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他自己先笑了,可再看對方,銀牙閃爍,恨不得把他撕碎吃了。
“你覺得有趣嗎?”
“你覺得沒趣嗎?”
“無聊!”
“你懂不懂點兒待人接物的道理,就算假的你也配合我笑兩聲吧。”
“我沒你那麼無聊。”
葉承歡一點兒不生氣,吃飽喝足,輕輕吹了吹手裡的竹葉茶,呷了一口,忽然一本正經的道:“問你個事兒。”
“什麼?”
“你爲什麼不找個男朋友,我保證你一定和現在不一樣的。”
聽到“男朋友”三個字,夏如嫣緊緊的皺起眉頭,“我爲什麼要找?”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是自然規律,也是生理需要嘛。”
“你是不是以爲女人一輩子要是沒男人就活不下去?”
“不是嗎?”葉承歡眨眨眼,有點匪夷所思。
“女人和女人不一樣,有的女人是,但有的女人不是。”
“難道你和別的女人有什麼不同?”他眼神怪異的從上到下從下到上又在女人身上刷了兩遍。
“對!”夏如嫣果決的答道。
葉承歡裂開嘴苦笑:“難不成你是男人?”
夏如嫣把臉撇到一邊,對這個問題十分無語。
氣氛尷尬了一會兒,葉承歡十分無趣的把場面拉回來:“好了,好了,咱不扯私事了,我問你,佩珊來這兒幹嘛,是不是你們又要有什麼大動作了?”
“你終於說了句人話。”
“難道我剛纔說的不是人話?”
“對!”
“那是什麼?”
“你這人怎麼這麼多沒用的問題,你是十萬個爲什麼嗎?”
葉承歡一點兒不客氣道:“你這人怎麼這麼乏味,你是十萬個不爲什麼嗎?”
夏如嫣和他耍嘴皮子,一點兒勝算都沒有,她索性閉上嘴巴不言語了。
“小嫣嫣,咱不扯廢話了,接着咱們剛纔的話題,你們到底有什麼大動作?”
他是林總的老公,而且林佩珊這次還專程帶他來,他當然有資格知道,可以夏如嫣一向的職業操守,這種事她是不會透露的,可要是不告訴他,估計這傢伙不知還要搞出多少幺蛾子。
“林總要實施她有史以來最大的一次行動……”
“什麼行動?”
“代號‘最後的掙扎’。”
“什麼意思?”葉承歡不明白,這名字聽着有點兒像他們風暴的行動。
“就在幾天前,龍都市政府召開了新聞發佈會,就前段時間流傳的毛公鎮經濟開發區消息進行了澄清,他們否定了這個消息的準確性,一時間,龍都房地產業出現大動盪,首當其衝的,當然就是毛公鎮項目上兩個最大的投資者,江海國際和東方國際。”
葉承歡認真起來:“佩珊剛剛重新執掌東方國際,就要受到新一輪衝擊了?”
“衝擊是難免的,但相比之下,江海受到的衝擊要大的多。”
“爲什麼?”
“別忘了毛公鎮本身就是林總放出去的一個餌,其實所謂高開區的項目根本就不存在,如果說世界上有一種東西能把假的變成真的,那一定是錢!爲了讓江海相信毛公鎮是龍都未來重點打造的經濟開發區,林總爲此付出了上千億的代價。儘管其中經歷了很多波折,可她的努力最終沒有白費,沈家終於還是咬上了這個誘餌,爲了這場地王爭霸戰中勝出,江海的總投資額遠遠超過了我們,他們不僅砸進了全部身價,還從洛希爾銀行貸了總價600億的資金,加上從其他商業銀行的貸款,他們的外債額度就高達一千億。假如毛公鎮的消息是真的話,他們原本就已穩操勝券,可就在市政府否定了這條消息後,江海的崩盤已經不可避免。就在市政府作出表態之前,林總就已經大筆回購了東方地產股,所以在這次事件中,我們受到的衝擊非常有限,相反的,江海的股票目前已經下跌了百分之八十,加上他們高達一千億的外債額度,就算沈家再有本事也無力迴天了。林總這次所要做的,就是給這隻落水狗再來當頭一棒,在江海股票跌至歷史最低點時大舉收購。江海已經沒有一分錢來保護自己的股票,這樣的話,東方國際將獲得江海的股權,從此江海不再姓沈,而是姓林!”夏如嫣娓娓道來,說到最後,竟也有了幾分興奮的光彩。
葉承歡雙眸閃動,靜靜地思量一會兒,越發佩服林佩珊,如果不是親耳聽到,任誰也不會相信,一個年紀輕輕的女孩子竟然有如此氣吞山河的氣魄,就算是羅斯柴爾德、詹洪基、和田秀美這些巨頭,也不敢拿自己全部的身家性命來玩這場豪賭,現在看來,林佩珊並不是頭腦一熱就做出的決定,從一開始的謀篇佈局,到大魚上鉤,再到全面收網,其實一切的一切早在她的盤算之中了。這妞雖然在感情上有點兒白癡,但玩起商戰來一點兒都不含糊。就衝這一點,神州乃至亞洲就沒幾個企業家能比得上她的。
正在這時,伴隨着一陣高跟鞋聲,林佩珊在趙雅琳以及所有復仇女神小組的成員姍姍而來。
葉承歡擡起頭,就見林佩珊臉色蒼白,眼裡滿是盈盈的淚水,嘴脣兀自輕顫,怔怔的盯着自己,整個人好像一個蒼白的手勢!
葉承歡心裡咯噔一下,什麼事能讓一向處變不驚的女人神色大變,難道她又遇到什麼重大變故了不成?
他寬慰的笑笑:“佩珊,不要把成敗看得太重了,還是那句話就算你什麼都沒有了,至少還有我,還有雅琳,還有在場的所有人,只要有人就有希望……”
林佩珊忽然打斷他的話,輕輕地說了聲:“我已經拿回了我應得的東西,江海……完了!”
剛剛說完,她再也忍不住,淚水奪眶涌出!
修龍寺在紫竹林中,紫竹林在山坡上。
山門是開着的,紅塵卻已被隔絕在竹林外。
風中正傳來最後一聲晚鐘聲,夜色卻未臨,滿天夕陽殘照,正是黃昏。
夕陽淡了,風也涼了,涼風吹得白楊樹上的葉子,沙沙的響。
一個身材發胖、頭頂微禿的老人,穿着白色揹帶褲,戴着茶色眼鏡,一手拄着手杖,默默地在山門前矗立,放眼望着滿山的蒼翠,眼裡滿是斑駁。
高高的臺階下面則是幾個黑衣保鏢,戴着耳麥,警惕的注視着周圍的風吹草動。
“阿彌陀佛,沈施主,人生一世,不也如這草木枯榮麼?”隨風飄來一聲梵音,若有若無,似空非空,每個字卻又無比清楚的送進沈天成的耳鼓。
“誰!”沈天成吃了一驚,十分緊張的來回張望,卻沒有半點人影。
“人生在世,如身處荊棘之中。心不動,人不妄動,不動則不傷;如心動則人妄動,傷其身痛其骨,於是體會到世間諸般痛苦。”那個聲音再次響起,明明很遠的樣子,卻又好似在耳邊對他一個人低語。
“你是誰!給我出來!”沈天成惱怒的揚起手杖,高聲叫道。
吱呀……
古老的山門緩緩打開,從裡面走出一個破衣爛衫的和尚,一手持戒,一手託着佛珠,一副瘦骨嶙峋的樣子,但腦門鋥光瓦亮,慈目長眉,肩上揹着個破褡褳,正是那個爲了討債從雲龍山苦行而來的破和尚,也是十二生肖守護神之一的龍象!
沈天成一看是他,一顆心稍稍放下,這個和尚雖然一身逆天的神功,可迂腐的不得了,就他那點兒小智商,一百個捆起來頂不上沈天成一半。
“我生六道生,我滅六道滅,衆生若識我,何來六道業。”沈天成也來了句佛偈,嘴角溢出一絲冷笑,“龍象和尚,你怎麼在這兒?”
“天下佛門是一家,和尚來修龍寺歇腳打尖,順便給世上不明事理的人渡厄。”
“連飯都吃不飽的和尚,還想給別人渡厄,你不覺得很滑稽麼?”
“所以和尚除了給沈施主渡厄,順便還想求施主賞和尚和雲龍山上百僧人一口飯吃。”
“和尚就是和尚,要錢不說要錢,卻說賞飯,不過這口飯我是賞不了了,連我這個老頭子都快沒飯吃了。”
龍象低眉道:“沈家的事和尚略有耳聞,不過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沈施主再不濟也是萬貫家財,總不至於連債也還不起了吧。”
沈天成冷眉道:“債是要還的,不過我讓你辦的事你好像還沒辦成。”
“葉施主一身惡業自然有人渡他,只不過此人和佛門淵源極深,和尚恐怕有心無力了。”
“那就對不起了,你不幫我,我也幫不了你。”
“沈施主如果硬是不給,和尚也沒法子,只好每天去你家門口打坐,念一天金剛經,保佑沈家全家平安。”
“臭和尚,你威脅我!”沈天成怒道。
“和尚不敢,和尚從不威脅人,和尚只渡人,就算施主真的不賞飯,和尚也不敢對施主怎麼樣。不過有句話和尚要講……”
“什麼?”沈天成不耐煩了,這個破和尚羅利囉嗦沒完沒了,正趕上自己心情糟透了,煩都被他煩死了,只希望趕緊找個理由把他打發了。
“沈施主和葉施主誤會極深,你們兩個都心魔太重,照這樣下去,冤冤相報何時了。”
“我看你的錢是不想要了!”
“就算施主真的不還,和尚也認了,雲龍山的僧人再多,但和芸芸衆生比起來又算得了什麼。沈施主也是衆生,葉施主也是衆生,和尚該說的話一定要說,該渡的人也一定要渡。沈施主,和尚問你一句,你有萬貫家財,可你幸福嗎?”
沈天成恨不得給他兩手杖,一個破和尚居然還擠眉弄眼的問自己這麼荒唐的問題,“我幸不幸福,自有我知道,關你什麼事。”
“你整天忙着算計別人,心魔膨脹,慾望越來越大,到最後只能陷在自己編織的籮筐裡,永遠也出不來。你的業障就在於你放不下。和尚給你講個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