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帶着一絲混亂的擁擠後,這三個傢伙就清楚的出現在所有人眼前。因爲它們實在是太大了,潘多拉獸?不,根本比不上它們。
因爲它們是被認爲這世界最龐大的動物——長毛象。
它們一般居住在遙遠的北方冰原,身上有非常厚實的棕色長毛,粗長的鼻子和巨大而又彎曲的象牙是它們最顯著的特點,它們很高,就連以高大勇猛的潘多拉獸才僅僅能夠到它們腹部,而人類更是連它們膝蓋都不及。
這是三頭成年的雄象,並排站在一起幾乎可以嚇壞所有人了,每頭長毛象的象牙上都橫着綁上又粗又大的樹幹,如果它們甩動起來恐怕堅實無比的城門都沒辦法擋住它們。
而這正是梵西斯最厲害的攻城獸,因爲行動遲緩的原因,它們一直尾隨在大部隊的最後,現在……
多克是很震驚的,因爲在以往所有戰役裡都沒有出現過這東西,就像別人驚訝於潘多拉獸那樣,這難道纔是梵西斯真正的王牌力量嗎?那麼……這恐怕不僅僅是爲盧卡倫這麼一個不大不小國家準備的。
多克強迫自己靜下來,他舉起自己的右手:“長矛手準備!盾牌準備!弓箭手準備!潘多拉護衛隊,盧卡倫騎兵準備!”
軍隊後方隨着多克的聲音開始緊密的把陣型靠攏,一片片盾牌被舉起,一叢叢長矛立起,騎兵們開始朝潘多拉魔獸這邊靠攏,很快形成一個嚴密的大陣,把盧卡倫的城門掩護在後,城牆上的弓箭手們拉起長弓隨時準備放箭。
所有人都知道,他們要開始攻城了,只要城門一破,盧卡倫就完蛋了,像斯圖裡昂說的那樣——所有人都會死!
汗水開始從士兵們的下頜滴下,他們緊張,能聽見自己喉結滑動的聲音,現在有一點安靜。
最引人矚目的三頭長毛象背上幫着三把大椅子,而三個滿身肌肉的壯漢就坐在上面,他們對嘴拿着長長的角號。
嘟——————嘟——————
嘟——————
他們吹響了角號
轟的一下!天地彷彿炸開一樣,比之前的喊殺聲響亮好多倍,比之前的衝鋒慘烈好多倍,前衝的騎兵踩着濃濃煙塵,拿着盾的士兵被裹在煙塵裡,他們的腳步飛快挪動,無數條腿讓人眼花繚亂。
“守護城門!守護盧卡倫!守護我們的家園!”
戰爭!整個擴散開來。
盧卡倫的士兵看着眼前壓來的千軍萬馬,他們發出恐怖的哀鳴……他們流出滾燙的眼淚,淌下下鮮紅的血滴。
自己的家園就要沒了?就要被焚燒,被毀了?這世界再沒有盧卡倫了?
再也不會有了。
再也不會留下。
我們敢拿生命來換取,換取盧卡倫城,換取哪怕是一秒的完整。
我被箭射中了,我的腳被刺穿了,我的武器丟了,我要拿我雙手狠狠扼住你的咽喉,我倒下了,我要用我的牙齒咬穿你的肚皮,我要用我流血的眼睛詛咒你,用我的一切詛咒你!
我好恨……
我恨你!我恨神靈!我恨一切!
我恨我自己!
……
海浪憤怒轟擊山崖,狂風碰撞海岸,一艘小船被拍到了岸上,頓時粉身碎骨。一個破爛的人被摔在沙灘上,他含了一嘴沙子。
用力甩了甩溼漉漉的頭髮,他開始驚慌失措,那……是什麼聲音?他回頭望了一眼無盡的大海,又望向城的方向。
“不————”
他噴出一嘴沙子,開始擡腿踉蹌地往前跑,身上的爛衣服一條條飛舞。
“琳達,啊克申,等着我,爸爸回來了!等着我,等着我……我來救你了,等着我,我……”
諾若拉抹了一把鼻涕,他要把一個非常重要的消息告訴古多爾國王,
古多爾聽到了近在咫尺的殺喊,城要破了,他再也無法保持他笑眯眯的眼睛,把頭仰得高高的,他看見了天上的雲。
爲何?天空總是如此湛藍?似乎不曾帶有一絲的悲傷?
——
多克一直想讓軍隊保持嚴密的陣型,他嗓子都吼啞了,但是沒有用。盧卡倫人一層一層倒下去,呼嘯的箭雨再次紛飛而至,無力地啪嗒着層層盾牌。
“不,不不,不行……”多克不要命揮動長劍,“不,退!快退!退啊!退回城裡!快!”
“快退——”
鳴號……
城門打開,僅剩的盧卡倫軍隊緩緩往城裡退回。
“趕緊上!城門開了!”
嘟嘟嘟——嘟嘟嘟——
嘟嘟嘟——嘟嘟嘟——
號角一直在響,梵西斯士兵拿出了最後的努力往前,在三頭長毛象下,他們層層推動盾牌,腳已經深深陷到沙土之中,再努力,再努力。
“上啊!往前上啊!勇士們,把你們的力氣全拿出來吧,讓我看到你們在流血,你們是梵西斯的勇士!”
“昂——”
三頭長毛象帶着地震並排往前碾壓,所到之處全都是慘死的屍體,沒有任何阻礙的。
“隊長!關城門吧……”
“再等等,還有人沒進來……”
“不行了隊長,再等他們就進來了!”
“我知道……”多克緊緊咬着牙關,死死盯着城門前。
“多克!你瘋了!”阿爾法一巴掌扇在多克的臉上。
多克狠狠喘息,“把城門關上!”然後他閉上眼。
城門開始合攏,兩扇厚重的大門推動着,把往裡擠進的士兵隔絕在外。
“不!不能這樣!”
“不要這樣……求你了……”
“啊——”
外面的士兵,甚至有一些年輕的男孩,哭喊着往城門擠,他們……
用指甲撓着門,試圖能把正在合攏的大門撓破,他們……
但是門終究被合攏了,有兩人被活活擠扁,一半在城內,一半在城外。
“呼——呼——”
進來的人再也沒有力氣,他們一直在痛哭,多克睜開眼睛,看着剩下慘淡的人羣。進來又怎樣?只不過多活一會。
轟隆!!!
大門劇烈顫動一下,小石塊和灰塵簌簌落下來。“塊,把門堵住。”多克失去了大多數力氣。
很多人都跑去堵城門。
轟!!!!!
再次劇烈顫動,最貼近城門的人被震得吐了血。
轟!!!!!!
城門外的一頭長毛象用那粗大的木頭一下一下的撞擊,城上的弓箭手射下來的箭已經塗上燃油,一道道火線朝下噴涌,長毛象的身上有好幾處被燒得焦黑。
它很疼,然後更用力撞擊,其它的梵西斯士兵開始往城前架設梯子,下面的弓箭手拉弓反射城上的人,所以很快就有人從城牆栽下來。
多克轉頭看向周圍,阿爾法,西拉羅斯,蒙達,卡奇瑪……十一頭魔獸都還在,全身都是血,幾乎看不清誰,潘多拉魔獸身上的鱗片多處裂開,滴答滴答流着不知是誰的血,它們很疲憊,它們的骨翼多處斷掉。
喪家犬一樣。
多克看向後面,寬敞街道盡頭的那個巨大建築,那個大神壇,圓形的水池上站着一個威武的雕像,他暗銅色的皮膚,半裸的身軀,健碩隆起的肌肉,右手舉着一把高大的三叉戟。
他高高在上,威武非凡。
他是神,偉大的海神!他是波塞冬。
但是,他不愛我們……
多克收回目光。
阿爾法也看了一眼,然後說:“我想把他的頭砍下來。”多克衝他笑了笑,阿爾法也笑了。
門破了。
長長的象牙帶着木頭伸進來了,但是它的身體實在是太大,一時半會擠不進來。多克擡頭望着它,說:“騎士們?我們殺了它如何?”他看向了身邊的人。
十一位騎士開始退後,他們抄起了長矛,一直退到很遠的地方,然後,衝鋒!遠方的風馳電掣將是他們最凌厲的一擊,近了——到了——十一人大吼一聲:“啊——”
十一把長矛同時射出,帶着狂風,裹着利嘯。
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
然後,
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
一把插進了長毛象的眼睛,一把插進了另一隻眼睛,一把直接插進了它大大的頭顱,那是多克的傑作。
長毛象的哀叫傳到老遠的地方,它斜着靠在城門一邊,然後四肢彎曲下來,它已經死了,但是城門對它來說實在太過狹窄,所以它只能這樣,豁口被堵住,這比任何的城門都要堅實。
“怎麼回事?”外面的人看到長毛象軟了下來。
“它死了!趕緊把它拖出去!”一個指揮的領頭大聲喊:“繩子,我們需要繩子!長一點粗一點。”
很多人跑去找繩子,但是這並沒擋住梵西斯大軍殺伐的心情,他們依舊一股股的爬上城牆,大叫着。
牆上已經上來很多梵西斯的士兵,他們的數量實在太龐大,簡直如螞蟻一樣。很多回到城裡的盧卡倫士兵都爬上了牆頭來阻擋這些不要命的人。
他們好像很厲害,梵西斯士兵被一個個拋下城牆,嚎叫着跌落摔死。然後是好幾個許多個,直到一羣羣直接飛下城牆,這顯得很詭異?
城下的士兵被這樣的場景嚇到了,上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正當他們想着這件事的時候,城牆上又接着飛下一大羣人,這好像是被抓在手裡然後被灑下的一把螞蟻,簡直不可思議。
城牆上開始飄出一個白點,然後它緩緩往前飄動,緩緩飄動,直到飄到城牆一半位置的時候它停下了,就這麼懸浮在所有人的視線之上,然後人們纔看清楚這個白點——事實上他是一個人。
一個很老的老人,又長又寬大的祭祀袍,又長又白的大鬍子,他手裡正託着一個光滑如腦袋大小的水晶球?
這是什麼?所有人都驚呆了!甚至全都停住了,戰場一下子靜了下來。
神?
是神嗎?
有人開始懷疑,沒有人見過神,但是這明明,他在飄着,還是,那麼的……
他們的嘴脣都顫抖了,不知道該不該跪下膜拜。
“斯圖裡昂——”
漂浮的巴倫艾爾說話了,他的聲音所有人都能聽見,但是,他在叫什麼?斯圖裡昂?那是,那是,他敢?
“斯圖裡昂,出來——見我——”巴倫艾爾說。
砰的一聲炸響!遠方有一輛巨大的戰車,它由八匹馬拉着,但是此刻車子已經朝四面八方紛飛,冒着白煙,八匹馬全都死了,周圍的地上熱氣蒸騰,大大小小的裂痕不規則蔓延。
斯圖裡昂站在中間,他身上着火了。燃起了熊熊火焰,從他身體最近的地方開始,青色,然後是金色,最外層是金紅色,被三層火焰包裹着的斯圖裡昂此刻更像是神,掌握天地間的力量。
大軍一下子矮了一截,所有人都跪下,不是單膝而是雙腿全跪,伏在地上膜拜。梵西斯人,甚至所有人都沒見過這樣的斯圖裡昂,他簡直就是火神的象徵。
“你——是誰?”斯圖裡昂擡起左手,指着天上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