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同時一愣,回頭,那同時拉住他二人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傳聞中這次蜀山帶隊的明鑑真人。
見他二人停住了腳步,明鑑真人這才收了手,掃了一眼鍾步歸,目光便落到了葭葭身上:“是你。”
看來上一回崑崙赴宴,他也記下了葭葭的模樣。
“見過明鑑真人。”葭葭拱手行了一禮。
受了這一禮的明鑑真人微微頷首,這才道出了緣由:“這八門生門死門不一定,每一道門都有可能是死門確實不假,但是你二人萬萬不可同時進入一門。”
“爲何?晚輩不曾聽說過有這等規矩。”葭葭自是不解,問道。
明鑑真人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這八門之中的危險依據修士的實力會自我判定,你二人進的若是生門便罷了,但若是進了死門,恐怕裡頭的場景會非一般的危險,當然你二人要想掙脫也不是沒有可能,但是你二人合力之下,必會重創於它,恐怕重創之下,這八門自我修復能力也有所不及。六藝龍門會的規矩可是不能胡亂毀壞他人門派的心血的,尤其你二人這等身份的,毀壞了,恐怕會有麻煩。”
這話雖是“你二人”“你二人”的說,可明鑑真人的目光卻自始至終都在她的身上,葭葭便是再傻也明白了,明鑑真人這是在提醒她而已。尤其如今崑崙其他修士不在,似乎只她理事,若是她親自動了手,少不得的來日崑崙佈下擂臺大陣,生死門的人會過來踢館。
如此一想,葭葭心中便多了幾分感激:“多謝真人提醒,是晚輩考慮不周。”
“我們自是不會當真懼怕生死門的人,但是一些不必要的麻煩,能省便省了吧!”明鑑真人說罷,看向其中一門,也不多話,徑自走入其中。
隨着他腰間的瀲灩劍一閃,人已沒入門中。
“既然如此,便分開來吧,他老人家既有這般篤定的看法,想來必是有所把握了。”鍾步歸朝她擡了擡手,轉身走入了另一道門中,無極劍虛影一閃,便不見了蹤影。
“我們也進去吧!”葭葭隨意挑了扇門,準備走入其中,卻聽“他”突然出聲:“真是把好劍!”
“什麼?”葭葭驚訝不已。
“靈氣通透,乘龍應景。你靠近他時沒發覺麼?好似心神爲之一振,那把劍能感受人的氣運。”“他”感慨了起來,“你就不曾有片刻感覺到自己被窺視來了一般麼?“
“說起來,這回倒是沒有,但是上一回在崑崙,倒是有那等感覺,但那時,我以爲是明鑑真人,所以……”葭葭越說越覺得不可思議,“你的意思是,不是明鑑真人,是這把瀲灩劍在窺視我。”
“或許吧!連葭葭,若非你天生戰意,我還感覺不清楚,說到氣運,其實還有一把劍,曾經鬧的天下大驚,你還記得麼?”
這麼予以提醒,葭葭幾乎是立刻便反應了過來:“仕魔劍!”
“不錯,就是仕魔劍!”“他”道,“不過仕魔劍已經沒了斬運之能,而這把瀲灩劍雖說能感受到人的氣運,但並不能做什麼,所以沒有鬧出什麼太大的動靜。”
“誰說不能做什麼?”葭葭想了一想,立刻反駁了起來,“我若有這等事物,那但凡看到氣運極佳的修士便上前交好,看到倒黴的,便遠離,人人皆只道我多遇貴人,卻不知道,這貴人也是可以謀劃的。”
“天下間一共只有幾個出塵修士,能修到這個境界的,必然有所實力依仗或者異寶,這並不奇怪。”“他”說着突然笑了起來,“你就看着他與誰走的近,那麼與他走的近的人運氣多半是極好的,突然厭惡遠離的,多半是要倒黴的。”
“這話說是沒錯了,但是明鑑真人是人,有七情六慾,也有自己的喜惡,怎麼可能對每一個人都是如此。”葭葭說着,有些惋惜的看了一眼明鑑真人離去的方向,“不過那把劍當真漂亮。”
“再漂亮也不是你的,走吧走吧,且看看這所謂的八道門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說話間,葭葭已步入了那道門中,一步門外是漆黑的夜巷與漂泊的大雨。
不管是真是假,這些雨聲至少一定程度上干擾了人的耳力。
葭葭走入雨中,雖在陣中,卻也拿出了傘,修士雖說不懼外界風雨,但是若能通過一把傘便能順利解決的麻煩何必還要動用靈力呢?伸手感受了一番,雨水很真實,至少她察覺不到任何異樣。
才走了兩步,一股莫名其妙的熟悉感油然而生。葭葭腳步不由放慢:“我怎的覺得眼前此景好似在哪裡看到過一般。”
沉默了片刻,幾乎是同時與“他”出了聲:“來平州城的時候。”
來平州城的時候,她被人險些引入了生死巷口,那一段路,跟這一段何其的眼熟。
“你能確定那一日引你險些走入這裡的人是蕭白夜麼?”“他”問,“若當真是他,那邊有意思了,生死門的人不是對外宣稱今日之前還沒有人闖入門中麼?這不是打臉麼?若是生死門的人一早便得知了,爲了面子不肯承認那倒也罷了,若是讓蕭白夜在這裡走了一圈,沒人察覺,那纔是丟臉的事情。”
“那張字符的紙條是蕭白夜的筆跡,至少我沒看出什麼特別來。”葭葭道,“有八成可能是他本人。”
“若果真是蕭白夜的話,那他是想告訴你什麼?我就不明白了有什麼話不能直接說麼?偏偏要裝神弄鬼。”“他”輕切了一聲。
葭葭卻在瞬間耳尖微動:“有什麼聲音?”
“什麼什麼聲音,你在說什麼?”“他”也是一愣。
““咔嚓”的一聲……”葭葭話還未說完,便連忙閃身走到躲到一邊,而後再向自己原來站的地方望去,卻見那地方已經被燒成灰黑一片了。
“這什麼東西?似是什麼異火一般。”葭葭想着從儲物法寶中取出一塊玄極的法寶扔了出去,法寶落地,砸到了那僅剩的一點火苗之上,卻見眼前瞬間一亮,玄極法寶被燒成一塊焦炭也不過眨眼之間。
玄級法寶依着葭葭如今的修爲自是不夠看的,但是能讓一個玄級法寶在瞬間毀掉,這異火的殺傷力可想而知。
一瞬間,寒意陡升,天生戰意的感覺讓她察覺到周圍危險重重,似乎每一步踏出,面臨的都是無邊的深淵。
這就是生死門的見面禮麼。短短的一條小巷,一眼便可望到盡頭,不過百步的距離卻讓人舉足不前。小巷寬不過距離,葭葭低首:想起金丹時期,初入執法堂,有一回聽幾位執行暗殺任務的修士聊天,提到這等寬度,進退受限,最是適合暗殺,而生死門又是最會暗殺的修士。
葭葭許久不曾動身,便是“他”都忍不住開口了:“莫擔心,這些手段還不能拿你怎麼樣。”
“我不是害怕,我只是在想或許一開始我想錯了。”葭葭嘆道,“我從未參加過六藝龍門會,作爲一個陣法師,我原先想的便是以陣法爲基石,糅雜六藝之術,越是兇險歷練,越能顯出我崑崙之強,但現在想來卻未必如此,生死門主暗殺之道,生死八門,通向的是生還是死,沒有人能預料,一座小小的巷口,除卻兇險之外,其實顯示更多的便是生死門的暗殺之道了。六藝龍門會,或許本心並不在孰強孰弱,而是在向世人昭示我門派大宗的風采。”頓了一頓,葭葭又道,“當然,厲害也是必須的。”
這一回,“他”沉默了許久,直到葭葭怯生生的問:“你還在麼?”之時,才悠悠回道:“沒想到你還能想到這一點,或許你有一定道理,但比起向世人一味展示崑崙之強,如何昭示崑崙門派大宗的風采也許更難。”
“或許吧,且先看看生死門的暗殺之道!”葭葭說着一步踏出,耳畔風聲鶴唳,利劍出鞘,刺耳的蜂鳴聲響徹在耳,一個轉身,周圍數道人影翩躚之間閃過,不多時,外罩的門派服飾上就刻上了數十道劃痕,每一道俱是殺人至傷的致命之處。
她不是第一回感受生死門的暗殺之術,甚至先時,曾感受過生死門真正精英手下的暗殺之道。十步一殺,千里不聞的場景豁達而悲涼,可眼下這寬不過一丈的小巷,卻讓被暗殺者更是難以動彈,束手束腳,要躲更難,根本無法甩掉。
她並未動用補天劫手,在躲過了再一次的一波強烈攻擊之後,停住了腳步。
回頭看向來時的路,沉默良久,有一瞬間的錯愕,而後目中閃過一絲奇異的光:“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麼了?”“他”不解。
葭葭卻並未解釋,只道:“一會兒再說,你且看着吧!”說罷這話,再一腳踏出,安安穩穩的落在了地上,意料之中的危險並未出現,沒有任何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