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芷柔回到“濟世堂”後,便將帶回來的藥材給衆人看,看到這些過期的藥材,急脾氣的小山當先便罵了起來:“這是哪個王八蛋賣給病人這樣的藥材,這不是圖財害命嗎。”
大牛也附和道:“肯定是有人想陷害我們,把這些過期的藥材說成是我們‘濟世堂’的,要是讓我知道了,我絕對饒不了他。”
柳芷柔向衆人問道:“你們知道這些藥材是哪一家醫館賣的嗎?”
衆人聽後皆搖了搖頭,隨後大牛說道:“雖然我不知道是哪一家醫館賣的,但是肯定大醫館。”
柳芷柔疑問道:“大牛哥,你怎麼知道?”
大牛憨笑了一下,隨後說道:“你們看,這包藥材的紙可是好紙,一般的醫館不捨得買這樣的紙來包藥,我之前去買紙的時候,見到過這樣的紙,這樣的紙要比普通的紙貴一倍呢。”
大牛這麼一說,衆人趕緊去看包藥材的紙,發現確實要比普通的紙要好些,柳芷柔喜道:“還真是這樣,我之前怎麼就怎麼沒有發現呢,還是大牛哥細心。”
大牛被誇,卻有些不好意思,撓了下頭嘿嘿的笑了兩聲。
王仁妻子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只要查哪幾家醫館是用這樣的紙就行了。”
柳芷柔點頭說道:“對,等查明之後,我們在仔細的查那些用這樣紙的醫館,這樣很快就能查到是哪家醫館用的這樣的紙了,到時候,我們就能證明師父的清白了。”
這些話給了大家很大的鼓勵和信心,一直在擔驚受怕的王仁妻子也露出了笑容,隨後柳芷柔便說道:“俊生哥現在不在家,等今天回去之後,我就把這些消息告訴俊生哥。”
王仁妻子感激道:“芷柔,這件事多虧了你了,要是沒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柳芷柔走到她是身邊,拉着她的胳膊說道:“師孃,師父對我恩重如山,如今師父有了難,我怎麼能坐視不管呢,師孃放心吧,我們一定會將師父就出來的。”
大街上,趙聞鬆一個人慢慢悠悠的向着“百善堂”走去,現在自己心裡很矛盾,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現在身邊唯一可以說話的人,就只有何寅了。
來到“百善堂”門口,趙聞鬆停了下來,看着眼前的一切,門口處的人進進出出,大多是一些腰纏萬貫的富貴豪紳,門前朱木紅漆、彩菱金匾,這所有的一切,不知包含了自己多少的心血,可如今這裡卻已是物是人非,這裡的一切再也和自己沒有關係。
趙聞鬆在門口感慨了一會兒,最後嘆了一口氣,走了進去。
裡面還是和之前的裝飾一樣,趙聞鬆隨意的看了一圈,感覺已經有些陌生了。看了一小會兒,身後便傳來何寅的喊聲:“公子,你怎麼來了,我去給公子倒杯茶。”
趙聞鬆轉過身微微笑了笑,說道:“何叔,不用了,我今天過來,就是想看看你,你的傷怎麼樣了?”
何寅道:“上次還多虧了公子幫我敷藥,現在已經好多了,你看,我現在都能下地幹活了。”說完,便哈哈的笑了幾聲。
看到何寅已經沒事了,趙聞鬆心裡也很高興。閒聊了幾句之後,兩人來到會客的地方,醫館的夥計端來兩杯茶水,趙聞鬆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後,便說道:“何叔,我從小就在這裡幹活,這些年來,您不但對我照顧有加,還教我怎麼樣做生意,後來,多虧了有何叔您的幫助,才把‘百善堂’經營處這長安城最大的一家醫館。”
說到這裡,兩人不禁對笑了一笑,何寅道:“這都是我應該做的,當年老爺對我有恩,我自然要報答老爺。”
趙聞鬆又喝了一口茶水,然後臉色有些疑惑的對何寅說道:“何叔,你一直告訴我不要做賠本的生意,這些年來,我們做生意也一直是穩賺不賠,那您之前有沒有做過賠本的生意?”
何寅聽出趙聞鬆話裡有話,不禁問道:“公子,你爲什麼要這麼問呢,是不是遇到什麼事了?”
趙聞鬆掩飾的笑了笑:“沒有,我就是隨便問問?”
雖然嘴上這麼說,但趙聞鬆卻一直看着何寅,想看看他會怎麼回答。
何寅在腦海裡想了一小會,便說道:“在這生意場上,最開始的時候,難免會出現失誤,也有過一兩次賠本的時候,後來就沒有了。”
趙聞鬆接着問道:“那有沒有你明知道會賠本,還會做的生意啊?”
趙聞鬆這麼一問,何寅便陷入了回憶當中,過了一會兒,輕輕一笑說道:“有一次我用五十兩銀子換一個小女孩的自由,不知道算不算?”
趙聞鬆有些驚訝道:“我怎麼從來沒有何叔你說過這件事。”
何寅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微微的抿了一口,臉上掛着淡淡的笑容,好像陷入了回憶當中。隨後便娓娓道來:“那應該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有一次我和醫館裡的幾個夥計一起去外地採辦藥材,到了那個地方之後,才發現那裡的人生活的很艱苦,在大街上有很多流浪的乞丐。我們到的時候天快要黑了,所以我們便找了一家客棧準備先住下。
吃過飯之後,我們便去了大街上隨意的轉了轉,便看到有一對夫妻正在激烈的爭吵。旁邊還有一些人圍觀。我們便走上前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到了之後,才知道是因爲那位父親要把自己的女兒賣給一個有錢人家當童養媳。那個有錢人的兒子好像得了一種病,就跟一個傻子差不多,可是他的妻子死活就是不同意女兒去給人家當童養媳,兩人便爭論了起來。
原來那個女孩的父親已經收了人家的錢,現在人家正帶人要把那個女孩帶走。那個女孩年紀不大,也就十二三歲吧,長得也很清秀,她就躲在她母親的身後,顯得很害怕。
後來我才知道,那個女孩的父親喜歡賭錢,有一次把錢輸光了,就借了那個有錢人的錢,爲了防止他不還錢,就讓他簽字,以他女兒爲保證。最後那人把借來的錢也輸光了,後來人家上門要帶走他女兒,他也沒有辦法,只好同意把女兒交給他們,可他的妻子卻死死的攔住他們,拼命地護住自己的女兒,兩人便爭吵了起來。
看到那個女孩一臉害怕的樣子,我實在不忍心她被帶走,雖說是他父親犯的錯,可卻要她來承擔後果,我便決定替他把錢還給人家。只是沒想到,他借了那人二十兩銀子,要想要回借據,就要拿五十兩銀子。”
趙聞鬆聽完後,對那個女孩很是同情,對他的父親則是一臉的憎恨,隨後便說道:“那個女孩的父親真是禽獸不如,爲了賭錢,竟然把自己的女兒都給壓出去了,要是我也遇到這樣的人,肯定會好好地教訓他一番。”
何寅看着有些氣憤的趙聞鬆,欣慰的笑了笑,說道:“我當時和你現在的心情一樣,拿錢贖回那個女孩之後,便狠狠地教訓了他一番,並讓他發誓,以後絕對不會再做這樣的事,並且不能再賭錢。”
趙聞鬆讚賞道:“何叔,你可真是做了一件大好事,可五十兩銀子並不是小數目,那買藥材的錢還夠嗎?”
何寅輕輕笑了笑:“我總共帶了三百兩銀子,這一下花去五十兩,藥材肯定就買不夠了。”
趙聞鬆說道:“那回來之後,我爹肯定要懲罰你了吧?”
何寅點了下頭:“回來之後,老爺便將我罵了一頓,那五十兩銀子,便從今後的工錢裡面扣除。”
何寅說的很輕鬆,就像是在說一件很平常的小事,趙聞鬆疑問道:“那你現在後悔嗎?”
“就算是現在,我也會那樣做。”何寅堅定的說道。
趙聞鬆又問道:“何叔,你不是經常告訴我,賠本的生意不是不能做嗎,那你爲什麼還這樣做啊?”
何寅想了一會兒,意味深長的說道:“做生意,誰都想只賺不賠,可是有的時候,有些東西比錢更要有價值,就拿這件事來說,我是平白無故的損失了五十兩銀子,可是卻改變了一個女孩今後的不幸生活,我覺得很值。公子,我之前一直告訴你該如何做生意,如何才能賺更多的錢,卻很少告訴除了錢以外的東西,要是我們這一輩子都在爲怎麼賺錢而活着,那這樣還有什麼意義,如果你以後遇到了一些選擇,在你做這個選擇的時候,只要你覺得這個選擇是值得的,那你的選擇就是對的。”
何寅說的這些話,對趙聞鬆心裡的觀念有很大的衝擊,在自己的觀念裡,人這一輩子就是要想着怎麼多賺錢,對於其他的東西,都是不重要的,可是現在自己覺得,有些東西、有些事,比賺錢更有意義。
趙聞鬆在心裡好好的想了一番,隨後說道:“何叔,我好像有些明白了,之前我並不在意除了錢以外的東西,我覺得這世界上的所有東西,都可以用錢買到。直到我遇到了一個人,從她的身上,我看到了很多我之前從來沒有看到過的東西,從那個時候開始,我纔是知道在這個世界上,有些東西是錢買不了的。”
何寅欣喜地笑了笑:“公子說的那個人,就是‘濟世堂’那位柳芷柔柳大夫吧。”
趙聞鬆有些不好意思的微微一笑,算是承認了,何寅看到他這個樣子,心裡也很高興,這應該是他第一次這麼的喜歡一個女孩。可在高興的同時,何寅心裡也有些擔心,那位柳大夫自己也見過,自己還替趙聞鬆給她送過東西,卻被拒絕了,那樣的一個女子,確實很讓人喜歡,可她和趙聞鬆卻不是一條路上的人,之前和她談話的時候,也能看出她是不喜歡趙聞鬆的,現在,不過是趙聞鬆一個人的單相思,到時候,等他真的知道不能和那位柳大夫在一起的時候,不知道又該有多傷心。
這些話何寅很想對趙聞鬆說,可是看趙聞鬆現在的樣子,要是說的話,他可能也聽不進去,反而會打擊他的一片真心,惹得他傷心。何寅在心裡思量良久,還是決定先不說了,至於結果會怎麼樣,那隻好看上天的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