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蔬這句分手說的極輕鬆極自然,以至於讓司空軒武以爲自己聽錯,不禁問道:“你說什麼?”
蘇蔬心有不忍,卻還是重複:“我們分手吧。”
司空軒武急忙解釋自己路遇孟婉蝶並非有意,並且亦沒有與她講幾句話,當街之上遇到熟人很正常,又非有意相約……
他第一次說話語速奇快,喋喋不休的澄清自己,被蘇蔬制止:“司空,我累了,我們都還年輕,一輩子很長,我不想我們兩個一輩子都在糾纏這些事情,分分合合,無休無止,即使沒有孟婉蝶,總還會有其他女人,我承認我心胸狹隘,但我就是這樣的人,沒辦法改變,我的,就是我的,不容別人染指。”
司空軒武緊閉雙目,兩眉中間擰成一道溝,非常痛苦之狀,他長呼一口氣,看蘇蔬道:“你可記得這是你多少次要與我分手了?蘇蔬,這樣的話你不能經常說來說去。”
蘇蔬道:“司空,我是認真的,不是與你吵架說分手故意氣你。”
司空軒武從身上掏出茶點錢放在桌子上,然後拉着蘇蔬騰騰就走,“我們回家。”
蘇蔬被他拖着跌跌撞撞,出了門來到馬前,司空軒武抱起她放在馬上,然後自己翻身上去,雙腿一夾馬腹,疾馳而去。
一回到將軍府見了婆婆,蘇蔬不敢再與司空軒武爭執,陰臉換笑臉,三個人,說說笑笑吃吃喝喝,只等晚上安歇,司空軒武若無其事的沐浴,之後脫了衣服上牀睡覺,見蘇蔬呆呆的立在窗前,他按了按額頭,看上去非常焦躁不安,喊蘇蔬她置之不理,唯有下了牀過去她身邊。
“蘇蔬,我自認爲在男人中算是君子,從無想過你之外還與別的女人相好,孟婉蝶她亦不是那種水性女子……”
“我是!”蘇蔬突然回頭一聲吼,聽他替孟婉蝶開脫,更氣,“她不是,她知書達理、溫文儒雅、賢良淑德,我是水性的女子,我身邊的男人很多,姬少遊、儂志高、術虎巴阿、藍雲闊、甚至西門慶,還有韋小寶、鐵鍋、大山大河,他們都喜歡我,儂志高還親吻我,你不信任我,負氣出走,所以我是水性楊花的女人,我風流我放蕩!”
她越說越氣,奔至桌子邊拿起茶壺對着自己的臉就倒,然後使勁去蹭嘴巴。
司空軒武明白她的意思,看她臉上不僅僅有茶水還有茶葉,非常狼狽,他過去用自己的袖子給她擦拭,然後解釋:“蘇蔬,我非是不信任你,換位而思,若是這件事發生在我身上,你該當如何?”
蘇蔬點頭,嚴肅道:“司空,我明白你的感受,但是那晚儂志高喝醉了,當然這樣的解釋最蒼白無力,若我平時和他保持一定的距離,就不會讓他做出這樣不倫之事,所以,你出走我沒有責怪你,但無論怎樣,對那些喜歡我的男人,我都是態度明朗,和他們永遠只能是朋友。而你呢,你這樣明朗的告訴過孟婉蝶沒有?她三番五次的和你路遇,我三天兩頭的入獄,難道你不覺得這很奇怪?難道你還認爲她是個柔弱不堪,對你毫無邪念的女人?你如果這樣想,你就是個蠢豬。”
司空軒武沉思着,感覺蘇蔬說的不無道理,“蘇蔬,若再與街上見到她,我就當她是陌路。”
蘇蔬看他像個孩子似的保證來保證去,嘆道:“司空,我真的累了,每當看到你和孟婉蝶在一起,我的心口就堵的慌,明知道你們什麼都沒做,我就是憋悶,這樣下去我會死的,我從來沒要求你不準結交女人做朋友,但是你卻不懂得平衡愛人和朋友之間的關係,我說這些你不一定能懂,何時,你懂了,你不再讓我傷心,我再嫁給你。”
她說完,上牀去睡。
司空軒武靠在她身邊躺下,燈光昏黃,他就看了蘇蔬一夜,想着她說的話,仍舊似懂非懂。
蘇蔬的話不是很難懂,她只希望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希望司空軒武和其他女人關係明朗清晰,不僅僅是在行爲上,更是在心上。
次日一早,司空軒武破天荒的沒有練功,坐在桌子邊一杯接一杯的喝茶,喝到肚子嘩啦啦直響。
蘇蔬醒來,洗漱之後簡單的吃了早飯,想去蘇家,剛想出門,司空軒武喊她:“蘇蔬,分手這句話你說了太多次,雖然我感覺自己沒有對不住你的地方,但你執意如此,或許是因爲我笨沒有看清自己的缺點,讓你痛苦,所以,我放手。”
這句放手,蘇蔬心一沉,自己逼他放手多次,爲何聽他答應,卻無半點開心?反倒感覺心突然被挖空了,人也有些飄忽。
司空軒武繼續道:“我不再讓你累,等我琢磨明白你的話,我去找你,然後,向你求婚。”
蘇蔬忍着忍着,淚水還是溢滿眼眶,沒有勇氣回頭看他,怕他發現自己的痛楚而反悔,邁步而出,不帶一個人,離開將軍府,她知道,這一離開,就不會再回頭。
其實她和司空軒武分手,孟婉蝶僅僅是其一,另外一個原因是,她做好打算,臨去金國前安排好家裡,等自己找到合適的地方,就舉家搬離汴梁,建一個像雄風寨那樣的獨立王國,此後再與大宋毫無瓜葛,若干年後金人入侵,之後的趙構是個更大的昏君,她不想生存在這樣的君王國度,她不能保證司空軒武會背叛朝廷跟自己走,到時兩個人會更艱難面對,若司空軒武真的愛自己,他就會去尋找,到時他心甘情願的離開大宋,那樣他才能心無負累。
她一個人回了蘇家,找谷地山說明一切,坦言自己想離開汴梁,但沒有說出想脫離大宋,覺得此時還不是最佳時機,只說自己會從金國轉道往南方,等找到落腳之地,就捎信給他,讓他務必帶着蘇家上下悄悄離開汴梁。
谷地山贊同蘇蔬的想法,她幾次入獄不停被害,找個天高皇帝遠的地方,比留在奸佞當道的京師好。
她特別囑咐谷地山,照顧好麒麟,如今燕兒已經被藍雲闊接回去,貔貅無需擔心,倒是麒麟,自己這一走,不知何時能見。
谷地山信誓旦旦,“賢侄女,你是鳳凰,本該翱翔,窩在汴梁,受了諸多委屈,早該離開,我等你的好消息。”
蘇蔬又找來韋小寶、鐵鍋和大山大河,自己一走,蘇家唯有他們幾個功夫厲害,是以保護蘇家人,是他們幾個的重擔。
這幾個徒弟本來想隨她去金國,但師父如此託付,就不好開口,點頭應承:“師父放心,等你回來,保證個個安好。”
蘇蔬逐個房間的看,暗想自己這一走,恐怕是一輩子再不回來。
此時宮裡來了魏喜宣旨,明日,蘇蔬同康王趙構,便啓程往金國出使,今日蘇蔬需進宮面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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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聲號角吹響,兩輛華輦,一載趙構二載蘇蔬,另有太監五十宮女五十,儀仗開路,護衛禁軍一千,浩浩蕩蕩離開皇宮,即將奔赴金國。
行至街上,百姓分立兩邊,這樣大規模的皇室人員出行並不多見,大家都好奇的在觀看。
突然從人羣中衝出一個人,直奔蘇蔬所乘的車,護衛禁軍以爲是刺客,急忙過去攔截,兩下里交手,打的嗨嗨哈哈,蘇蔬聽到有人高喊:“妹子,帶我一起去!”
蘇蔬聽出是姬少遊,急忙掀開車簾喊那些禁軍住手,“這位是我的義兄。”
既然是熟人,禁軍便退至一邊。
姬少游過去蘇蔬面前,“帶我一起去。”
蘇蔬道:“少遊,我不是去遊玩,是爲人質,太危險。”
她聲音壓的很低,怕旁邊那些宮女聽見。
姬少遊急急道:“就是因爲危險,我纔不放心,你若是不帶我去,我就跟着,然後一路和禁軍打鬥不停。”
蘇蔬爲難道:“少遊,青依還在等你同她成親。”
說曹操曹操就到,洛青依在人羣中喊:“帶我一起去。”
真亂!蘇蔬唯有讓禁軍放洛青依過來。
姬少遊卻對洛青依道:“你不能去,好好在汴梁等我,若你能等到我回來,我姬少遊發誓,這輩子和你長相廝守,絕無二心。”
洛青依突然眼眶就紅了,嘟囔道:“等就等,哪怕等你一輩子。”
蘇蔬不同意,姬少遊非得要去,兩個人僵持好一陣,無奈,蘇蔬唯有告訴那禁軍頭頭,姬少遊是自己義兄,因不放心自己遠行,想送自己一程,她故意說是送一程,怕那禁軍的頭頭,什麼都虞候不准許。
於是,姬少遊就加入了北行金國的隊伍。
隊伍行至城門口,蘇蔬回頭望去汴梁,感慨萬千,祈禱家人平安,等自己找到好地方,就接他們出藩籬。
“蘇帝姬,風大,小心着涼。”宮女的頭頭碧玉道,她帶領五十個宮女往金國照顧蘇蔬的生活起居。
蘇蔬正要放下車簾,卻見一騎飛馳而來,高聲喊着“等等”,她心裡咯噔一聲,知道是司空軒武。
那都虞候認識司空軒武,急忙喊停隊伍,蘇蔬也下了車。
司空軒武跑到她面前躍下馬,跑的急,他大口喘氣道:“蘇蔬,你不能去金國,我們回去見皇上。”
他動手就拉,被蘇蔬甩掉,“司空軒武,我們,不是已經分手了嗎?”
司空軒武怒道:“分手也不行!”
他一次對蘇蔬霸道,卻讓蘇蔬非常感動,突然就難分難捨,正想告訴他自己的心裡話,好讓他安心,卻見孟婉蝶從遠處跑來,到了司空軒武面前,累的呼哧帶喘道:“司空,你隨蘇帝姬去吧。”
司空?蘇蔬眉頭一皺,叫的好親熱,再者,聽那句話,她好像頗爲大義似的,舍了司空軒武給自己,蘇蔬驕傲的心被深深刺痛,她對司空軒武道:“請放開,我是蘇帝姬,我要出使金國。”
司空軒武不放手,死死抓住蘇蔬的斗篷,蘇蔬心在顫抖,一咬牙,前行而去,斗篷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