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面上,葭葭的養氣功夫做得再到家,可還是不得不承認,聽到師尊說她很是了不得,她心中確實有那麼一絲絲的竊喜的,知曉師尊的話不比他人,頗有幾分君子一言重千斤的味道。即便沒有在自己面前誇讚,卻也說明了她連葭葭自也有幾分可取之處的。
被陌淸珏拉了兩步,葭葭腳下用力,不再前行,轉而笑眯眯的看向陌淸珏:“你也修習陣法,卻不知師承何人?”
陌淸珏抿了抿脣看了眼葭葭,方纔葭葭未拗着他,以他築基的修爲還能拉得動她。可現在麼,葭葭若是成心不願走,陌淸珏還當真是奈何她不得。
拉了半天,葭葭紋絲不動,陌淸珏微有不滿:“你管我師承何人?你要與我比,又不是我師尊比,問這麼多做什麼?”
葭葭輕笑莞爾:“瞧你不過**歲的樣子,且算你三歲起識字學文,開始修煉。現下已然築基,任你天賦再好,這短短几年的功夫,撇掉修煉的時間,算一算還當真沒有多少時日空下來了,你這陣法一途,到底學了多久,我很是好奇啊!若你不過爾爾,我與你比試,豈不是要浪費時間,虛度光陰了?那我自然是不能答應的!”
到底年歲還小,葭葭這麼一席話,倒是將他繞糊塗了。陌淸珏眨了眨眼,想了許久,似乎總算是明白了她的意思,一張小臉漲的通紅:“莫要瞧不起人?難倒你要如那些蠢物一般以貌取人?你想知道我師尊是何人,我便告訴你,反正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聽好了。我師尊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任天遊是也。”
任天遊三字一出,葭葭腦中自動便勾勒出了一雙幾可不見的小眼睛。圓潤的臉,面白無鬚,頗爲親和的一位修士形象。因着之前有過接觸,得過任老前輩的相助。同爲陣法師,葭葭心中對任天遊更爲好奇。
任天遊是名聲在外,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當世高人,不過近些日子卻一直賴在她崑崙的太阿峰上未曾離開過,不過此等高人,葭葭自然是不能沒事往他面前湊的。思及此,葭葭轉了轉眼珠,莞爾一笑:“哦。任老前輩是不世的高人,你說你是他的弟子。卻也不知是真是假。”葭葭說話間眼神存疑的看了陌淸珏兩眼。
陌淸珏被這兩眼激的當下撇了撇嘴。眼眶一紅。就在葭葭想要上前安慰他之時,卻見他賭氣的轉過了身子:“比一比就知道了,咱們上六藝館去!”
喲!陌淸珏的反應倒是叫葭葭刮目相看。她九歲之時,可不如他這般有擔當。
在丹田之內毫不漏過外頭一舉一動的玄靈聞言更是連連點頭:“當真是顆好苗子!”
葭葭並未接話。只是向着陌淸珏輕笑着點了點頭,跟着他向六藝館的方向行去。
陣法一途,無論是放在崑崙還是東海,都算得上冷門,是以,現在六藝館的陣法那一間偏廳裡頭人寥寥無幾。
陌淸珏與葭葭在外等了片刻,待得一位講解陣法的修士講經完畢之後,才進入其中,陌淸珏與她隨意的找了張案几對着坐了下來。
參合莊的六藝館往往是多年不見一個女子踏入其中,陌淸珏雖然年齡尚幼,但既能拜得任天遊爲師,自有其不凡之處。眼下見那也算顯眼的二人不發一言的尋了張几子跪坐下來看向對方。又見陌淸珏自袖中取出了一些香爐事物,最後在那張几子的角落裡放了上去,插了三支香,而後那二人齊齊彎腰向對方行了一禮。
有幾個未曾忙着的修士便不自覺的湊了過來,這種短小精簡的禮儀,雖說那二人從頭至尾未說一個字,可卻是實打實的鬥陣儀式,亦是陣法師之間的切磋。
這二人的修爲一個金丹,一個築基,年齡跨度有十幾歲,雖說對修士來講,這些年齡跨度算不了什麼,可眼前這二位的外表看起來,一位大人一位小孩,若是那女修輸了,那纔是真真正正的掉面子,就算贏了,也是勝之不武,叫人覺得她不過在欺負一個小孩子。
有按捺不住的,目光落到了女修身上的衣衫之上,這衣衫,近些天來,着實叫他們看到了不少,聽說是崑崙執法堂暗部的修士,而那位孩子陌淸珏卻是他們蓬萊實打實的天之驕子。
當下便有修士嘟囔了一聲:“你二人一個大人,一個小孩,一個金丹一個築基,也好意思比試?”
這話聽來是對葭葭與陌淸珏說的,實際上卻是對葭葭一人所言,爲的不外乎就是想要她不與陌淸珏比試吧!葭葭失笑。說起來,他二人現在的樣子,想必若是自己平日看到了,也會覺得她實在欺負小孩吧!
葭葭勾脣莞爾,對那修士微微頷首,卻並未說話,倒是陌淸珏擡頭看了眼那位修士:“趙師兄莫要說話,我二人此次乃是誠心切磋而已。”
什麼誠心切磋,這分明是欺負我陌師弟年幼,那趙師兄臉色有些不好看了。倒是那講經的金丹修士也在不知不覺間走了過來,見狀傳音於那趙師兄:“放心,淸珏吃不了虧。那女修若是輸了,纔是真正讓崑崙掉面子的;若是贏了,對方一不過築基,二不過九歲,說出去也不好聽。倒是淸珏,就算輸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畢竟對方可是個金丹期的真人啊!”
那趙師兄先是一愣,而後便緩了臉色,朝那講經的金丹真人點了點頭,能出現在參合莊,又敢於修煉陣法的,自然不是笨人,很快便想通了,看向周圍的三五個同樣觀戰的修士,見諸位皆是氣定神閒,那趙師兄鬆了一口氣,也不再阻止,看向了那二人。
卻見陌淸珏從那幾子底下抽出了一疊紙,兩份筆墨。筆墨與紙是修習陣法與符籙二道的修士身上常帶的物品,這二道不比其他經常要塗塗改改,總用玉簡也未免太過奢侈了一些,是以筆墨可說是在座的這些修士身上所必備之物。
二人同時取了張宣紙鋪在了几子之上,也直到此時,陌淸珏才微微一愣,看向葭葭,見葭葭朝他微微頷首,便也不客氣的執起了筆。
這叫“紙上論陣”。他二人之間的鬥陣可謂是中規中矩,沒有一點超出框架之外,方纔陌淸珏朝葭葭看了一眼,那意思便是問:何人出題,何人解答。
“紙上論陣”的出題與解答者原本並沒有太多的要求,只是平素一般爲顯尊重對手,是讓客方出題的,而葭葭與陌淸珏之間很顯然葭葭爲客,陌淸珏爲主。只是陌淸珏似乎心中有些着急了,急不可耐的希望在葭葭面前露上一手,是以葭葭也不介懷,讓他來出題了。
眼見陌淸珏正咬着筆桿子發呆,葭葭看了眼一旁的墨,只覺的似乎有些幹了,便捏了一點淨水咒進去,悠悠的磨起墨來。
想了許久的陌淸珏終於落筆,葭葭面上的笑容不變,只是眼睛目不轉睛的盯着陌淸珏。
卻見他動作時快時慢,偶爾還會咬着筆桿輕輕思索上片刻才動筆。
誠然,陌淸珏不是第一回與修士鬥陣,然而在這“紙上論陣”這一回,卻應當還是第一次下筆如此之慢。觀戰的修士雖說沒有參與,卻也情不自禁的跟着陌淸珏的動作開始思忖了起來,到底要如何來破陣。
那講經的金丹修士看了會兒陌淸珏,目光很快便落到了陌淸珏對面的葭葭身上,卻見那女修雖說嘴角含笑,手裡磨墨的動作似是連頻率都未曾有半分改變,可那雙眼睛卻根本沒有落在別處,而是盡數聚焦在陌淸珏之上。
那金丹修士的目光在那女修的面上來回掃視,卻發現這女修就連面部表情都未曾變過分毫。觀陣,看那紙上所呈之陣固然重要。可對於他這般的人來說,陌淸珏的路數在他面前卻着實用不上好好思量。是以平日那些修士鬥陣之時,他便習慣了看修士面上的表情。
有時候,從修士面上的表情,就能看出那修士到底能贏還是會輸。可是他看了這金丹女修已有許久了,那金丹女修面上的表情卻未曾變過分毫,着實叫人心中有些忐忑,實在摸不清她的底。
陌淸珏這回畫的陣似乎比起尋常要慢上許多,很快便有觀戰的修士揉了揉有些痠痛的脖子,不過既然對面的女修都未說話,他們亦不好多言。
這過程委實有些慢了,揉着脖子搖頭晃腦的修士無意間瞥了一眼陌淸珏,卻見他滿臉嚴肅的執筆,慢慢的畫着,可那擺在腿上的另一隻手,那食指卻似乎是有意無意的輕輕叩着大腿。
瞭解他的修士這才覺得有些奇怪,他想起來了,平時陌淸珏行爲舉止頗有古修之風,行端立直,萬不會做出此等不夠端直的動作,從方纔起就困擾他的違和感總算找到了原因,只是,他爲何會做出這樣的動作?手受傷了不成?那修士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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