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好的陪一會兒明雪吧,但時間不能太長,她需要多休息。”夙雲心抹了抹眼淚,拍了拍辛明雪的小手,轉身離開偏殿。
殿外,樊凝塵和歐陽漠守着,一看夙雲心出來,樊凝塵就迎了上來:“她沒事吧?”
夙雲心搖搖頭,看了一眼歐陽漠,拉着樊凝塵走到一邊:“帶我去鴿籠那邊。”
“好。”樊凝塵帶她到了歐陽漠居住的紫竹院,夙雲心寫下向羅剎求助的信,放飛了信鴿,纔算是鬆了口氣。
“那到底是什麼藥?怎麼會這麼厲害?”樊凝塵忍不住問道,夙雲心剛要回頭,一見身後月霖銳和歐陽漠走來,她神色一淡,向樊凝塵使了個眼色。
樊凝塵離開,歐陽漠舔着臉不走,夙雲心瞪着他,他走到石桌旁,燃上炭火,將茶壺放上,默契的衝着夙雲心一笑。
夙雲心也跟着笑起來,這一刻她突然覺得,如果自己當初選擇的是歐陽漠而不是月霖銳,會不會現在就少了一點痛苦?
“你們聊。”茶壺半開,歐陽漠放上茶葉,離開。
夙雲心坐到了桌旁,熟練的操作着茶具,清洗,倒茶,重新注水,撥弄炭火。
月霖銳好似明白了什麼,心裡隱隱不滿,卻沒有說什麼。
夙雲心擡眼看了看他,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
月霖銳連衣服都沒有來及換就跑來,還穿着裡衣,而她也還是穿着宮人的衣服。
那日在鳳藻宮門口,她亦是穿着宮人的衣服,他就沒有認出來。
“不喝嗎?”夙雲心歪着腦袋打量着他,那種笑容和以前一模一樣。
月霖銳有些錯愕,猶豫着坐到了石凳上,那茶的味道甘甜,帶着微微的苦澀。
夙雲心自己倒了一杯,也跟着喝,可她似乎很喜歡這種味道。
“以前不知道你也喜歡這種茶。”月霖銳記得,她害怕喝苦藥,卻能受得了這種微苦的茶?
“我也不知道自己其實是喜歡這種味道的,還好有人替我記得。”夙雲心淡然一笑,將茶杯放下,又倒一杯。
月霖銳卻沒有再讓她倒:“你沒有話要和我說?”
“有,有很多的話,但不知道該怎麼說?今晚很累,很緊張,我好久沒有這種感覺了。”以前的日子似乎每天都生活在這種境地,她不得不苦中尋樂,所以喜歡這種微苦的茶,喜歡坐在屋檐下,看着風鈴晃動。
“爲什麼進宮不和我說?”月霖銳還有些惱火:“萬一今天彌補不及,
你們倆可能……”
“我也很後悔帶明雪來,我只想着有些話和你說清楚。”夙雲心放下茶碗,端詳着月霖銳。
他似乎沒怎麼變,歲月讓女人變得成熟滄桑,卻讓男人看上去更有魅力。
注意到夙雲心的眼神有點奇怪,好像是敘舊,再見故人的感覺,他剛要詢問,夙雲心就開口說道:“我的記憶恢復了。”
“什麼?”月霖銳記得,她從來就不承認這些的。
“我說,我的記憶恢復了,我就是夙雲心,以前的我,現在的我根本就是同一個人,你們都沒錯,錯的是我。”夙雲心自嘲的笑了笑,像喝酒一樣,飲下苦澀的茶,眼淚含在眼眶中打轉,她說了不再哭的,卻還是忍不住。
月霖銳皺着眉頭,總覺得這事沒有這麼簡單,他本來該高興地,因爲不管以前的,還是現在的夙雲心,都是他的妻子。
可爲什麼,他揪心的疼,就是高興不起來?
“發生什麼事了?”月霖銳試着問道。
夙雲心輕輕的舔了舔嘴脣,糾結的咬了一下薄脣,儘量保持着微笑的姿態,說:“我不可能再回到你身邊了,不管是以前的夙雲心還是現在的夙雲心,都已經死了。”
“你說什麼?”月霖銳不敢置信的站起來,好笑的看着她:“你是想告訴我,我也見鬼了嗎?”
“哼,但願如此,”夙雲心一點都害怕,月霖銳的一舉一動再難牽動她的心。
“爲什麼?到底怎麼了?”月霖銳想到了那個莫須有的孩子,難道是她傷心了:“關於那個孩子,我只想說……”
“我想說的更多。”夙雲心打斷了他,站了起來:“我以前有過一個孩子,就在你登基的當晚,你派了殺手來殺我,導致那個孩子死在我的肚子裡,我也爲此差點喪命,若不是樊銘宇拼死相救,現在站在你面前的就真是個鬼了。”
“這……”月霖銳回想當初,他只顧着登基大業,一點都沒有注意到夙雲心有什麼異常,或者說,他那時候真心是忽略了夙雲心的感受,但有一點他能夠肯定:“我從來沒有派人殺過你,你該相信我!”
“我知道,這一點漏洞百出,現在想想也覺得可笑,可當時我真的命懸一線,孩子也沒了,我爲此恨透了你,不想再活過來面對這些事,所以固執的選擇了死亡,不接受任何治療,是我的母親,仙都的女皇用她的命換了我的命,封鎖了我的記憶,我才活了過來,這件事我不怪你,可我沒有辦法再讓自己站到你身邊。”
糾結,內心的痛苦無人能知,就好像你一直愛着一個人,到最後卻發現那個人是你的殺母仇人,即使還愛着,也不想再見到他。
月霖銳也懵了,當年的事他一無所知,他還爲此恨極了夙雲心,等他會去接夙雲心的時候,那房子已經燒燬了,她永遠的離開了。
事過境遷,他們才知道,事實並非所見所想,唯獨不變的還是那顆彼此相愛的心。
“我可以彌補,我可以做任何事彌補!”月霖銳衝着她伸出手去:“只要你回到我身邊。”
“好,那我要你不要這個皇位。”夙雲心看着他,表情很認真。
月霖銳愣了,他曾經這樣想過,可現在還不是時候。
“看吧,你根本放不下,你給我佈置了宮殿,給我種了那麼多的桃花,你可曾想過我到底要什麼?皇位,這是一個華麗的枷鎖,讓你永遠被困在這個昏天暗地的地方,你逃不掉,難道也想把我困在這?”夙雲心搖搖頭,退後兩步:“我很累,不想再過以前的生活,擔驚受怕,夜夜難眠。”
“不會了,以後就不會了,我已經……”月霖銳想說出自己即將掌權的事,可夙雲心還在搖頭:“沒用的,就算沒有了太后,沒有了司馬常赫,只要你是皇上,以後就還會出現另一個太后這樣的人,另一個人司馬常赫那樣的人,無休無止,這就是君主的悲哀。”
月霖銳啞口無言,這也是他偶爾會厭倦宮廷生活的原因。
“你不用說什麼喪氣的話,撇開一切不說,你是一個好的君主,體恤民情,狠冽斷事,不優柔寡斷,爲兒女私情所困。你這樣的人很適合做一個君主,如果你爲了我放棄這一切,那我就成爲千古罪人了,聽着,你該好好的做這個皇帝,但凡王者,都是這樣,沒有所愛,他們要的是大愛。”
“哼,哼哼,你以爲我愛聽這種冠冕堂皇的話?”月霖銳聽明白了,夙雲心去意已決。
“其實也不怕告訴你,我從來就沒有喜歡過你,以前我就看出了仙都終有一日會沉沒,來到馮國,找上你都是因爲想要建立一所大橋,在馮國掌控權力,這樣就能在仙都沉沒的時候給那些無辜的人一線生機,失憶之後,我還是照着原先的計劃嫁了過來,這可能是緣分,現在一切都說明了,咱們緣分已斷,如果你還有一點顧念我之前的付出,爲你所做的一切,那就把大橋修完,保證我國的子民可以在馮國安居樂業,我以女皇的名義保證,他們都是好子民,會給馮國帶來更加高速的發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