葭葭渾身一僵,無縫短劍已滑落到手心之上,正準備給後者一擊之時,一道熟悉的聲音自身後響起:“喲,這回崑崙來的是你?”
原本想要出手的動作隨之一頓,轉過頭去,正對上了鍾步歸的笑臉。
“我以爲他們派出的會是那等所謂年紀大閱歷豐富的老修士,譬如你崑崙陣法有陸家,煉器有薛家,從這些世族裡找那些所謂的家主之流。沒成想,這一回他們竟選了你。”鍾步歸倒是沒有半點見外的意思,毫不客氣的指了出來。
葭葭勾了勾脣角:“怎麼?你是覺得我負責六藝龍門會不夠格麼?”
“自然是夠格的,無論修爲還是實力都綽綽有餘。”鍾步歸面上笑容不變,“但是莫要忘了,你從未都不曾經歷過六藝龍門會,往常來講,六藝龍門會每三百六十年一次,每一次負責的修士都是參與過前幾次龍門會的修士,自然對其中最是清楚不過。但是你不同,即便修爲實力在那裡,可你在之前從未見過龍門會,可以說龍門會對你而言是一片空白。這次崑崙當真膽大的很,縱觀前後數萬年,還不曾聽說過這等情況。”
“是麼?”葭葭蹙眉,卻並未說什麼,只道,“多謝告知,我會仔細的。”
“不用客氣,好歹你我也算認識了幾百年的老朋友了。”鍾步歸臉不紅來心不跳的說出了這一句話,沒有半點不好意思,只繼續道,“這回鍾步歸來此也不過是協助罷了,負責的還是我蜀山的老牌六藝修士。”
葭葭聞言。卻是心念一動,揚眉,帶了三分挑釁:“包括那個咒術的世族?”
“你與我說再多也是無用的,因爲我根本就不知道。”鍾步歸攤了攤手,“連我此前都不曾見過他們,在蜀山他們都算是深居簡出的那等人,整個蜀山見過他們的人還不到一成,很遺憾,我未曾見過。”
“那麼前幾日,所謂的一道天雷劈死了一位調戲你蜀山女修的金丹修士這件事是他們做下的?”葭葭轉了轉眼珠,很快便想了起來,問鍾步歸。
鍾步歸輕笑了兩聲:“我便是回答你是又如何,多的我也不知道了。”
“也罷。”葭葭不管他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伸手指了指身後的生死巷口,“你別告訴我,你是隨便走走那麼湊巧找到我的,來生死巷口做什麼,有進去的想法?”
“這是自然,這就如同你爲什麼來一樣,生死巷口既然是生死門率先甩出的大招,我們自是要接招的,只是可惜鍾某並不擅長六藝之道,否則一早便進去了。”鍾步歸說着,臉上露出了幾分可惜之色,“誒,可惜啊可惜。”
“那種不入流的激將法就免了吧!”葭葭白了他一眼,“你鍾步歸虛僞也並非一日兩日了,我看你是想尋個人進去探探生死巷口的水到底有多深吧!”
“哎呀,還是叫你看出來拉!”鍾步歸笑眯眯的說了一聲,沒有半點不好意思,“一般的人進去多半就送命了,所以要尋個不僅修爲高深,還要精通六藝,看得出生死門幾斤幾兩的人太少見,巧的是,你便是這樣的人。”
“我若有把握,自然會去。”葭葭聞言沉默了半晌,悠悠答道。
鍾步歸也並未覺得半點意外,只是繼續笑道:“哦,那你什麼時候要進去了,看在我們多年交情的份上,告知我一聲,可好?我跟着一同進去,也好開開眼界。”
葭葭想了想,只是笑了一聲不置可否。
鍾步歸也不在意,正要繼續說話,卻見面前的葭葭突然臉色一變,而後瞬間消失在了自己的眼前,鍾步歸愣了一愣,擡手,撫平了被風吹起的碎髮:“疾去如風!她看到什麼了。”
不過眨眼便穿過了主街,葭葭雙目盯着前頭的紫袍背影,神色微怒,傳音過去:“你到底是誰,若是蕭白夜的話,何必裝神弄鬼?”
眼見前頭之人恍若未聞,葭葭早已拿捏在手中的無縫短劍瞬間出鞘,直奔那人而去。
“咚——”意料之外的一道聲音,葭葭睜大了雙目,那道身影爲無鋒劍一擊刺中,而後悠悠的栽了下去。
見狀,葭葭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這般硬邦邦的倒地動作怎的都不像是一個正常的人。
走上前去,伸手一摸,撤出了一大堆稻草。
葭葭瞬間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當真不知道如何去說,竟是個稻草人,只那揹負的雙手是用特殊的軟皮所致,而那碧玉扳指更不過是一個次品而已。
扯出一堆稻草,裡頭的東西卻叫葭葭有些驚訝,一塊鐵塊,方纔無縫短劍擊中的就是那鐵塊,幾張奇特的符文,待看到裡頭那字條:“假假真真,真真假假,變幻莫測。”
葭葭已不用猜是誰了,符籙,真假,幻術,方纔街上那麼多人都無法看到,偏她一人看到了,說蕭白夜不是故意的,葭葭當真是說什麼都不信的。
“竟用一個稻草人騙過了我的眼睛,果真厲害。”葭葭發出了一聲由衷的感慨,同時看了片刻那稻草人肚子中的符籙,竟還有靈氣環繞,似是還能再用,思及此,葭葭便收了符籙,尋了個不起眼的地方處理了稻草人,做罷這一切,葭葭拍了拍手上的灰塵,從巷尾拐了出來,心情不錯。
只是這不錯的心情,待到回到生死巷口附近,看到有幾個魔道修士在鬼鬼祟祟的盯着鍾步歸等道修看時,便頃刻不見了蹤影。
果然有問題,葭葭感慨了一句:這六藝龍門會瞧着風光無限,卻不是什麼好差!想了想,並未出手,只遠遠的看着,看看那幾個魔道修士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我去,不過一個破巷子罷了,有什麼了不起的,待到我蜀山的東西露面,那才叫厲害。”說話的蜀山修士一副年輕公子哥的模樣,修爲一般,不過金丹而已,這脾氣人品卻是差的很,想來在蜀山也算是有一個半個後臺的修士。
鍾步歸只靠在一旁一條長柱上不說話,以他那種精明的修士,這種蠢事是萬萬不會跟着那傻乎乎疑似修二代的修士一起做的。
那修士才放完話,便不由打了個哆嗦,有些慌張的看向四周,嚷嚷了起來:“誰啊,是誰?剛剛誰用神識壓我?”
看了半日,以他的修爲卻是什麼都看不出來,不得已之下,只得悻悻作罷,只是口中卻半點不饒人:“不怎麼樣就是不怎麼樣,還不讓人說實話麼?”
這話一出,成功的惹來了一個元嬰魔修,黑着一張臉微怒:“此是平州城,不是你蜀山,積點口德吧!”
見是一個元嬰魔修,那蜀山修士縮了縮,只是不知爲何,明明有些不敢了,卻還兀自強硬着說了下去:“這是平洲城,也不是你們外荒!”
“你……”元嬰魔修也不是好惹的,若非一旁柱子上靠着的鐘步歸,恐怕早就出手了,可即便如此,還是忍不住放下了狠話:“我便等着,要麼你就一直黏着你蜀山的這些所謂大能不走,否則,只要落了單,你給我小心點。”
這話說罷,那元嬰魔修正要離開,卻聽一聲嬌笑聲起:“喲,好大的口氣,元嬰期的修士對個金丹修士逞威風,你們魔道修士就這點能耐麼?”
元嬰魔修臉色越發難看,望向來人,卻見是一個生的容貌可愛的女修,身後跟着一隻碩大的啼聽獸。
“是她?”葭葭有些驚訝,這說話挑釁的不是旁人,正是先時來平州城時在雲海裡撞見的那位女修。
鍾步歸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盯着自己的手指甲出神。似是不準備出手,卻也不阻止。
看了一眼那女修的修爲,大抵也發現了那女修不過金丹而已,元嬰魔修冷笑了起來:“本座逞威風又如何?也好告訴你這東西可以亂吃,話卻不能亂說。”
“是麼?”少女咧嘴一笑,嘴角的漩渦若隱若現,看上去有幾分稚氣,“亂說了會怎麼樣?”
“當心你的性命。”元嬰魔修冷冷出聲,而後看了眼一旁的鐘步歸,轉身離去。
“這話我便送給你吧,小心出門在外,衝撞了什麼不該衝撞的,沒了性命。”少女說這話時語氣不變,只是不知爲何,或許是因着葭葭天生感覺比常人要敏銳的多,竟自腳底開始生出了一股寒意。
“這是怎麼回事?”金丹期的修士幾乎就不忌四季寒冷炎熱了,更不用說藏神修士了,這股寒意頓時產生,說不出的古怪。
“咒術。那個元嬰魔修要倒黴了。”“他”聲音有些懶懶的,“你看着便是,不消五步之內,那元嬰魔修必然會死。”
“是麼?”葭葭問話聲音剛落,隨着一道巨力撕扯的聲音,便見眼前飛紅似花,漫天揮灑,說不出的妖冶與血腥。事情委實發生的太快,以至於一瞬間的沉靜之後,“啊——”一道尖銳的叫聲響徹了平州城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