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尉大人整個人都懵了,好半響纔在腦袋裡面憋出一句話來,‘小侯爺咋會如此粗鄙吶?’
天罪撇嘴道:“好了,沒什麼事你可以走了,別耽誤本侯爺練兵。”
衛尉大人嘴角抽搐,張了張嘴想再說什麼,但還是閉嘴不語,拱了一下手就離開了。瘋狂的小侯爺,地面還有瘋狂的血,這裡當真不是人呆的地方。
天罪輕笑一下,知道對方還不瞭解什麼叫兵法。其實……哪有那麼多的法門?自古用兵之道,四字足矣——賞罰分明。
轉過頭,對那些黑羽衛的人招了招手,說道:“將士們辛苦了,你們也回營吧,對了,記得讓伙伕在晚上給你們添兩個菜,就說是本候讓的,若是他們不給,就來告訴本候,本候小小懲罰他們一下。”
黑羽衛齊刷刷吞了口口水,不是對晚上那頓好飯的嚮往,而是嚇得。他們突然發現這個明顯不足十歲,看身板也就七歲左右的小侯爺心生懼意,明明很小,在他們眼中卻如同一座大山一樣,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謝恩之後,黑羽衛便收了兵刃,排成隊列離開了。
天罪看着老老實實站在場地上的一萬七千兵士朗聲說道:“本候現在給你們一個時辰的自由時間,你們自己分出五部,自選統領,本候馬上封其爲校尉。千人爲曲,百人爲隊,下設什長伍長,都由你們自行選取。此過程你們任意施爲,即便動手本候也絕不過問,但一個時辰後,若有誰未能加入統帥,那……軍法處置。”
說完,直接轉過身去在點將臺上一躺,還翹着二郎腿來回的晃,顯然打算不聞不見了。
先是一陣安靜,隨後……便是吵吵嚷嚷,再之後便是一片喧囂之聲,喊打喊殺不在少數。這次天罪放權不可謂不大,這些預備營的兵甲其實早都沒了官職,他們都一樣地位,都是大頭兵,小卒子而已。之後想要晉升,就必須憑靠功勞或者考覈,南明規定,戰場斬首兩人才能升爲伍長,也便是‘五人之長’,不過就是五人小隊中的小頭頭罷了。斬首五人才有望升爲什長。但若在要往上升……一隊有一名隊長,一曲有一名屯長,只有出現空缺纔會按功勞提升下面的人,這裡面的說道可就太多了。
可如今天罪不但讓他們無功而升,更是讓他們自行選擇,那對於一些人來說絕對是一步登天的好機會,尤其那校尉之職……簡直就是無數士兵魂牽夢繞的存在了。
所以……就連一直是這些人頭頭的孫佺都面臨了危機,幾個跟他身手差不多的人,已經開始準備先把他拿下,再互相比鬥拼出一個前程來。信任?忠誠?在這個來自四面八方又是不招人待見備受排擠的預備營中,那是真的就不存在的。
一個時辰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天罪從地面上爬了起來,站在點將臺的前端,發現下面的士兵們已經都站好了,雖然人人身上帶傷,還有幾個正躺在地上不知生死,但數量很少。
天罪點了點頭笑道:“恩,不錯,現在有誰還沒有加入到各自的小隊中嗎?”
孫佺從隊伍中一瘸一拐的走了上來,朗聲說道:“稟報將軍,全員一萬七千三百人全部入列!”
天罪歪了歪頭,看着孫佺說道:“恩,看來你守住了自己的地位,那麼你的傷勢不要緊吧?”
孫佺朗聲道:“稟報將軍,並無大礙!煩勞將軍關心。”
天罪卻搖了搖頭道:“不是,本候不是關心你,如果你傷勢過重會有殘疾的話,本候是會把你換掉的。”
孫佺大驚失色,臉皮一陣抽動,趕忙低下頭去一句話都不敢說了。
天罪擺了擺手道:“不過……既然無礙,那你現在就是校尉了。孫校尉,今日本候的要求只有一個,就是讓你們會‘站’。”
孫佺一愣,左右看了看後面的士兵,大家可都是站的筆直,好像沒什麼錯誤吧?
天罪道:“每人前後間距五尺,左右間距五尺,一寸都不能差,一絲都不能歪,現在開始吧。”
五尺?一寸都不能查?這要怎麼量?
孫佺死死咬住自己的下脣,腦海中拼命的想辦法,好一會才終於想出一個,趕忙對身後一人說道:“你爲中心,其他人快速移動!”
稀稀拉拉,所有人都開始緩慢的動作了起來,有些人比較聰明,知道自己一步邁出到底是多少,有些更是解下自己衣帶,用它來丈量,有些智慧不太夠,但懂得‘跟風’,人家怎麼站他就怎麼站,左右前後保持筆直就好。有些卻只懂得傻傻愣愣,等着別人來告訴他最終怎麼做。而天罪也清楚的發現,那些自己儘量想辦法的人,正是身上傷勢比較重,卻肯定已經取得官職的人。
整整半個時辰後,整個隊伍比之前要好上太多,但在天罪眼中,還是亂糟糟根本沒法看。
站,天罪腦海中的記憶,這是練兵的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僅僅爲了洗腦好讓人服從?這麼想就太小瞧某些人的指揮了。標準的站立,身體筆直雙腿併攏,脖子也要出力,手臂更是要貼緊兩側,筆直居中。而這個動作其實早已經遠離‘人類的自然姿勢’,也就是說想要維持住這個動作,需要很多地方持續用力。
比如腿,比如胸肌,比如背部肌肉……總之一句話,要維持這個姿勢就必須全身用力,雖然這個力道不用太大,但卻難在保持上,一刻鐘可以,幾個時辰吶?站的久了全身的肌肉都會痠痛顫抖,就光是這樣站着,也能站出一個鐵打的身板。
但在站之前,則必須有一個極好的隊列,這是在培養紀律,培養配合,同樣培養的……還有服從。軍姿隊列最好的軍隊,永遠是逃兵亂兵最少的部隊,這是無數事實佐證的。
孫佺十分滿意現在的隊列,便對天罪朗聲說道:“稟報將軍,全員已經站好!”
天罪歪着頭道:“站好?爲什麼在本候看來,還是那麼歪歪扭扭的?本候是讓你們站成直線,你們卻給本候站成了曲線,這是爲何?”
孫佺又是一愣,他心想這明明都很直了啊,還要更直?
正這時,天罪從點將臺上跳了下來,這一跳,就完全暴露了他的身高,小豆丁一個。他走到一名士兵面前,歪着頭向他身後望了望,隨後說道:“你看,本候能從這裡看到很多身影吶,而本候的要求是,本候只要正面面對着他,本候就看不到他身後有人,明白嗎?唔……可能你還是不明白。孫校尉,你會擲矛嗎?”
孫佺趕忙點頭道:“稟報將軍,下官會的。”
“哦,能投擲多遠?”
“一百丈有餘!”
“哦,那準確度如何?”
“五十丈可正中靶心。”
天罪點頭道:“不錯啊,果然是有修爲的人,就是比尋常百姓要強了那麼一丁點。你取幾隻長矛來。”
孫佺趕忙點頭,跑到點將臺之下的兵器架上抱過一捆長矛。
天罪道:“你看到沒有,這條線,對,就是這個人肩膀這條線,本候再給你半個時辰的時間,隨後,你就從這名士兵的肩膀將長矛投擲出去,左右各投擲一支。”
孫佺一愣,趕忙說道:“稟報將軍,這不是要刺到後面的人嗎?”
天罪眉頭皺了一下,突然呵呵笑了起來,伸手在孫佺的身上拍了拍說道:“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所以本候原諒你,本候說出的話就是命令,既然是命令,你就沒有任何質疑的理由。本候希望聽到你的聲音永遠是‘是的’‘遵命’這些肯定的語氣,而不是疑問,明白嗎?”
孫佺猛地大驚,額頭見汗,趕忙頷首說道:“遵命將軍!”
天罪點了點頭,再次回到點將臺上,嘟囔道:“連隊列都站不直,何談大用?”
半個時辰之後,孫佺果然按照天罪所說,將兩支長矛從隊列之前投了出去,過程中將幾名士兵的衣袖劃開,也破了點皮,但卻並未有人被刺穿了肩膀。
天罪哈哈笑道:“果然有點壓力你們才能做得更好嘛,孫校尉,再去隊伍一側,豎着要直,橫着也要直,明白嗎?”
孫佺趕忙遵命跑了過去,又是一陣調整,果然,其中一橫一豎兩列的人已經站的無比筆直了。之後,其他的人就按照這縱橫兩列爲基準,漸漸把隊伍站的筆直筆直的。
一萬七千多人,說起來很多很多,但實際上卻沒有很多,這個能容納數十萬大軍的場地上,一萬多人就好像上面的一塊‘補丁’,不過……是極爲整齊的補丁。彷彿畫卷上一塊完美的方塊。
天罪這次才滿意,並說道:“下一步,便是站。孫佺你過來。”
孫佺迅速跑了過來,而這個過程中,明明只是站了個隊列,他跑步的姿勢卻已經改變了許多,看起來筆直而嚴謹。
“孫校尉,本候先做一個站立的動作,你再跟着學。”
說完,就站了一個腦海中最標準的軍姿。孫佺立馬學習,但……人對自己動作的想象跟所真正表現出來的,還有很大的差距,所以天罪只要上前一點點的糾正他的動作。
隨後,從校尉到伍長,一級級教下去,彷彿樹形結構一般,只用了四五次的教導,所有人在一個半時辰之內,終於懂得了該如何去站,軍人的站法。
天罪點了點頭,看了看已經偏西的日頭,隨後說道:“從現在開始,一直站到太陽落山,若誰輕微動了一下,即便是手指抖動一下,便二十軍棍,若是撓了一下鼻子,便五十軍棍,若不小心倒下,便直接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