力和速度,反過來說,如果沒有掠食者控制數量,整片大草原的疣豬們,肯定會氾濫成災。
但現在環境太惡劣了,所以獵食者跑了,羊也跑了。
而遷徙,對人來說,是一件非常苦難的事情,沒有翅膀,也沒有長時間奔跑的能力,他們厲害的地方在於會思考,能夠使用工具,使用陷阱。
最重要的是直到現在,部落裡的人,還呈現出樂觀的狀態。
他們覺得再糟糕,也不過如此。
領地內的獵物稀少,他們不得不將目光逐漸放低,沒有羊就抓兔子,兔子沒了就找野雞,他們甚至在領地邊界發現了一窩老鼠,這些老鼠渾身上下沒有多少肉,但聊勝於無。
最後把主意打到了魚身上,但很可惜,整條河都被初時見過的魚給佔領了,這種魚不能吃。
兩隻小幼崽玩了一會,就回到巖穴睡覺休息。天氣太熱了,根本受不了。
空氣中充滿了熱浪,河的水位不斷降低,較深的河段擁擠着頂級獵食動物,它們只需要在河邊靜靜等待,只要有動物來喝水,就會被猛獸撕成碎片,河邊成爲了一片死亡狩獵場。
就連最強壯最強大的望秋,都受了傷,沒辦法,獵物個頭太大,捕獵有難度,還要跟頂級獵食者搶。
狩獵隊剛扛過來的野牛,體重可以達到一噸,就她這種身板,衝上去還不夠人家一蹄子踹的。而且它們還喜歡成羣結隊。
死掉的野牛,是個落單的大傢伙。
“你怎麼受傷了?”唐檸眼尖地看見了望秋胳膊上地傷口,還聞到了她身上濃郁的血腥味。
“一點小傷,不礙事。”望秋擺了擺手,顯得無所謂。
“你是部落的首領,是整個部落的精神支柱,你要是因爲受傷倒下了,部落的魂就沒了。”唐檸將止血草搗碎了,敷在了傷口上。
也知道了捕獵的全過程。
他們挖了陷阱,看着野牛一步一步走近,望秋緊張的盯着獵物,在野牛一腳踏進陷阱,被繩子絆住前腿的時候,她猛地從草叢中衝了出來,跳上了野牛身上,骨刀砍了下去,野牛因爲吃痛而失去了平衡,跪在了地上。
她又砍了一刀,野牛吃痛之下,突然發狂一般的站了起來,甩着頭,她險險抓住野牛的角,才穩住了身體。
狩獵隊蜂擁而上,幫助她放倒了野牛。事實上,這頭野牛早已經是強弩之末,鮮紅的血液隨着她的倒下染紅了草地。
這場對野牛的圍捕以野牛徹底結束了呼吸告終。
這場捕獵幾乎耗盡了她的力氣,她跳下野牛的背,捂着手臂,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氣。
她還是受傷了,手臂剮蹭到了。
雖然捕獵過程,三言兩語帶過了,但還是能聽出其中的風險。
更令人心悸的是,帶着獵物折返的時候,遭到了猛獸的攻擊。
在猛獸眼中,兩腳獸的獵物,可以輕鬆奪走,不需要費太大力氣。
然而今天,它們顯然踢到了鐵板。
不過狩獵隊也沒佔到多少便宜,他們受傷了。
狩獵隊外出的時候,發現了一個小水塘。
哪怕準備了足夠一年使用的飲用水,唐檸也不敢肯定的說水夠了。趁着河流還有水,每天早上都要跑去背水。
陶器瓷器她不會燒,所以她用了最原始也是最笨的辦法,用動物的皮囊裝水,這要求皮是完整的而且最好是足夠大的。
第二天是大晴天,一切都在預兆,接下里的日子將會更加惡劣。
天氣炎熱無比,只要在外面呆久了,皮膚被太陽曬得灼熱刺痛無比。
接下來的日子裡,一滴雨都沒有,旱情反而愈發嚴重不少地方已經斷水。
很多植物受不住高溫迅速開花結果迴歸大地,河流萎縮斷流,動物的影子也很難看到。
地基外的一切黯然失色,動物不知所蹤,僅存的植物身上穿上了厚厚的痂殼,一片枯敗荒涼。
最令人恐懼的是森林裡時不時會爆發一場大火,大火過後所有的樹木消失不見。
野外沒有獵物,沒有食物。時不時爆發的大火迫使着人們只能待在山洞裡。
唐檸站在一塊岩石上遠眺,整片領地盡收眼底。
滿目枯草,沒被枯草覆蓋的地方,灼熱的風揚起地表的沙塵,遠處的山谷間升起陣陣沙霧,這樣的境況,真的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