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巫和我一起做的決定,她犯了錯,但還不至於就這樣死去。”望秋眉眼低垂。
唐檸手指微曲,一下一下,扣着呼吸的節奏敲擊石頭,冷靜……冷靜……冷靜……
“既然說好一視同仁,那麼她就沒有特權,我們要的是公正的結果。”唐檸冷着一張臉,眼神冰冷肅殺,看得望秋心裡一凜,這感覺就像是被猛獸盯上了一樣,心裡瘮得慌。
唐檸繼續據理力爭,“如果不是她輕敵,那麼今天你們看到的可能就是我的屍體,不,應該說屍骨無存。”她輕哼一聲,步步逼近,直到逼得望秋退無可退。
“光驅逐出部落,不足以平息我們的怒火,我也不求別的,只求一個公平。”唐檸轉身,眼神逐一掃過站在洞穴裡的人。
最後,她死死地盯着望秋,“如果阿毛是你們部落的雄性,那麼首領,你也會輕輕放過嗎?不,不會。”
“因爲我們是外來人,所以我們備受歧視,有的我們忍了,有的我們真忍不了。”唐檸義憤填膺地張了口,“你要是開了這個頭,置那些辛苦追求配偶的族人於何地。所以我堅決不同意。首領也可以聽一聽大家的意見,少數服從多數。”
“你這是在挑戰我的權威。”望秋表情扭曲,激動而暴躁。
“我這是爲了維護公平,爲了部落的長遠發展着想。”唐檸毫不退縮地嗆了回去。然後,一轉身,毫不留戀地走了,順便帶走了阿毛。
洞口圍了很多人,唐檸斂去眼底的神色,什麼都沒說,她大步向前走,就拉着人走到巫的面前半跪下,“巫,這事不能這麼算了,這要是讓了,以後我們的處境就更艱難了。”
棕毛人的一條腿被打斷了,阿毛打的,她瘸定了了。
有一道眼神,落在了唐檸身上,那眼神怨毒而冰冷,她被拖出去的時候,不忘對唐檸叫囂道,“我一定會殺了你。”
唐檸聳了聳肩膀,呵呵一笑,“有本事來殺我啊。我等着呢,你傷害部落的雄性,罪無可恕,現在還有心思威脅我,說明,你心底沒有半點悔過之心。”
經過這一事,百靈得償所願了,就是苦了阿毛,本來好好的一個人,現在卻成了這個模樣。瘦弱不是他的錯,不是別人可以在他身上,施展暴行的理由。
天氣漸漸變暖,與常年不同的是,經過了一整個冷的詭異的寒冬後,這個春天暖的有些不同尋常。
雨下得很少。
看着烏沉沉的天空,心頭就像是壓着一塊鉛塊一樣,沉甸甸,明知道會有災難,但是等待災難發生的心情真特麼操蛋。
唐檸留火種的時候,不小心把出氣孔堵死了。
沒想到蓋得太嚴實了,第二天起來那些草都沒燒着,竈裡的柴火卻成了漆黑的棍子,看起來非常像炭。
唐檸當時就驚愣了,撿起來研究了一番,又燒了一次試。這黑色的柴火燃燒起來通紅,火焰不大,也沒有青煙冒出,果然是炭。
她試過了,只有一種樹木特別適合燒炭。
不過現在天熱了,這項技術並沒有什麼用處。
從上次下雨之後,已經好久沒有下一場大雨了。即使下雨也只是毛毛雨而已。
現在可是春天,尋常的時候可不是這個樣子的。
唐檸跟着狩獵隊出去了一趟。
隨着時間的流逝,氣溫開始升高。她摸了一把頭上的汗水,熱得恨不得不舌頭伸出來散熱。她走在有陰涼遮擋的地方,例如一棵樹,或者是幾塊岩石。
但她不可能長久停下來休息。不能拖狩獵隊的後腿,那樣的話,下次,她就甭想跟出來了。
唐檸到了一個熟悉的地方,這裡距離部落有幾公里遠,但離那處奇怪的出口很近。
本來河流應該是非常湍急的。
現在只留下一道大河和小部分裸·露在燥熱空氣中的乾涸河牀。
順着河流往上走,唐檸看到了大片大片的斷崖,這也許就是把棕毛人和外界隔開的原因。
畢竟誰也想不到石壁背後,連接着這樣一個地方。
溪流十分清澈,狩獵隊歡呼一聲,撲向了水邊,手搭在有些潮溼的泥土上,迫不及待的將粉紅的舌頭探進水裡。
清涼的滋味緩解了燥熱和乾渴。
正在幾人享受難得的清涼時,一陣聒噪的叫聲打破了這份難得的舒適。
是一種烏漆嘛黑的鳥兒。
這種聒噪的大鳥,一旦發現掠食者,會嚷嚷得讓全世界都知道。
平時十分不想看到它們,它們會徹底破壞他們的捕獵計劃,但是現在嘛……
閒着沒事,陪它們玩玩。
看着滿地的黑毛,唐檸覺得這羣人,確實童心未泯。
五六隻鳥兒,加起來也就十多斤,對他們來說,塞牙縫都不夠。
沿着河流走着,河水的水位已經很低了,數量驚人的鱷魚佔據着最好的位置,唐檸是第一次看到這種大傢伙,整個人都驚了一下。
“這些大傢伙是吃素的。”望秋拍了拍唐檸的肩。
“你確定它們吃素。”唐檸湊近看了看,發現這些大傢伙的牙確實不怎麼鋒利,而且體長只有一米五左右。
這個世界有很多物種都奇奇怪怪的。
他們往回走。
途中只要遇到白蟻丘或者高些的土丘,唐檸就會跳上去四處張望,然後她發現了一隻陸龜。
“這怪傢伙能吃嗎?”狩獵隊的人困惑地說。
“可以吃,放心吧。”遇到這樣葷素不忌的唐檸,只能算這位龜大哥倒黴了。
想它面對狼羣都能全身而退,狼的爪子和牙齒對龜殼毫無辦法,但這難不倒唐檸,她捧起那隻縮到龜殼裡的傢伙,用骨刺和骨刀演繹瞭如何“揭開龜殼下的神秘”。
卻喪生人類爪下,不可不稱之爲虎落平陽……
事實上,陸龜肉吃起來味道算不上好,但填飽肚子比什麼都重要,凡是可以吃的,一點都不能浪費。
日落時分,結束戰鬥的狩獵隊帶着獵物滿載而歸。
接下來的日子裡,雨水還是很少。這樣的日子,着實讓人的心情明媚不起來。
“總是不下雨,要是大旱了怎麼辦?”唐檸悠悠嘆了一聲。
結果第二天,天際閃電閃爍,雷聲轟鳴,可以看到大團大團的烏雲層層疊疊,彷彿要壓下來。看得人心驚肉跳。然後下雨了。
部落裡一片歡欣,在路上看到不少小雄性小雌性脫掉上衣在雨裡洗澡,嘰嘰喳喳要到雨裡玩水,被大人呵斥了,鬨鬧聲傳得好遠。
晚飯很快就結束了。
精力充沛的小雄性小雌性,肚皮吃得圓滾滾的卻還是不願意休息,他們吃完飯以後翻滾打鬧在一塊。
毛茸茸的小屁孩玩到興起,就那樣撲到唐檸跟前。
難得唐檸心情好,想要和小孩子們玩一會,結果沒控制好力道,一巴掌下去,他們就被按趴在了地上,四肢攤開,嘴裡發出了稚嫩的叫聲。
四肢攤開也不惱,反而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唐檸不自覺也露出笑容。
她還覺得挺好玩,如法炮製,將身邊的幾個小屁孩一一按趴下,小孩子頑強地站起來,又被按趴下,如是再三。
卻不想她的舉動惹惱了護子心切的雌性們,脾氣火爆的雌性直接衝她齜牙咧嘴。
幾個小屁孩卻覺得意猶未盡,自己躺下來,四腳朝天,主動淋雨。
他們精力旺盛,開始圍着自己的母親追逐打鬧,一個小雌性對母親的頭髮很感興趣,結果被一巴掌拍倒,事實上,雌性棕毛人只是覺得她很好玩,想和她打個招呼,沒承想會造成這種結果。
對於成年雌性來說,幼崽們太過柔弱,何況她們向來不能掌握好和孩子相處時的分寸。
有人指出:這場雨可能是一場破冰前奏,高溫旱情將得到緩解……唐檸卻沒有這麼樂觀。
第二天的陽光將唐檸從牀上喚醒,她睜開眼睛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確認糧食作物的長勢,前段時間沒有雨,人工灑水,把人累的半死,當然好處也不是沒有,比如曬肉乾就很方便。
但很多人都不認可唐檸的行爲,“乾巴巴的肉,一點都不好吃。”
“你不要瞎折騰了,這麼多年了,我們這都沒有過旱災,哪會這麼湊巧?”一貫惹人煩的薰,陰陽怪氣地開了口,“而且你看今年的雨水明明很充沛。我看你就是吃飽了飯沒事幹。”
就連比較支持她的布穀,都有了小小的疑惑,“我們這樣,到最後會不會變成了做無用功。”
唐檸掃了她一眼。
“當然我還是相信你的。”布穀訕訕地笑了笑。
唐檸發現了一羣羊。然後發現部落裡的人不吃羊肉,覺得羊肉有股奇怪的臊味。
唐檸回頭半騙半哄地找了人,“不白幫,事後請你們吃肉!想吃多少吃多少。”
埋伏在長草叢裡,陷阱已經設好了,只需要將羊趕到預定位置,然後讓它們絆倒就成了。
他們埋伏在陷阱旁邊。
爲了抓到這羣羊,唐檸費了大氣力,不只挖了陷阱,還用草莖和荊棘纏了一條草繩,一旦它們逃過陷阱,憑着這條草繩也能把這些傢伙弄倒!
羊羣被追趕驅逐着,一旦偏離了逃跑方向,他們就就會衝過去攔截,迫使羊不得不按照他們計劃好的方向逃命。
羊羣一腳踏進了那條壕溝似的陷阱裡,被尖銳的石頭刺傷。
血腥味總是會引來不速之客,禿鷲已經開始在天空盤旋,山野裡的掠食者也聞風而動。
坑裡留了一隻羊,這聽起來或許很不可思議,但這就是叢林生存的規則,爲了填飽肚子,有些時候,大家都需要妥協。
“這肉很難吃的,我不喜歡那股味道,小朵你一點都不老實,我以後不相信你了。”一路上總有人嘟嘟囔囔。
“我保證這肉很好吃,難吃,我以我的信譽擔保。”當天晚上唐檸做了一頓簡易版的烤羊肉,香味很是獨特。
餘下的肉,唐檸煮熟了曬成了肉乾。
進入夏天以來,滴雨未下。
有時候出了山洞,就能看到老鼠成串亂竄,後面的咬着前面的尾巴,慌忙的逃竄。
後來的日子裡,老鼠都變得很少見了。
太陽的照耀下,整個天地都處在一種極度明亮的狀態中,明亮地刺眼。
只是讓唐檸比較擔心的事情發生了,在唐檸刻下第一百五十道痕跡的時候,天氣已經變得酷熱了。
河流的水位不斷下降,部分河段已經可以看到河牀。
人與動物互相爭奪着生存空間,大羣獵食動物擁擠在一片水域,爭搶着最好的位置,這些脾氣暴躁的龐然大物,從不懂謙讓一詞是什麼意思。
唐檸見到了很多以前沒有見過的龐然大物。
比如兩棵樹那麼高的鹿,比如十幾米長的蟒蛇,再比如三米高的牛。
河岸邊上發生了衝突,一隻小水牛被巨蟒拖走了,它的母親發現孩子不見了,她暴躁的衝向了喝水的動物,仔細嗅着的氣味。
很快,這些龐然大物都走了。
他們會游泳,而人不會。
縱使有造筏子的技術,河裡的生物詭譎多變,隨時能讓一筏子人死無葬身之地。
天氣炎熱無比,只要在外面呆久了,皮膚被太陽曬得灼熱刺痛無比。
一切都在預兆,接下里的日子將會更加惡劣。
整個部落蠢蠢欲動,人心躁動。
作爲首領,望秋受到了挑釁。
首領之間的戰鬥,純粹是絕對力量的碰撞。
強硬的,沒有任何餘地,搏鬥,撕咬,強者將弱者踩在腳下,用絕對的強悍昭示着自己的力量和尊嚴。
年輕的棕毛人,哪怕準備了很久,仍不是望秋的對手,不久,就被打倒在地,動彈不得。
“你很強。”唐檸毫不吝嗇自己的誇讚。
望秋以強勢的態度,鎮壓了所有不和諧的聲音,大家一起共度難關。
“你很聰明,你可以改變部落的命運。”望秋眼神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還好你不是我們的敵人,不然,我一定會不顧一切殺了你。”
“你這是誇呢還是罵呢?”唐檸哭笑不得,“不過我發現有個地方確實很適合捕獵。”
領地中心的一處窪地,之前,這裡是一片水塘,當天氣越來越熱時,水逐漸蒸發,形成了泥濘的沼澤,枯草和荊棘灌木掩蓋其上,很多動物很難察覺到危險,只要一腳踏進去,很容易就會被困住。
比較適合撿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