葭葭神色驚訝了一瞬,凌空一躍,很快便躍上了鬥法臺,朝着對面虎背熊腰的大漢行了一禮:“道友,請!”
她話音剛出,便聽聞那老實了還沒多久的混沌五行鏡便驀地驚訝的叫出了聲:“哇,小美人啊!”
這等口吻,與那些個登徒子弟調戲的口吻當真是沒什麼兩樣,衆人再次鬨笑。葭葭面上的笑容僵了一瞬,而後才若無其事的當做沒有聽到。
混沌五行鏡的行爲自也十分配合它的驚歎,很是賣力的照向葭葭,從側面到正面,再到背面,全方位的角度無一不缺。
偶爾有照到那個虎背熊腰的大漢,卻也很快閃過。這鏡子挑人的秉性,只短短一會兒,便深入人心了。
那大漢伸出雙手,繞過雙肩背到身後將兩柄大錘“呼”地抽出,雙錘交接,發出“叮——”一聲大響,低沉渾厚的聲音脫口而出:“請!”
鬥法臺上的兩位端的是身形相差太大了,於其中游走的葭葭在大漢的襯托下更顯得纖細的不堪一擊,放佛那大漢隨手一捏便會將她捏的粉碎。
那大漢亦是個直來直往之人,“請”字剛說完,便有一錘橫掃向葭葭,大錘帶動起的靈氣波動直激的周圍觀看鬥法的修士衣衫翩飛。
這一擊的力量如此之強大,再看向立於鬥法臺那端淺笑盈盈,隻手執一柄長劍的女修,讓衆人不禁爲之捏了一把汗,只覺這一擊之下,那淺笑盈盈的女修便會就此被拍成灰燼。
就在那一錘堪堪要襲上女修之身之時,這女修終於動了。向後退了一步,面上的淺笑盡數斂去,凌空一躍。竟躍過了那一錘所至之域,有眼力好的修士甚至能清楚的看到她於那域頂頓了一頓,雙目清華,直看向那大漢的方向,這才身如滿弓射出的箭,橫跨此域,襲向那大漢。
卻說那大漢雖說長的虎背熊腰看起來不甚機靈,然而真正到了場上卻是反應極快,另一手的大錘甩向那道纖細。
“當真是不忍觀看啊!”臺下當下便有修士側過臉去,口中嘆道。“這位仙子好生可憐,居然遇上這麼個不懂憐香惜玉的莽夫!”在他看來,這一錘若是躲不過。這仙子的下場之慘烈他幾乎可以預見到了。
“哎哎哎!有何不忍的?”一旁一位面容普通的築基修士笑嘻嘻的言道,“總歸是進入前十的修士,不有點真本事怎能進入前十?若她連這一錘都躲不過,那崑崙此輩當真算是廢了哦!”這修士說話間言笑晏晏,帶着點玩世不恭。連“崑崙此輩當真算是廢了”這話都敢當着衆人的面說出來,乍一看去,似乎是個愣頭愣腦之人。
或許是一種天性,修士很是喜歡邊觀看鬥法,邊評頭品足,現下有天時地利。還有個一旁看上去什麼都不知道的修士,當真能滿足方纔前一位修士的話欲了。
是以他語重心長的拍了拍這修士的肩膀,伸出手指點了點他的腦袋。道:“看你長的不聰明,怎的腦袋也不怎麼聰明?不聰明也就罷了,也不曉得多看看再說,就這麼胡亂說出來,可不怕被人惦記上?”
“多謝道友提點!”那面容平凡的修士做了個恍然大悟狀。一臉感激的看着他。
不得不說,看到他的一臉感激。令這位修士很是受用,是以便開口說了起來:“你是不曉得,同樣進入前十的兩位仙子,若另一個是以‘狠辣’出名的話,那這一個便是以一‘運’字了。說來也巧了,這位仙子一路遇到的修士不是主動認輸的,就是上場比試耗了太多靈力的,抑或受了傷的,再不是的話就是實力相差懸殊的築基中期、初期修士了。這一路走來,當真可說是天助她也!因此,這位仙子可算是前十中的一個另類!”那修士邊說邊嘆,順道捂住了雙眼,“辣手摧花實爲某所不敢看也!”
見這修士捂上了雙眼,那面容平凡的修士卻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鬥法臺上,眼中精光一閃而過,聲音低的近乎呢喃:“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你看她靠的是運道,我看她卻是隱藏在迷霧中,真正的實力還未曾開始展現!隱藏在迷霧中的修士,當真是有趣!”
似乎什麼都沒看見。這是在這一時刻仍看向鬥法臺上的諸多修士此時唯一的感慨,上一刻,那抹纖細似乎還在那甩過的一錘之下,下一刻人卻已離那一錘好遠了。
蓄全了靈力的一擊出手,直至面門,雖說那大漢是體修,號稱刀槍不入。可到底無鋒劍雖說沒有開鋒,卻着實不是凡品,刺向那大漢的劍尖不過微微一滯,下一秒便透過那刀槍不入的表皮,“噗”的一聲刺了進去。
那大漢不過有稍許的驚異,很快便恢復過來,神色不變的向後退去。無鋒劍離體,鮮血自那一道細小的傷口流出,卻好似是傷了內裡一般,血流不止。
衆人只覺這一場端的令人錯愕,連看也沒看清,只不過眼前一花,下一秒的變化就突然出現,那纖細的叫人擔心的身影竟傷了那虎背熊腰的大漢,一個半步金丹的體修。而其中的變化當真是叫人看的雲裡霧裡。
衆人的眼神由先前看向葭葭的擔憂、同情變成了驚愕與難以置信,甚至還夾雜着一抹崇拜。
葭葭面上淡笑不語,可心裡頭卻清楚的很,她不過只是傷了那大漢的表皮,根本沒有傷及那大漢的內裡。只是體修表皮刀槍不入,輕易不受傷。這突然受傷之下,這涌出的血便較旁人多了一些罷了。
上臺統共只說了一個“請”字的大漢,這才雙目炯炯看向葭葭,點頭嘆道:“你不錯!”雖然這三個字聽起來硬邦邦的,葭葭卻覺得這三個字比起好多帶着“諂媚”的稱讚都要真誠的多,是以同樣嘆道:“道友的實力着實叫葭葭佩服!”
“好!”那修士空着的一隻手突然張開,朝着那甩在地上的大錘方向,葭葭直覺似乎在那大錘與大漢之間突然出現了一道靈力波動,下一秒,那大錘便被吸至大漢手中。
葭葭再一次感嘆了一下這大漢的基礎之牢,這大漢用的並非控神術,而是純粹以強悍的靈力吸之,這是需要極其精湛的控靈之力的。
大漢肅了神色,將兩柄大錘使得虎虎生風,錘下所宰之域愈發的明顯了起來,竟叫旁人能清楚的看到以那大漢爲中心周圍三丈之內一道明顯的靈氣之牆。
“好錘法!”葭葭輕拍了兩下手,雙手舉劍,整個人於空中以幾乎看不到身影的身法襲向那修士。身法之快,叫人除了一抹青色根本看不清具體的形狀。
指間那一抹青色與那大漢的靈氣之牆相撞而去,卻並沒有出現大家所想的青色被擊退或者乾脆衝破靈氣之牆的一幕,真正的結果卻是那一道青色與大漢的靈氣之牆竟於空中開始膠着了起來,一時間陷入僵局。
安靜了片刻的衆人又開始悉悉索索了起來。
卻說鬥法臺之上,掌門梅七鶴的身後,傳功長老宋無暇突然“咦”了一聲。
這一聲“咦”很快便引得秦雅的微微側目。
宋無暇這才虛空一指,指向鬥法臺上膠着的二人:“知曉你眼光不凡,但因着顧朗太過搶眼,我卻是從未注意過你這新收的弟子。原本以爲她進前十定是含了些水分的,不想現在看來果真是有可取之處!”
秦雅目光注視着鬥法臺片刻後,這才淡淡的開口道:“顧朗之優秀毋庸置疑。可是葭葭卻是個能不停的與我驚喜之人。我收她爲徒,她不過是再普通不過的一個小修士,與一般的外門弟子沒什麼兩樣。可這些年的成長卻是驚人,在她身上,我看到了一種名曰‘潛能’的東西。”
“驚喜是變數,潛能是變數,她也是變數!”一旁已經黑臉黑了許久的燕錦兒終於開口了,“詭之道,變數而成。我最喜歡變數了!”說話間,還瞥了眼那全方位照着葭葭的“混沌五行鏡”。
“燕師妹又說這等玄之又玄的話了!”梅七鶴耳力極好,自是聽到了他們的談話,不禁輕笑了起來,“只這話總鮮少有人懂得。”
“你若懂,你便能兼任掌門與天機長老了。”燕錦兒息怒不定,從黑臉到面上略帶喜色,似是不過一瞬間而已。
“呵呵!”梅七鶴掩飾般的輕笑兩聲,算是迴應。
燕錦兒再次瞥了眼場中膠着的二人,又道:“原本無天無地,自盤古開天闢地,分出日月星辰,春夏秋冬開始,便在這世間留了一點變數。變數積少成多,終成大災大福。由洪荒變爲新元,崑崙從無到有亦是變數而成。若是後輩不做努力,即便是巍峨如崑崙亦有湮滅之禍。變數而成世間九宰八難,變數而成世間改朝換代,若無變數,哪怕是仙境亦會成爲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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