瀲灩劍顫了顫。
葭葭挑眉,與無鋒劍一樣,這柄劍靈氣十足,些微一點的質疑便忍受不了了。
好奇的盯着手裡的瀲灩劍看了半晌,外出打聽的修士也在此時回來了,只道:“合歡宗出動靜了。”
“什麼動靜?”葭葭暫且放下了手中的瀲灩劍,看了過去。
“平洲城小鏡湖畔,有人進進出出,開始佈置了,笙歌悅耳,但還未佈置完成。”有人答道,想了一項,又道,“聽說這回合歡宗來了幾個高階修士,雖說不是什麼精通六藝之術的真人,卻聽聞也在一旁看顧着。”
“高階修士?誰?”會有高階修士前來並不奇怪,如蜀山也有明鑑真人親臨。
“合歡宗的陣法大師巧言仙子與她的道友。”
陸舟虛甄亦柔二人會前來並不叫人奇怪,甄亦柔擅長陣法,陸舟虛是她的雙修道侶,會來也在意料之中。
“還有呢?”
“合歡宗的薄真人。”
“薄真人?”葭葭愣了一愣,隨即臉色微變,“你是說薄情歡?”
“是。”
“遊拈花來了沒?”
“這個目前沒有什麼消息。”
除此之外都是些無關痛癢的小事了,葭葭聽罷,擺擺手便回了房間。她不懼怕陸舟虛、甄亦柔等人,當年雖說是“他”藉助着自己的身體做下以一敵多的事情,但是如今再照葭葭看來,便是自己也未必做不到,那奪人武器藏起來的手段雖說有些無恥,但到了關鍵時刻,也並非不可爲之。
只是對薄情歡,當年她可是牢記在心:此人論修爲實力要勝過陸舟虛、甄亦柔等人,論心狠手辣更是遠超遊拈花,葭葭寧願來的是遊拈花也不想見到薄情歡。她若沒有記錯的話,薄情歡在幾十年前就已經是藏神中期的修爲了,如今便是他幾十年間修爲未有寸進,藏神中期的修爲也要高於她。
葭葭心中一緊,一股不妙之感油然而生。
疲乏之下,便有幾分勞累,葭葭抱着瀲灩劍出神,腦中卻在瞬間一片混沌,眼前景象倒轉,葭葭只看到自己身處一片湖面涼亭之上,對面的薄情歡瞬間而至,重重一掌向她拍了過來,眼中滿是冷意。
陸舟虛、甄亦柔二人略一遲疑,卻也跟了上來,一人獨處三方圍攻之下,便是薄情歡一人,已經夠她喝一壺了,何況又是三方圍攻?葭葭只見三千噬氣刃配合着一顆碩大的鐵彈子向她打來,身後薄情歡揮掌而至,進退維谷,兩面夾擊之下,根本沒有躲避之處。額上豆大的汗珠低落了下來,明明知曉眼下自己正身處崑崙門派據點,並非什麼湖面涼亭之上,是假的是假的,葭葭告訴自己,一切不過是幻象,只是即便如此,幻象卻還是叫她冷汗涔涔。
這是什麼東西?葭葭大驚。
不過不等她深想,腦中混沌更甚,自己站在一大片偌大的廢墟面前,對面是明鑑真人、鍾步歸等人,即便與她相識不多的明鑑真人都嘆了口氣,而鍾步歸眼中更是同情之色,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誒,你也莫要多想了,聽聞崑崙已經知曉了,閒暇應當已經派人前來了。此事也並非你一人所能解決的,錯也不在你。”
眼前場景變化的十分之快,一眨眼,她面前站的人變成了梅七鶴,他面無表情的看了眼她,微微搖頭,露出失望之色,帶着數人從她身邊經過。
葭葭看着平日裡魚自己相熟的人一個一個的越過自己,走了過去,走在最後的是師尊、莫問魚諸星元,走到她面前頓了一頓,最後還是師尊開口了:“算了,葭葭,此事……就這樣罷,我崑崙還是有所準備的,並非不能補救。”
這樣大的連環衝擊之下,葭葭額上冷汗如雨下,早已驚醒了過來,雖說這畫面有些沒頭沒腦的,但是葭葭還是很快便猜到了這些畫面的由來:廢墟、湖面涼亭、小鏡湖、薄情歡、陸舟虛、甄亦柔……這些一切的一切就似是未來將要發生的事情一般,明明知道這些事情都不曾發生,但是葭葭還是生出了一股驚懼的無力感,她說不出這股無力感來自何處,只是渾身放佛身至枷鎖之中,無法逃脫!
摸了一把額上的冷汗,枯坐了不知多久,有人在外稟報:“連真人,蜀山的鐘真人來了,在外候着呢!”
“鍾真人?鍾步歸?”葭葭拭去了額上的汗珠,略一收整自己的衣衫走了出來。
走到前廳之時,鍾步歸已經在那裡候了一會兒了,見她前來,這才露出了一個標準的“鍾氏微笑”上前兩步:“與你我也不兜圈子了,要不要去小鏡湖看看,看看合歡宗所謂的天上人間?”
此舉倒是甚合葭葭的意,只不過她面上卻半分不顯,只是白了他一眼,道:“你若有興致自己去便是了,爲何每回都要拉上我?”
“你精通六藝之術……”鍾步歸面上笑容不變,解釋了起來。
只是這解釋還未到一半便被葭葭毫不客氣的打斷了:“你蜀山又不是無人?更何況,即便不精通六藝之術,你蜀山也有眼見比我更好的人,譬如明鑑真人,你此事一提,想來他必會前往。”
“明鑑真人他老人家脾氣古怪,最近沉迷於你那把無鋒劍,根本無人喚的動他。”鍾步歸解釋道,順帶提了一句,“看你氣色不好,明鑑真人他老人家的瀲灩劍感覺怎麼樣。”
“你要不要試試?”葭葭對於鍾步歸有些時候的人品無疑是不敢恭維的,但也確確實實,在這個人面前,有時並不需要假裝作態,兩個人互相假裝作態委實太過無聊了,更何況,鍾步歸精明的很,葭葭的話,他都聽得懂。
“那不必了,瀲灩劍之能,鍾某無福消受。”鍾步歸說這擺了擺手,“此劍雖好,我最愛的還是無極劍。”
不去管他的話中有話,葭葭瞟了他要見那把蜀山歷代掌門的佩劍無極劍,向外走去。
鍾步歸明白她這是妥協了,自也向外跟了出去,眼見前兩日的葭葭還精神奕奕的與他互相算計打太極,今日的她便明顯大不如前了,鍾步歸嘆了一聲:還好李忘真早有告知,瀲灩劍雖好,但要壓得住它,也非常人所能忍受的。從這個源頭上來講,明鑑真人立下佩帶一週便歸還的約定其實還是有些困難的。
二人一路無話,平洲城小鏡湖就在平洲城以東,湖中有七座涼亭,佈置奇巧,按照北斗七星方位排列。平洲城以琅琊樓出名,琅琊樓又以陣法師考覈而出名,是以平洲城中不少景點佈置都與陣法相關,譬如眼前的小鏡湖,雖不是真正的陣法,卻也有關於北斗七星的佈置在裡頭。
眼下平日裡喜好風雅的凡人修士纔會來的小鏡湖畔多了不少人,扛着碩大的陣法陣旗來來回回,好不熱鬧,絲竹之聲,不絕於耳,其音仙氣嫋嫋,倒有幾分仙音繞樑的感覺。葭葭目光在那些來往走動的修士身上逡巡,心中默默猜測着合歡宗的佈置。
卻在此時,渾身一僵,方纔感覺到殺氣的瞬間,葭葭人早已不在原地了,一擡眼,對面的薄情歡瞬間而至,拍下一掌,這等場面何其的眼熟,葭葭心神一陣恍惚,身形速度也因此慢了半拍,若非她身懷戰意,人早就死了不知幾回了。
“你二人愣着幹什麼?難不成還想放她離開不成?莫忘了當年她在羣修面前折辱你二人之事。”薄情歡雙目緊緊的盯着葭葭,口中卻不停歇。
葭葭眼角餘光一瞥,正見陸舟虛、甄亦柔二人站在她身後不遠處,神情中有些遲疑:“薄情歡,說的你與我二人就沒仇了一般。”
“大敵當前,理當一致對外。我們的賬可以回門派後再好好清算。”
聞言,陸舟虛、甄亦柔二人互相對視了一眼,略一遲疑之後,便身形一動,對上了葭葭。
原本以一人之力,要躲過薄情歡就已很不容易了,現下再加上陸舟虛、甄亦柔二人,更是不易。葭葭心念一動,想要閃身進入混沌遺世避一避,只是眨眼間,卻發現自己人竟還在外頭。
“空間靈根,滑不溜手,我早防備着你那一招了,看你腳下。”薄情歡話語中暢快至極,“你以爲你今日還能逃?今日平洲城,便是你的喪命之所。”
葭葭的雙足之上似是被一道看不見的靈力束縛着,根本無法閃身進入混沌遺世。
因着他們幾人的打鬥,小鏡湖畔的人羣早做鳥獸蟲魚般散去了,平洲城的執法修士平素略微一點動靜便會衝出來,眼下卻半日無人,只作不知。藏神修士的鬥法,可不是一個小小的平洲城吃得消的,這時候,也沒有誰有那麼天大的本領過來勸架。只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應付着。
鍾步歸站在不遠處的牆後,摩挲着手中的無極劍,有些遲疑。他此次前來可不是想爲蜀山招來麻煩的,惹到了薄情歡,那麻煩該有多少,他不消想就清楚的狠,眼下若是不出手,看連葭葭被擒想來也不過是早晚的事,若使點小手段,也不會有人知道他曾經來尋過連葭葭,今日的事情就與他全然無關了。
可是就這麼離開,又有些不好,難道當真看着連葭葭被擒?鍾步歸有些遲疑,便在此時身後一道聲音突然響起:“鍾真人,您當真不動手幫忙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