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擦!”雲海另一隻手跟布偶娃娃似的因爲無力支撐而懨懨的耷拉着。雲瑞晨冷笑着聽着這由遠及近的號角聲:“沒想到,渺塵山那羣敗類來的倒是真快!”
“小子喂,做人不要太正直,你一個連親妹子都可以捨得的人對無關緊要的族人還是少操些心吧!”雲瑞晨笑着拍拍雲海的臉說。
雲海瞪着赤紅的眼睛一言不發,事實上他已經疼的一點也發不出聲來了,但是他的眼中包含着祈求雲瑞晨似乎知道他想要說一些什麼戲謔的一笑:“小子,這兩條胳臂是你接任我位置的學費,所以放心,我絕不會讓這一大家子由一個廢人當家主!”說完就扔下在地面上蜷縮成一團的雲海揚長而去!
渺塵山,玉山都是難得的自然地段,這裡秀麗仙姿終年雲霧繚繞宛若仙境,這裡處處都可以見到在世外難以見到的珍稀藥材。曾經這裡是人們夢寐以求的天堂,曾經這裡充斥的永遠是黃鸝清脆的低鳴,畫眉婉轉的啼叫。
但是誰都不會想到這裡已經化爲了人間最爲恐怖的煉獄。現在這裡誰都不知道誰的頭顱會被敵人用馬刀砍斷,血液高高的在天空中揚起化爲最豔麗的噴泉,也不知道誰會捂住自己的胸口難以置信的看着胸口處穿心的一劍!
血液將本就肥沃的土地浸染的更加的粘稠,這一場不分敵我的廝殺從號角聲響起開始已經持續了半個月。不斷地會有人投入戰場也不斷的會有人永遠葬在這一片原本風秀景麗的土地上。
兩方的大營遙遙的對望着,雲綏遠沉着臉眉頭深鎖:“我們已經損失了十三萬人,已經到極限了,你們卻還沒有想出擊破的方法!”
“族長,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不僅適用於我們也同樣適用於玉山那羣傢伙!”雲中蘭一針見血的說,“我們能潛入對方的監獄,對方同樣可以攻破我們的大牢,我們可以傾巢而出奇襲對方的糧倉,對方同樣可以火燒我們的後營。”
這一席話說出來所有人都沉默了,沒錯,彼此之間都太瞭解了,就像對自己手掌心中的紋路清晰可見一般,他們唯一的取勝方式就只剩下人數了!
“放心,我們不好過他們照樣不好過!”雲綏遠惡狠狠地說,“傳令下去,不死不休!”
雲瑞晨脫下了滿是鮮血的戰袍疲倦地閉上了眼睛,揉了揉眉間,他再次睜開眼看着一臉平靜尾隨在他身後的雲海微微一笑:“心裡還是不服氣是嗎?”
雲海只是說道:“屬下不敢!”
“想要公平是嗎!”雲瑞晨朝自己嘴裡灌了一口燒刀子問,“不服氣就說出來,有時候隱忍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屬下只是不想作爲棋子活着而已,尤其是一個可以被人隨時丟棄的棋子!”雲海語氣極爲平淡的說,配合着他此時木訥的表情誰都會認爲他只是陳述事實,但是雲瑞晨卻聽出了他平靜的話語下飽含着憤怒與不甘!
“你能作爲棋子說明你有價值不是嗎!”雲瑞晨又灌了一口燒刀子說,“你不甘的原因是你努力奮鬥了這麼多年還犧牲了自己的親妹子結果還是逃脫不了別人的擺佈而已!”
“那你呢,你費盡心力希望成爲天湮軍,還不是一樣淪爲任別人擺佈的棋子,真是愚不可及!”雲海出言譏諷說,“你奮鬥了大半輩子,一直是人上之人就是皇室也只比你高出一肩,你還有什麼不滿足非要去爭那一塊小i小的令牌!”
“雲海,魔的血脈只有在魔的陪伴下才能安然入睡!”雲瑞晨又灌了一口燒刀子說,“如果我勝了但是我卻死了,請你一定要帶着我的骨灰去追尋那個人的腳步!”
雲海不解的望着這個意氣風發大半輩子的雲瑞晨,但是他知道現在最好的相處方式就是沉默!
時隔多年之後,雲海將雲瑞晨的骨灰埋葬在那個人的身旁,望着將整座山都佔滿的的小小的石頭,他的心中突然明白了雲瑞晨當年的選擇。有一種東西埋藏在你的血脈深處,從此以後就是對那個人的信仰,她成爲了你心目中苦苦支撐的支柱。終其一生永不背叛。生於此,葬於此,誓死追隨!
決戰的時候終於到了,雙方人馬依舊肅穆整齊,但是仔細看還是看得出多日來不眠不休的疲態。雲綏遠與雲瑞晨騎在馬上就那樣對視着。雖然只是那一瞬但是卻讓人覺得有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他們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的惋惜,他們的關係亦敵亦友,他們是難得的知己,但是中間隔了層層密密的家仇,他們知道對方出手的下一步棋,甚至是一個眼神就能知道對方的心情與想法。可惜了,他們的一生註定與彼此不死不休。
“殺!”兩位老者同時吐出了這一個詞。於是漫天的箭雨,血肉的迸射聲,馬兒淒厲的長嘶就在他們這一聲命令後迸發出來!
雲瑞晨用刀揮開了直射他面門的冷箭,用刀格擋住了一個將領的偷襲。轉而長鞭一揮,胯下駿馬直朝向他奔來的雲綏遠。
“噔!”長刀碰撞的聲音直刺進他們的耳朵,同時他們感到了胳臂一陣的酥麻,由此可知對方都用了十足的勁道。
“以這種方式結束一切嗎?”雲瑞晨笑着問。
“你我鬥了一輩子,都快忘記有多少回了吧!”雲綏遠淡淡淺笑着說。
“是啊,不知道交了多少回手卻每一次都是不分勝負……”雲瑞晨感嘆一下但是手中的招式絲毫不落。
“這一次就來一次終結吧!”雲綏遠大喝一聲,用力朝雲瑞晨砍去。
兩人放在江湖之中皆是老魔物一般的存在,再加上又是宿敵怎麼可能會手下留情,兩把寒光四射地刀就這樣糾纏在了一塊!雪亮亮的晃花了周圍人的臉。成爲漫天血色中最刺眼的光芒!
他們不知道戰了多少回合,只知道在廝打一開始他們關注的就只有彼此,就只有對方難以防備的可怕招式!
“錚”雲綏遠的長刀發出一聲悲鳴,折斷在了雲瑞晨的刀下,他苦笑着看着自己一般的胳臂,左手在腰間一抹似乎還想再戰但是雲瑞晨的刀已經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他苦笑着對雲瑞晨說:“若有來世,只做知己!”
雲瑞晨點了點頭,但是下一刻他睜大了眼睛,他將雲綏遠頭顱像割麥子一般利落的砍斷在天空中留下了血紅的弧度!但是腹中那柄冒着藍光的匕首昭示着他的死亡。雲瑞晨苦笑着拔去那柄匕首喘息着。
雲海從別處飛奔而來靜靜地看着他說:“我們勝了!”
“嗯!”
“除了婦孺外我們只剩下不到一千的軍人了!”
“嗯!渺塵山呢?”
“片甲無存!”
“是嗎?那就好,那就好!”雲瑞晨虛弱的笑道。
“我們也快完了!”雲海皺着眉頭說。
“至少是我們贏了不是嗎?”雲瑞晨喘着粗氣說。
雲海失望的看着他:“到現在你還只關心這輸贏是麼?”
“那我應該關心什麼?”雲瑞晨笑着顫微着不斷抖動的雙手從懷中掏出一塊琉璃種打造的令牌遞給雲海。
“這是什麼?”雲海疑惑的問,他眼中的疑惑成了他刻板的臉上少有的神情。
看着雲海,雲瑞晨微笑着說,“綏遠身上也有一塊!”雲海下意識的明白了他脫口而出:“爲什麼?”
“把我們兩的骨灰帶回去!”雲瑞晨不想多說只是淡淡的吩咐,“你一個人!”
雲海愣了一下,點了點頭:“孫兒明白!”
雲瑞晨愣了一下:“什麼時候知道的?”
“你派人誘使雲宸奇襲渺塵山大營的時候!”雲海淡淡地說,“其實早在你給我起名的時候,母親就已經發覺了,但是她在生下雲婉兒後就離世了!”
海同孩,一切不言而喻。
“知道就好,知道就好!”雲瑞晨疲倦的閉上眼睛,“你的祖母是雲綏遠的親妹妹!”
雲海聽到這句話倒是愣了一下,有一點不敢相信,但是雲瑞晨卻也沒有往下說的意思只聽他吩咐:“兩塊玉合二爲一就可以見到地圖,那是你一生中最珍貴的機會!”
“是!”雲海這一次答應的很快,本就是無情之人,怎麼會不考慮自身的利益!
“將雲綏遠的頭顱找過來吧!”雲瑞晨越來越支持不住聲音也開始微弱起來。
“是!”雲海轉身吩咐身後的侍衛,將滾落在屍山中的雲綏遠的頭顱從血肉堆中撈了出來。
雲瑞晨撫摸着老友的臉頰十分溫柔的說:“智柔怨了我一輩子,恨了你一輩子,最後卻是咱兩死在了一起,世事真是弄人啊!”
雲瑞晨笑着,一直笑着,宛若將死的野獸最後的悲鳴,最後越來越低化爲秋風中夾雜着血腥的嗚咽!
雲海嘆息着拂過雲瑞晨的雙眼,將兩人的屍骨擺放在一塊:“一起火化了吧!”
看着越燒越旺的篝火,那漸漸看不見的屍身,雲海望着天空無意間生出一種欣羨的情感。他自嘲的笑了一下,是啊,誰能想到呢?鬥了一輩子,恨了一輩子,彼此之間卻又惺惺相惜,最後卻是一塊同赴那九幽黃泉。從此以後死生相隨!
安息吧!祖父,舅爺爺,願你們來世只做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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