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離開的時候，婦人眼望着方彩妮的背影，嘀咕了一聲“還是傻子”，眼中的惡毒之色一閃而過，重又撫着方秋髮的墳頭，像撫着自己的愛人一般。眉梢眼角柔情滿滿。
“芹兒，你認識那個婦人？看起來，她跟咱爹爹的關係不一般！”
朱萸想着，照方纔的情形來看，這恐怕是方秋髮年輕的時候，一段理不清的情事了。
“其實，也算不上認識，她也是這個村子裡的人，我小時候也只見過她幾次而已，只記得村子裡的人都叫她白姑姑。我離開信水村的時候，最後一次見她，就是在我爹爹下葬的時候……”
方小芹回想着，當年那婦人的哭聲，淒厲，悲涼。哭暈過去好幾次。要不是她哭暈，恐怕方秋髮的墳墓就不能挨宋青蓮的這麼近了。但她爲何要阻止他們葬在一起呢？
現在想起來，那婦人定是爲情至此了。
可是方秋髮對宋青蓮極好，他們夫妻的感情也很好，他怎麼會跟這個婦人扯上關係呢？
看着方小芹愁眉不展的樣子，朱萸捏了捏她的小手，柔聲地勸慰道：“不管爹爹與這個婦人是什麼關係，也都是過去的事情了，芹兒。你就不要再多想了，爹爹在九泉之下會不安心的！”
方小松輕輕地點了點頭，小手被朱萸握着，心裡很踏實。
方彩妮和方小松在前面蹦蹦跳跳地嬉鬧着。朱萸微笑地看着，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問方小芹道：“芹兒，我一直想問你來着，大姐是患有先天癡症才這個樣子的嗎，有沒有看過郎中醫治過？”
“自我記事時起，大姐就是這個樣子了，郎中應該是看過吧，我爹孃甚是疼愛大姐，怎會不給她醫治呢！”
方彩妮雖然傻，但方秋髮夫妻卻視她如珍寶，生怕她受一點兒委屈。
可去了宋家，她卻是什麼委屈都受了，什麼苦都吃了。方小芹覺得甚是愧疚，要是讓九泉之下的爹孃知道方彩妮受了這麼多的委屈，他們一定會很難受的吧。
她對不起爹孃，更對不起大姐，她沒用，照顧不好大姐和弟弟。
這樣想着，方小芹不禁傷心起來了。
朱萸瞧着自是疼惜不已，他擁她入懷，輕撫着她的頭髮，柔聲地道：“以後有我！”
她把臉埋進他的懷裡，蹭掉了眼眶裡的淚水。
到了家，方小芹甚感疲憊，朱萸扶她上了炕，不一會兒，她就睡着了，連晚飯都沒有吃。這一覺。一直睡到第二日早上。
只是，方秋髮和宋青蓮並沒有給她託夢，難道他們也拿不定主意嗎？
“芹兒，你醒了，餓了吧，梳洗完就吃飯去吧！”
朱萸微笑着端着水盆進來了。
方小芹覺得頭暈暈的，渾身沒勁，懶怠動，躺在那裡半天起不來。
朱萸已經擰了帕子過來，給她淨了面，擦了手，然後又去把早飯端進來了。
方小芹已經勉強坐了起來，實是沒有胃口吃飯，但朱萸喂着，她只能張口吃了兩口，卻是搖了搖頭，再也不願意吃了。
“一天是昨日去上墳累着了，歇着吧，就不要起來了！”
朱萸見她懶怠動的樣子，就又扶着她躺了下來，替她掖好了被角，又不放心地摸了摸她的額頭，不燙，才放心地出去了。
張殿正在院子裡忙活着，見他出來了問了一下方小芹的情況，然後又接着忙活。
“張殿兄，又要勞煩你幫忙了！這種活，我還真有些做不了！”
“沒事，我幫你，咱兄弟倆一起動手，一天就能做好了！”
“好，做好之後，就不怕芹兒累着了……”
兩個人邊說邊忙，這一忙就是一整天。
方小芹一直睡着，卻是半夢半醒，一會兒感覺朱萸過來了，給她餵了些水，一會兒又感覺張殿進來了，輕聲地喚着她的名字。
她迷迷糊糊的，暈暈乎乎的。
“都怪我，都怪我……”
她好像聽到了朱萸在說話，語氣裡滿是自責。
“真的好燙，怕是請郎中也來不及了，還是直接去許郎中那裡，他醫術高……”土廣土亡。
這好像是張殿的聲音，她有些聽不清了，頭好暈，眼皮太沉……
方小芹清醒的時候，卻是在一個陌生的環境裡，屋子裡瀰漫着濃濃的藥味，氤氳着藥霧。
“芹兒醒了，芹兒醒了！”
朱萸激動的聲音響起，方小芹的小手一熱，就被他給握住了。
“芹兒，嚇死我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都是我的錯，是我沒有照顧好你，連你病了都不知道……”
朱萸自責不已。
“芹兒，你醒了就好！”
原來張殿也在這裡。
“芹兒，芹兒，是我對不住你……”
朱萸仍在自責着。
“好啦，醒了就沒事了，一個大老爺們，在那裡叨叨個什麼！像個娘們一樣！”
甚是不滿的，蒼老的聲音響起，方小芹順着聲音瞧去，見一個藥罐前蹲着一個白鬍子老頭，卻是烏黑的頭髮，在扇着扇子煎着藥。
朱萸也不理那個老頭，繼續打量着方小芹，又摸了一下她的額頭。
“芹兒，你感覺如何，頭疼嗎？”
方小芹輕輕地搖了搖頭，聲音微弱地道：“不疼……我們……這是在哪裡啊？大姐和小松呢？”
屋內已經點起了油燈，已經到了晚上了，也不知大姐和小松怎樣。
“芹兒，我們在許郎中這裡，至於彩妮和小松，你別擔心，我這就回去照顧他們！”
張殿說道，原本他就是想等方小芹醒了，就回去照料方彩妮和方小松的。
“許郎中？就是那個醫術很高的許郎中嗎？”
方小芹有些不敢相信，她只聽過許郎中，聽說他的醫術極高，卻從未見過他。他看病收錢很貴的，一般人家可看不起。
許郎中聽她說他的醫術高，心裡甚是高興，便接口道：“小女娃子猜對了，我就是那個醫術高超的許郎中！要不是我許郎中呀，你都死了兩回了！”
方小芹想起，上次落水的時候，好像也是這個許郎中去宋家救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