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我馬上悟到大師的話有道理,啖魔和貞婦媼本身就是地獄的鬼卒,他們的真正老巢應該在陰間的地獄裡,但還是感到十分震驚。
“大師,要拿到誅滅他們的武器,必須去地獄嗎?”我顫着聲問。
天雲大師看着我說:“我倒不是非叫你去地獄不可,我只是提了這樣一條思路。要打敗兩個魔頭,實在也沒有更有力的方式。你都找過風玄道長了,他既然提不出更好的良策,說明道家在誅魔方面也是能力有限。而我對佛門的狀況是瞭解的,也不可有你需要的高師。”
“可是依我目前的能力,要去闖蕩地獄,肯定是不行的。”我猶豫地說道。
“你不是去過陰間嗎?感覺那裡是不是戒備森嚴?”大師問我。
我說那裡不是戒備森嚴,倒好像很寬鬆,陰間是一大片的區域,也沒有鬼卒巡邏看管得很緊,相反那些鬼靈都很自主,嚴格遵守作息時間。
但地獄是個很奇怪的地方,如同一個深桶,裡面排列着一層一層,而你進入其中一層,沒有許可就算擅自闖入,被鬼卒逮住就要受到懲罰,刀砍還是火烹,甚至下油鍋就很難說了。
“這麼說,單單去陰間還是不難,難的是到地獄裡去吧?”大師說道。
“去陰間也不是隨便能去,我是有女鬼陪伴纔去的,第一次是咱們村的胡麗麗,第二次也是同村的穆桂英。由她們帶着去,她們就能跟陰間的鬼卒說上話,也可以把我送回來。”
大師問我:“那你如果再去陰間,還能叫她們陪伴嗎?”
我肯定地說:“去陰間應該沒什麼難度,但怎麼進入地獄,我就沒有把握了。”
大師也沒有什麼好辦法,他只是給我指明瞭得到誅魔武器的路子。至於我怎麼才能得到這種武器,就不是他能說清了。
一切還得依靠我自己。
最後我也只好跟大師告別。
一路上我思考着這個難題,難道我還得三進陰間,再下地獄嗎?
那不是遊覽聖地,也不是令人神往的天界,而是最令人恐怖的陰間,地獄更是人們談虎色變的終極恐怖之地。
關鍵是我雖去過地獄,那也只是浮光掠影,甚至差點死在牛頭手上,如果不是小判看在美女面上將我掉了包,我就被扔下油鍋了。而胡麗麗是深得小判喜愛的,有她幫着我還好一些,現在胡麗麗跟我反目成仇,我再去地獄,她知道後會不會乘機落井下石?
危險是很大的,我冒了險能不能如願獲得對付兩魔的武器?
如果我真要去地獄一走,必須先好好斟酌一下。
這時我的手機響了,是張嘉瑜打來的,他問我能不能馬上去他們那裡一趟?
“怎麼啦,是不是你哥哥那邊有變化?”我問道。
“太可怕了,你還是快來吧,我都要嚇死了……”她的聲音在顫抖。
我也不再多問,以最快的速度輾轉前往他們村。
到他們村口時快近黃昏,張嘉瑜已經等在村頭。她把我拉到村外的一處樹林裡說話。
我見她神色不寧,臉上一片恐慌。
“你看到什麼了?”我問道。
她說等夜裡就讓我親自看看。
看來她也是有準備的,帶着一袋子乾糧還有水。我們就在樹林裡抓緊時間吃乾糧喝水。吃飽以後天也黑了。又等了兩個小時,我們才向她家的老宅摸去。
村子外面沒有一個人出沒,遠遠望去村子裡家家戶戶的窗戶裡傳出電視機的光亮。而老宅卻隱沒在黑暗中。我問張嘉瑜我們是不是先摸到後面去,通過窗子縫隙偷窺屋內?
但她明確告訴我不要直接去屋後,先到前面,而且一定要靜悄悄接近,不要發出什麼聲響。
我們輕手輕腳靠近老宅,先到了屋前。張嘉瑜拉着我手到了西邊牆角蹲下來,她示意我從牆角伸出頭向屋後看一看。
我感覺她的手在顫動。到底屋後有什麼呢?
上次我來過看過屋後的環境,屋後是一片草地,零星長有幾棵小樹,基本屬於荒草漫生的空地,面積倒還不小,再後面就是北邊的山壁了。
這片荒草地一點也不起眼,在山區是屬於既不能種植也不能建屋的無用地。
我帶着強烈的好奇心探出頭去。
從這個角度望去只看到空地的一個角。依稀看到空地上站着一排人。
很快一個聲音響起來,但很低沉:“立正!站齊!右轉!向前走!”
然後是這一排人在走過去。
這排人從西北牆角處消失,又從東邊走來一排,轉個彎又繼續走。
明顯是有人在集體操練。
但看不清是什麼人。
我縮回來,輕聲問張嘉瑜:“是有人操練好像。”
“對,是我哥在負責操練。”
“都是些什麼人?”
“你以爲是人嗎?”
我的心裡一沉,“難道是鬼靈?”
張嘉瑜說她也不清楚,但肯定不會是人,如果有這麼多人在這操練,會這點生機嗎?肯定威武雄壯,聲響很大,連全村人都聽得到。
但後面的聲息很低,在屋前就聽不到,只有貼在牆角伸出頭去,才勉強感覺得到一些動靜。
我再次伸頭去探聽,那個喊口令的聲音確實是張加力,但他的聲音很怪,就像一隻收音機被開低了音量,明明他不是有意壓抑聲音,但就是很低沉,是音的量明顯縮小。而那些黑魁魁的兵們的動作,一點聲響也沒有,只能看到他們的影子在動。
我急忙又縮回來,再拉着張嘉瑜跑遠。
當我們重新鑽進一片樹林時,張嘉瑜緊張地問道:“你覺得那是什麼鬼靈呢?”
我分析說:“爍鎏城裡出現了殭屍,我知道那些殭屍來自哪裡,是城東北的一個地下墓坑裡。現在已經在夜裡把守出城的路口了。難道你哥哥是在訓練殭屍軍隊嗎?”
張嘉瑜嚇得一把抓住我胳膊,恐懼地問:“你是說他把爍鎏城外地下墓裡的殭屍帶到這裡來訓練?”
我沉思地說:“這倒又很怪,那些殭屍是有頭領的,叫顧將軍,難道顧將軍會帶着他的殭屍軍跟着張加力來接受訓練?那些殭屍是受到了武媚娘她們輸送的陰雲柱的能量作用才活起來的,如果要接受訓練,也應該由武媚娘她們擔任教練吧?”
“對呀,我哥哥怎麼有能力做殭屍軍的教練?”張嘉瑜更疑惑。
我突然想到了一點,脫口說道:“難道是本地的?”
“什麼本地的?”
“那些殭屍。”
“啊?”張嘉瑜吃驚地叫,“你是說剛剛看到的那些殭屍,是我們自己村裡的?”
“很有可能。”
“這怎麼可能?我們這裡哪來這麼多殭屍呢?”
她當然難以接受這個推論,這不等於說明他們村處在殭屍包圍中嘛?
我站高一點,通過樹的縫隙觀察着村子。村子裡的確是很多人家窗戶裡透着電視機屏幕亮開的光,還有一陣陣電視劇或者歌舞會的音樂聲傳來。
從外表上看這完全是一個很正常的村子,人們勞作之後在睡覺前享受美好的電視節目。
可我下意識覺得,這個村子發生了某種變化。
面對張嘉瑜我不敢說得太直,儘量委婉地問:“你家裡人都好嗎?”
“你問誰?我爸媽嗎?”
“對呀,他們好不好?”
“他們最近一段時間不在家裡。”
“去哪裡了?”
“我外婆病了,他們到醫院去侍候了。”
“去了幾天了?”
“三天。”她警覺起來,問我:“你要打聽什麼?”
我又問:“你們家鄰居呢?”
一提到鄰居,張嘉瑜就遲疑一下,自言自語地說:“對呀,這兩天怎麼沒見阿央大叔一家的面呢?”
我心裡一跳,還是不動聲色,繼續柔和地問:“你們村裡其他人呢?你見過嗎?”
這一問她更遲疑了,呆了一會才說:“這兩天,我沒有見過村裡其他人,因爲我一直監視我哥,這方面也不是很在意,反倒覺得沒碰上村裡人是好事,也沒有人關注我。可是你這一問,我怎麼覺得有些怪啊?”
我更想到了另一批人,就問她,他們村出外打工的人有幾個?
她掐着指頭計算一下,說大約二十五個。
“怎麼啦?你發現什麼問題了嗎?”她連聲問我。
我說道:“我現在想到了一個問題,但需要驗證。”
“怎麼驗證?”
“就是簡桐和馬奇兩個,是不是也在這麼幹。”
“那怎麼才驗證?”
“當然要親自去看一看。”
“現在就去嗎?”
我說現在就去。
張嘉瑜也習慣了夜裡來夜裡去。她回家拿了一支手電,就跟我一起出發。
路上她非要我回答看出什麼問題來了。我爲了穩定她的情緒就說張加力有可能召集了本村的一些老輩亡靈,在進行訓練,而這肯定是武媚娘她們頒下的命令,目的就是訓練這些亡靈作爲後備力量,參加對爍鎏城的佔領。
張嘉瑜還是被這個結論雷着了,她說她也感覺哥哥在訓練什麼人,但不敢承認是亡靈。看來是真的,這是女鬼們的新一步行動吧。
但其實我心中有個更可怕的判斷,就是張加力訓練的不是亡靈,而是他們自己村裡的人!
而且這些人,已經不能算活人,但也不能算死人,是活死人!
如果我把這個結論說出來,張嘉瑜說不定會當場暈倒。
她還以爲自己村裡的人都好好的,包括在外面打工的那些民工,甚至包括她的父母。
她說父母去侍候外婆了,但也許就在張加力訓練的那些“活死人”中間!
張加力是六親不認了!
現在我需要去簡桐和馬奇那邊看看,估計他們也正做着跟張加力相同的工作。
第二天上午我們趕到豹子莊。我們站在村前那座山上先俯瞰村路,很長時間沒見一個人影走動。
張嘉瑜問我,要不要給古大嬸打個電話?
正在討論時,卻見古大嬸從山下跑上來。
她不是從村裡來的而是從村外。
我們迎上前,古大嬸一見我們就臉露驚惶,緊張地說道:“你們沒進過村吧?”
我說還沒有進過村。
張嘉瑜急問道:“大嬸,你知不知道你們村的簡桐,現在在幹些什麼嗎?”
“訓鬼!”大嬸脫口吐出這兩個字。
“啊,果然也在訓鬼呀?”張嘉瑜很吃驚。
“不,是訓人。”大嬸又改口。
“什麼訓人?”張嘉瑜不解了。
我連忙向古大嬸擺擺手,搶着說道:“應該是訓鬼,情況肯定很可怕,嘉瑜的哥哥也在訓鬼呢。”
可是大嬸沒明白我的意思,幾乎哭出聲來:“他是在訓人啊,是要把人訓成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