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
“朕不在的這幾日,朝堂上情勢如何?”
“慕容家尚且安分,並無太大動作。只是蕭氏卻手腳多得很,短短十天以內,蕭威便送出不止十萬兩金,一百萬兩銀,古玩珍品更是不計其數,半數御史權臣都受過其好處…”說着便從朝服寬袖中抽出一封紅色皮書:“皇兄,此乃暗諜探出的名單。”
李允接過隨手一翻,粗略看了兩眼便狠狠地把皮書往御桌上砸下:“哼!蕭威啊蕭威,你這個老狐狸總算是耐不住了麼?”
這皮書裡白紙黑字一列列詳細列出了每位授受蕭威好處的官員名稱與官職。帝都中半數重臣居然都已牽涉其中,可見蕭威如今勢力幾何!結黨營私,盤根錯節汲遍整個天朝官系,若要不除,哪天自己身下的這個皇位指不定就要到他手裡去了!
蕭威能跨着兩朝坐到中書令這個位置,自然有他獨特之處。其爲人奸險狡猾卻又十分謹慎,若無九分把握,便是寧可等上十年也絕不會妄動一步。這次怎地卻顯得急躁得很,似乎有人催着敢着似的。
“皇兄…”李允語帶三分猶豫:“近來帝都中似乎有一脈勢力在暗查蕭家的底細…”他手中的暗諜也只能查出有這麼一路人而已,再也無從得知詳細情況,可見對方底子之深。
“哦?查的什麼?”
“似乎衝着蕭家以往做的那些齷齪事去的,應該與朝事無關。只是臣弟無能,卻無法查處對方的詳細身份。”李陵說罷便屈身告罪,卻被李允託扶了起來。
“只要不傷及國本便由着去罷。”薄脣邊逸出一抹冷笑:“說不定還是一股助力…既然他蕭家要上去,朕便讓它一次升到雲端…”爬的越高,跌得纔會越慘。
其時世人皆以爲靖宗此次的出巡真是爲了安撫軍中的不穩情緒。直到多年以後待細細查詢史料方纔知道,靖宗藉由聖駕外出而把當時朝堂情勢瞧得一清二楚,軍權變動更是初埋心中,從而也堅定了靖宗徹底肅清天朝外戚結黨集權的信心。
靖順四年三月,蕭家榮寵極盛,中書令蕭威加賜一等護國公,下賜金銀布帛無數,蕭家門人一時間幾乎皆榮耀加身。玉妃蕭氏晉一品德妃,僅次於皇后慕容氏,掌紫宸西六殿閣,冠絕後宮。
此時,卻無人留心一名小小的七品yu女因爲皇后力薦,太妃暗許之下被破例提爲六品寶林,由此正式拉開了天朝最爲相爭紛亂的序幕。有人順心,終成千古一後;有人失意,終得家破人亡。
“….陳氏yu女特晉爲五品才人…欽賜謝恩。”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大太監尖聲將太妃的懿旨宣讀完後,秋涼閣內一干人等皆三磕九拜謝恩。
“菀主子,真是恭喜您了。”大太監笑得諂媚。
經過前段時間那些事之後,皇后和玉妃關係已經漸如寒冰,慈安殿裡宮僕的嘴巴也封得緊,下面的人都琢磨不透皇太妃是個什麼想法。聽說是宮裡有宮妃私用秘藥讓太妃大發雷霆,也暗地裡查了許久。誰知最近一段時間打從蕭中書加封上護國公,玉妃娘娘晉爲德妃之後,一切又都塵歸塵,土歸土,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
或者說只是確實查出了什麼,卻礙於主事者現在風生水起,其家族權勢滔天而只能作罷?誰又知道呢,奴才眼裡的主子從來就不是對人。你能給他們榮華富貴,那麼你就是主子。
“咳咳,福桂。”陳菀示意福桂把早已準備好的一份銀封交到那太監手上。“多謝公公跑這一趟了,以後興許還有用到公公的地方,這點小意思…”
“謝菀主子,謝菀主子…”
寒冬未去,新枝已生。門裡門外,花去花又紅。嗅着青銅爐子裡緩緩散開的香味,在如此安適的環境中,陳菀卻覺得疲累不堪。
朦朧間,竟會想起前些日子皇太妃把自己召去慈安殿的那一幕…
“丫頭,哀家希望你說真話。”
“太妃娘娘,菀菀的命是您救回來的,還有什麼不能說的呢…”
“那閽鳩是你自己服下去的,是不是。”
“…是。”
“是早知道有人下毒害你?”
“菀菀惶恐…”
依着皇后生性多疑,除非是自己親眼所見,否則任憑你說得天花亂墜她也不會相信,陳菀正是想到這處才無奈往自己身上養毒,讓皇后深信她已確是被玉妃所恨。閽鳩既是死藥,卻也是生藥,以毒解毒就是她的萬全之策。誰知道人算終比不上天算,太妃識破了閽鳩已經迫使陳菀提前計劃,而慕容馨華的狠下毒手也是料所未及的…
太妃臉色莫測,只是閉了閉眼:“丫頭,你可知道在這段時間竟有許多人爲着這事而忙的人仰馬翻…皇后,玉妃,還有茗珏那淡情的丫頭,居然都跑去跟允兒爲你求情。就連…”佛珠在保養得當的玉指間慢慢轉動,突然停了下來。鳳目微睜,兩道利光直往陳菀探去:“堂堂五王爺,也爲丫頭你的病牽腸掛肚啊…”
“太妃娘娘,菀菀,菀菀…”陳菀被這意味深長的話驚得立刻跪在了地上,想起那清俊若星的面容,心裡一陣酸澀翻騰,字字句句艱難吐出:“菀菀是皇上的女人,絕對,絕對不會有其他念頭…”
孽緣,既是孽,便隨風去吧。她有她必須做的事,獨孤家的債,是必須有人來承擔的…縱使無人理解,那又怎麼樣呢…
“丫頭,你真的很聰明,而哀家喜歡聰明的孩子。”太妃得到了自己滿意的答案,臉色有些舒緩:“如今鳳翔殿與芙蓉殿的關係如此緊張,別說你一點都沒想到。現在哀家不想理會,因爲這還只是女人之間的事。但丫頭你聽好了,若傷到皇上,傷到國本,那哀家就絕對留你不得…”
“主子,主子您可還好?”福桂送完人回來,就看到陳菀雙目緊閉,眉心糾結,一副難以忍受的模樣,似乎是遭了夢魘。
陳菀被驚呼聲喚醒,撩起紗袖拭去額上冒出的細汗:“沒,沒事…”胸口心跳得厲害,卻突然很想大笑一場。寵,自然是要爭的,只不過已不但是爲了報復蕭家,而是爲了…
“菀主子。”愚兒走進來小聲喚到,小身子有些瑟縮,看來是害怕得很。
“怎麼了?”陳菀臉色刷地冷了下來。知道這樣對蠢兒並不公平,只是每次瞧着她,便又會想起凌芸…用手甲狠掐了下掌心,才勉強露出個微笑。
“外,外頭,有個公公求見…”
“恭喜菀主子,晉了五品才人。”原來是鳳翔殿的大殿總管,笑得像尊彌勒。
“呵呵,不知公公這次來是…”
“哦,皇后娘娘有請。”一雙小眼突地撐大了些:“菀主子,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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