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頓了頓,繼續說道:“曾有一個著名的禪僧原坦山年輕的時候就悟道很深,經常做一些別人看起來很怪異的事情。
一天,原坦山和一位道友師弟一起下山,經過一條小河時,遇到一位年輕姑娘。因爲剛剛下過雨,木橋已壞,河水雖然不怎麼深,卻很渾濁,姑娘就被困在了河邊。
原坦山看到姑娘一臉焦急而窘迫的神情,上前施禮問道:“請問姑娘,是想過河嗎?”
“是呀。”姑娘點點頭,無奈地回答,“水太髒了,我怕把衣服弄髒了……”
“姑娘莫急。”原坦山安慰她道,“貧僧抱你過河,好嗎?”
姑娘等了好久才遇到有人幫忙,而且是個彬彬有禮的和尚,遲疑了一下,就點頭應允了。
於是,原坦山抱起姑娘過了河。
到了對岸,原坦山放下姑娘,唸了一句“阿彌陀佛”,就若無其事地走了。
師弟看見原坦山主動和姑娘打招呼,還抱着她過了河,坦然自若,彷彿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似的,感到頗爲震驚。可是身爲師弟,又不敢教訓師兄,一路上悶不吭聲,心中對師兄大爲不滿。原坦山只管自己走路。
快到寺院的時候,師弟終於忍不住:“師兄,我們出家之人不近女色,如果接近年輕美貌的女子就更危險了,你怎麼可以抱年輕女子,壞了佛門清規呢?”
“噢,你說的是過河的女子嗎?”坦山平靜地答到:“我早把她放下了,你還抱着嗎?”
後來這件事兒傳到方丈那裡,方丈不但沒有責罰原坦山,反而更器重原坦山了。
佛門的戒律目的是用來戒心的。如果一個人心裡四大皆空、五蘊皆無,那還戒什麼?因爲有,纔要戒,若沒有,還用戒?原坦山就是因爲非常明瞭這個道理,所以最後成了有名的禪師。
煩惱都是自找的,只有放得下才能獲得解脫,才能活得快樂、幸福。”
沈天成冷哼一聲:“我放不下,難道你放得下麼,爲了區區那點錢從雲龍山跑來找我要賬。”
龍象一怔,停了半晌,似有所悟,“和尚駑鈍,和尚的修行還沒到家,眼裡只有蠅頭小利卻忘了菩薩,沈施主教訓的是,和尚頓悟了。”
龍象思索着,嘴裡喃喃的念着“阿彌陀佛”,一轉身消失在茫茫紅塵外。
沈天成心裡好笑,對付這個迂腐和尚,他只要用一點兒小智慧就夠了。
可他畢竟笑不起來,他索性在高高的臺階上坐下來,思忖着龍象說的那些話,漸漸陷入沉思。
一輛車順着盤山道風馳電掣樣上來,在山門外停下,沈東澤下了車,雙目暗淡,形容枯槁,不久前被楚雲軒暴打留下的淤青還掛在臉上。
他一步步上了高高的石階,一直來到沈天成跟前,定定神畢恭畢敬的叫道:“父親。”
沈天成還是看着遠處,一聲不出,一動不動。
“父親,東澤來了。”沈東澤試着提高嗓音又道。
沈天成拉回思緒,慢悠悠的點了點頭,看到兒子那副潦倒的樣子,不由皺了皺眉:“你去哪兒了,阿虎他們怎麼到處都找不到你。”
“我……”
沈天成眯起眼睛,胖嘟嘟的臉蛋微微抽搐:“你又把自己關在屋裡喝了一整天的酒,對嗎!”
沈東澤想說什麼,可最後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
“不成器的東西!我過去是怎麼教育你的,我還一直把你當我的繼承人栽培着,看看你現在的樣子!”
沈東澤身子一顫,撲通一下跪到地上,涕淚橫流,再也沒有過往那種風流公子倚馬斜橋的樣子:“父親,東澤知錯了。可最近發生的這些事,我實在承受不起。我每天被司法部門叫去盤問,一場婚禮最後竟然變成一場鬧劇,我沈東澤竟然被新婚妻子暴打,最後她還不知去向,還有……我們父子苦心經營的江海徹底敗了,以後江海國際和姓沈的再也沒有關係,父親,我們完了,我們完了!”
啪!
沈東澤話沒說完,臉上重重捱了一耳光,打得他一下子怔住了。
沈天成指着他的鼻子:“我告訴你,我沈天成黑白兩道混了大半輩子,遇到的坎坷比你見過的多得多,就算再失敗的時候也從沒說過自己會完!只要我還有一口氣,沈家總有一天要東山再起!司馬風雲那個老傢伙能做到的,我沈天成一樣也能做到!”
沈東澤低下了頭。
沈天成擡頭望天,咬牙道:“沒想到我沈天成縱橫江湖幾十年,到最後居然敗在一個黃毛丫頭手裡,我不甘,我不甘!”
“這個女人太狠太毒,比她的父親林遠東還要厲害的多,何況這次她還有羅斯柴爾德家族、臺灣詹家、還有日本和田家幫助,還有楚雄那個老狐狸,到了關鍵時刻居然反水,找人調查我們。林佩珊既然能讓這麼多大人物給她幫忙,絕對不是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我們都低估她了。”
“放屁!”沈天成怒喝一聲,忽然一指沈東澤:“沈家走到今天這步還不是因爲你這個畜生,到現在你還想瞞我麼,你以爲我不知道你喜歡她!”
“父親,我……”沈東澤吃了一驚。
“忘了我曾經給你說的話了麼,女人玩玩可以,但千萬不要動心,一旦動了心就會讓你喪失判斷力,古往今來多少大人物都被紅顏禍水給拉下馬的,你太讓我失望了!”
“父親,都是東澤的不對,您消消氣,千萬別傷到身體。”
沈天成呼哧呼哧喘了半晌,漸漸平復了些,臉色也緩和下來,“一切都過去了,現在說什麼也沒用了。東澤啊,起來吧,坐到我身邊來。”
沈東澤這才戰戰兢兢地起身,坐到父親身邊。
“我告訴你,沈家沒完,別忘了我們手裡還有底牌。林佩珊現在不是春風得意麼,我就用我的底牌幹掉那個姓葉的絆腳石,然後再抽出手來對那個黃毛丫頭下手!”
沈東澤倒抽口涼氣:“您是說您早晚有天要殺了林佩珊。”
“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男子漢大丈夫生在天地間要恩怨分明。”
沈東澤發慌了,雖然他對林佩珊又愛又恨,但要幹掉他心愛的女人,他是無論如何不能接受的,“可是以林佩珊現在的社會影響力,一旦殺了她,恐怕要引來一場大風波。”
沈天成冷笑一聲:“非常時期用非常辦法,要報仇不一定非要殺人,黑道的法子多得是,雖然拿出一招來就讓她一輩子擡不起頭來。”
“您是說綁架?”
“沒錯。我派人調查過,她住的地方根本就沒什麼保全系統,隨便派幾個刀手過去,輕而易舉就能把她拿下,只不過有那個姓葉的在,我們下不了手。所以當務之急,就是用我們手裡的底牌把姓葉的幹掉。然後綁架林佩珊,你不是一直很喜歡她麼,到時候你想怎麼玩就怎麼玩,然後給她拍點兒裸照,藉此威脅她和你結婚,這樣的話,咱們兵不血刃就能奪走林家的一切。哼,黃毛丫頭和我鬥,未免也太嫩了,我沈天成隨便使出一招,就能讓她滿盤皆輸。”
沈東澤目光閃爍不定,心裡像長了草似的,他懷疑如果真的讓他那麼對自己心愛的女人,他能做得出來麼?
“怎麼,你不願意?”沈天成看出他的猶豫,語聲馬上冷峻起來。
“不,我願意,父親吩咐什麼我就做什麼,我已經錯過一次了,不可能再錯一次。”沈東澤知道在這位老奸巨猾的老爹面前,哪怕是一點點兒破綻都能把自己出賣了。
沈天成這才笑了下,拍拍沈東澤的肩膀,嘆了口氣:“孩子,現在沈家有難你是知道的,司法部門調查咱們的那些事雖然是我授意你做的,可沈家在這個時候不能沒有主事人,我必須留在後臺坐鎮。紙是包不住火的,既然別人已經盯上咱們,瞞是瞞不過去的,所以這些事必須有人站出來扛。你是大兒子,冬青是個廢物,你說我能找誰扛呢?”
沈東澤心裡一震,話說的好聽,扛什麼,金融欺詐,股市投機,竊取商業情報,這些個事要是坐實了,他的下半輩子都要在牢獄裡度過,自己還不到三十歲啊,多彩的人生豈不是就這麼結束了麼?
他不是傻瓜,以他的聰明睿智一下子就猜透了好多事,怪不得父親卸任了江海的董事長,還讓自己做了法人代表,表面上是把家族產業交給自己,可實際上他就是怕有這麼一天,好把自己推到前臺,把一切都幫他扛下來。
這就是一個父親對自己的親生兒子做的事麼?
沈東澤心裡一陣酸楚,只覺得靈魂正被片片撕扯,痛苦的快要崩潰了。
他知道沈天成這輩子都在算計,算計過自己的老大,算計過自己的手下,算計過各種對手,被他算計的人不計其數,可沈東澤做夢都沒想到,這一次沈天成居然算計了自己的兒子!
“東澤啊,你放心,爸爸就不會把你往火坑裡推,等你把一切扛下來之後,爸爸一定會想方設法幫你解脫罪名的。”沈天成意味深長的道。
想方設法?解脫罪名?
沈家如今已是日落西山,那些個親朋好友只當沈家是坨臭狗屎,躲還來不及誰會幫忙。
何況楚雄那個黑心政客這次是鐵了心的要至沈家於死地,原因很簡單,沈家知道他的秘密太多了,從古至今,這種鳥盡弓藏、兔死狗烹的事還少麼?
沈天成啊沈天成,你可真是我的好父親啊!
沈東澤強壓着心頭的怒火,苦笑一下:“我當然願意替父親扛,父債子還,天經地義。只是我擔心我要是萬一被定了罪,暫時不能回來,父親這麼大年紀能不能支撐的住。”
“撐不住也得撐啊,誰讓我是沈家的家主呢,何況就算我真的撐不住了,還有你那個不成器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