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屁股怎麼了?”
“它突然往後長了……”
關於這事的邏輯, 似乎超過了老年人的理解範圍。虞汐真人晃晃腦袋,把他想不明白的事都甩了出去:“你身體要是不舒服,今天就算了吧。明天記得還來!”
“明天, 我大概就要回去了……”刑晏面露難色, 心底卻爲自己躲過一劫暗喜。
“回去了?”虞汐真人的音調一下高了一個八度, “誰同意你這麼快就回去的!家裡有老婆孩子嗎?這麼急着回去幹嘛?”
刑晏給吼得腳一軟:“我家美人讓我回去的……”無論如何, 得挑個比自己厲害的出來當擋箭牌。
虞汐真人收了怒氣, 搖着頭道:“小娃娃這麼早就成親了?不好,不好。”
刑晏狂汗。
“那,這本來是不外傳的, 我原先也只打算教你三招。但是既然你明天就要走了,我就把它給你。這可是絕世神功, 你可要好好練!”虞汐真人說着, 頗不捨地從懷中拿出一塊綢布。
刑晏接過, 展開一看,右上角“蘭花寶典”四個大字赫然入眼。
手一抖, 綢布就掉地上了。
“哎呀呀,你怎麼這麼不小心!”虞汐真人全身緊張地蹲下去重新把它撿起來,抖去了上頭的塵土,“你可收好了!還有,不能給別人看見。等你學完了就趕快把這個燒了。”
刑晏顫巍巍地去看右邊第二列。“欲練此功, 無需自宮”。他這才舒了一口氣。
“老頭子, 不帶你這麼嚇唬人的啊。”刑晏這會兒是真虛弱了。
虞汐真人卻彷彿心情好了不少:“小娃娃, 咱們暫且別過。後會有期。”說罷, 又身形圓滾滾卻頗爲靈活地鑽進樟木林中。
刑晏歪着腦袋又看了眼手中的綢布, 對摺幾下收到了衣襟裡頭。
回到屋前,刑晏刻意在推門時弄出很大的聲響。探進腦袋, 卻發現他家美人還是他離開時的姿勢,一成不變。
有點懊惱,卻還是對上了滿臉的笑進去關上門:“哈哈哈,那個小老頭子,還想騙我扎馬步,結果呢,被我騙來了《蘭花寶典》!誒你有沒有發現,現代人的智慧真的就厲害一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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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槐宇本來隨着看到的字移動的手指忽然一滯:“他把這個都給你了,看來你很得他歡喜。”
刑晏一愣:“這個《蘭花寶典》,這麼有名?”
從殷槐宇的背面看到他頭略微點了幾下:“當年竺琉真人創下蘭竺教,正是因爲偶然間得到的上古神器中發現了這段名爲‘蘭花寶典’武功,習得後功力大增,成爲當世第一高手。此教自成立後,一直單傳。若非資質絕佳,是不會被收做蘭竺教弟子的。”
刑晏張大了嘴:“這麼強大!那老頭子,開始也說要收我爲徒來着……”
殷槐宇終於轉過了身面向他:“你沒拜他爲師?”
刑晏點了點頭:“我說我拜你爲師了。”
“我當不了你師父。”殷槐宇又轉回了身,指尖挑起一頁書紙翻過去。
刑晏一聽,這還了得!這邊這人不願當自己師父,那邊更厲害的還給自己推掉了。
他當下展開他三腳貓的輕功,蹦回了那片樟木林前。太過激動的情緒,讓他忽略了殷槐宇最後那句話裡的自稱是“我”而不是“本幫主”。
“虞汐真人!虞汐真人!”喊了兩聲,均沒人應。
他又鼓起全身的真氣:“老頭子!你出來!”
林間傳來回聲,卻沒有“沙沙”的聲響。
刑晏氣惱地一屁股坐到地上,隨手撿起一根樹枝使勁在土上捅,捅得深深一個洞。
“靠,小爺我挖地下水呢!”晚霞都出來了,刑晏一甩樹枝,一拍屁股,準備回去找殷槐宇。
這日殷槐宇沒再等他回來纔開飯了。刑晏推門而入時,殷槐宇正一筷子伸向清炒土豆絲。
刑晏的風風火火讓他筷子頓了頓:“找到了嗎?”
刑晏一摔門:“小爺我決定了,就認準你拜師了!你答應也好不答應也好,我就纏着你!看你怎麼辦!”說罷兩手一叉腰,下巴往左邊天上指去。
“你有了這份《蘭花寶典》,已不用拜任何人爲師了。”
刑晏眨眨眼:“怎麼說?”
“你把上頭一共九招練熟了,就能武霸天下,絕無意外。”
刑晏湊着也在桌邊坐下,卻沒拿碗筷:“照你這麼說,這《蘭花寶典》不應該是大家搶着要的武功秘籍嗎,怎麼從來沒在江湖上聽聞?”
“所有蘭竺教的傳人,都是天下第一的高手,你覺得何人會動送命上門的歪念?”
“難怪他要我學完了就把燒了……”刑晏默然,突然抓着殷槐宇的衣服躲到了他身後,“那我現在還沒學成,豈不是隨時有性命危險?”
一句“我會護着你”梗在殷槐宇的喉嚨口。他沉思了半晌:“你今晚學好第一招,明日起,就不需本幫主保護了。”
是夜,刑晏果然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湊在昏黃的燭燈下看那綢布上的第一式內容。
得到虞汐真人的認可,刑晏也覺得自己應該資質不會差。再加上全神貫注於這一招式上,天色還沒泛白,他已經可以運用自如了。
這一式叫“幽蘭自芳”,很優雅的名字,卻有十足的殺傷力。它的關鍵在於一個“自”字,是以不變應萬變的姿態。無論對手使對你出的是什麼招式,一個“自芳”,便能輕易化解開來。然而這一招有一個缺點,就是需要深厚的內功做基底。並且因爲再強大的高手,調用內息也是需要時間的,通常也無人能將此招式連續使用。
刑晏幾番練下來,已經吃不消。他緩緩籲一口氣,將綢布摺好,收回衣中。
再擡頭,東邊天際露出了一絲魚肚白。
殷槐宇漸醒,睜開眼,就看到刑晏端着張臉趴在牀邊。
“你做什麼?”殷槐宇臉上看不出什麼不同,只是稍微繞開點刑晏,坐起身。
“那啥……我還是有點不放心。趕緊趁上路之前,我們來比試比試。”刑晏一臉決然。
此番上少林商議之人,他們算是最後一批離去的了。昨日少林中已經各項事務恢復正常,先前殷槐宇同本淨說的兩日之時也已到。今日,是該上路了。
殷槐宇不知爲何,臉上露出了一絲促狹的笑意,不明顯且一閃而過。刑晏正要心裡敲響警鐘,就聽殷槐宇說:“如此隨意跟本幫主提出挑戰的,你還是第一人。”
“啊……哈哈,我有那麼厲害嗎?”刑晏仰頭笑着,抓了抓後腦勺。
“這跟厲害與否無關。”殷槐宇下牀穿衣,不溫不火地說着。
“哦……”刑晏皺起鼻子。
本以爲他說的要同殷槐宇比試是無望了,哪知殷槐宇洗了好臉:“先吃了飯再說。”
刑晏一時沒反應過來,“說什麼”剛問出口,收到他家美人冰冷的一個眼神,立刻懂了,興奮了,盪漾了。
“哦!你真好!”刑晏的表情讓殷槐宇覺得這個人隨時要撲到自己懷裡蹭臉,不禁往後退開數步,打開房門叫來了小豐。
用最快的速度劃完一碗滾燙的稀飯,刑晏拿手背擦擦嘴,迫切地看向他家美人:“我們開始吧!”兩眼中放出的光,隨時有刺瞎鈦合金眼的可能。
還一手夾着饅頭,一邊吹着稀飯的殷槐宇挑起眼角,繼續低頭不出聲地吃稀飯。
平時看殷槐宇動作挺文雅的刑晏,此時急躁地在一旁咬着牙絞起了手絹。
左等右等,終於殷槐宇一身儒雅氣地吃完了早飯。但刑晏就是莫名地覺得今天這“儒雅氣”重過頭了。
兩人就着屋前的空地,兩頭站開。
“霍!”刑晏大喝一聲,擺出了威力全無的起勢。
小豐蹲在房門前看着他們,忽然道:“幫主,剛吃完就比武,這樣對身體不好。”
刑晏直接有上去掐人的衝動。還好殷槐宇搖搖頭:“很快就能結束的。”刑晏舒一口氣,又立馬全神貫注,盯着殷槐宇的雙手。
可這個“很快”並沒應驗,刑晏保持着起勢不動很累,殷槐宇卻連個衣袖都還沒動。
“喂,你快出招啊!”刑晏熬不住了。
“本幫主在等你出招。”依殷槐宇的習慣,向來是見招拆招,還沒遇過要自己出第一招的情況。
“那個……《蘭花寶典》的第一招,是守招……”刑晏的聲音在空氣中虛弱地飄蕩。
殷槐宇一驚,隨即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吸一口氣,人已近到刑晏三尺之內。五指成掌,一招“神斧劈山”將使出來。
刑晏心中暗歎:這不是他教過自己的招式嗎?那這招出來,未免太小看他刑大少爺。
這麼想着,心裡不禁也鬆懈下來。下意識使出一招,竟非昨夜習得的“幽蘭自芳”,而是長樂幫掌法的招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