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空聊了一夜,主要聽我吹噓地球上的技術水平,講述當地的風土人情,它對人類的科技不感興趣,藐視爲小把戲而已,它更關注人類的藝術和哲學。可惜的是,我手頭沒有偉大的作品向它炫耀,於是我背誦起耳熟能詳的詩歌,但這足以讓他驚歎。
不知不覺中睡了過去,再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下午,又到了心理諮詢的時間,我匆忙洗漱後趕快去見李女士。她早早地等在沙發前,對於我的遲到她沒多說什麼,仍是一副和藹的態度,問我昨夜是否睡好。
我當然不會告訴她我跟一個看不見的能量聊了一夜,那樣的話說不定會被關到精神病院去。
“睡得挺好。”我說。
“你的黑眼圈很明顯,是壓力太大吧?”
“是有一點。”
“躺下吧,時間還早,我們繼續再聊一聊昨天的話題。”
我按她的意思躺好,但是沒在過多地表達對次元黎明的認同,她也察覺出我的防備,所以今天的聊天像是所問非所答的尬聊。我腦子裡一直想着趕快回家去和空聊天,這比與她對話更能讓我心情舒暢,可時間卻像和我作對,越是想盡早結束,時間過得越慢,後來我乾脆裝睡,才熬過了無聊的心理諮詢。
“宋歌,你今天好像很疲憊,看起來精神狀態不是很好。”
“沒有,可能是沒睡好吧。”我說。
“你剛剛不是說昨天睡得挺好嗎?怎麼,是對我有所防備嗎?”李女士還在繼續追問。
“哦……那個……我昨天睡得挺好,可能是做了個噩夢的原因,所以導致今天沒有精神。”
“做了什麼噩夢?能和我講講嗎?”她很好奇。
我當然無法跟她講,因爲我根本沒做噩夢,本來只是想找個藉口敷衍她,結果卻被她纏住問個沒完。
“沒什麼噩夢,無非是些鬼啊怪的,我回去好好睡一覺就好了。”
“能詳細講講嗎?這對你的心理治療會有幫助的。”
“李女士,我真要回家了,改天再和你講。”
她見我着急要走,沒有強行挽留,建議我明天早點過來,給她講講噩夢。我答應她後趕快出門離開這裡,免得再被她糾纏住。
“宋歌。”
聽聲音是馬楠。
“靠,你怎麼在這啊?”我着急回家,卻在心理諮詢室的門口被馬楠攔住。
“怎麼這麼不耐煩,怨我搶了你的位置啊?你也太小心眼了吧。”
“誰稀罕個破組長的位置,我是着急有事去辦,改天再聊。”
“等會兒,你能有什麼事,跟我說說,我跟你去辦。”
“你不上班嗎?沒有正事可幹了?”
“我也得放假休息,這不剛休息就過來看看你,你怎麼還不領情呢?”
“我挺好的,你回去休息吧。”
說完話我想要趕快脫身。可卻被馬楠一把拽住。
“說說什麼事,是有約會嗎?這麼急?”
“約什麼會,我就是要回家。”
“家裡有人吧?”馬楠露出了壞笑,然後又說,“不對啊,你家裡是誰啊,我看佳佳和蘇白今天都出門了,不會又有新的了吧?我告訴你啊,你小子要學會檢點,不能胡搞亂搞敗壞我們行動組的名聲。”
“誰特麼胡搞亂搞了!我身體不舒服,想早點回家休息。”
“真沒人?我怎麼不信呢!我跟你回去看看,替蘇白和佳佳查查崗,看看你小子是不是趁着休假養病在家胡扯王八犢子,要是真有事,別怪兄弟我不顧及情面。”
“大哥,我心裡煩着呢!你去忙你的事吧,好不好?我回家睡一會兒,別跟着我。”
“我沒什麼事可忙,今天特意來陪你散散心,走,咱們先回家看看。”
實在是趕不走這個愣貨,非要糾纏在我身邊,我只好硬着頭皮帶着他往家走。一路上我想盡了各種辦法攆走他,可越是這樣他越覺得有事,起初是覺得我與人有約會,後來覺得我金屋藏嬌,再後來覺得我窩藏次元黎明餘黨,越想越離譜。
當我捅開房門的一剎那,馬楠好似出外勤執行任務,一個縱身竄進屋內,大喝一聲,“舉起手來!”緊接着,他在地上翻了個跟頭,將身形隱藏在櫃子後面,露出半張臉掃視屋內的環境。這還沒完,它躡腳靠近洗手間,然後突然拽開門大喊,“我看見你了!”
“你別像個精神病似的!這屋裡除了咱倆哪有人啊!”我嫌棄道。
“好像真沒有。”他放鬆了警惕,晃晃悠悠走去窗口,然後又突然翻開窗簾大喊,“出來!”
“到底有完沒完?”我快要發怒了。
“哈哈哈,跟你開個小玩笑。”馬楠腆着臉笑道,“你最近不是情緒挺低落嘛,我怕你得個抑鬱症什麼的,逗你開心開心,哈哈哈。”
“一點不好笑。”
“咋啦?生氣啦!別啊!”
“我沒生氣,你看完了就回去吧,我現在挺好的。”
“還是生氣了,你看看,生氣了!”
馬楠坐到了沙發上,自顧點起一根菸,全無要走的意思,他又說,“宋歌,咱倆是不是有交情,是好兄弟吧!”
“是,咱倆是好兄弟。”
“我沒害過你吧?”
“沒有,你想說什麼就直接說吧,我累了,想睡覺。”
“我陪你睡,正好我也困了。”他說着解開上衣。
我趕緊上前給他扣好,說道,“我最近情緒挺壓抑的,想自己休息休息。”
“兄弟,只要能讓你開心,你一句話,我什麼都願意。”他說着還要解開外衣。
“我想靜一靜,你懂我意思吧?”
“明白,那我不出聲了,就在這安靜地陪着你。”
真是讓我頭疼,這一根筋的漢子的好意我實在不想接受,只想儘快趕走他,然後與空繼續聊聊人生談談理想。
“哥,算我求你了,你走吧,我現在不想看見任何人。”
“兄弟,我知道你還在生氣,因爲我向部隊反映你心態有問題,讓你去做心理輔導。但我的本意絕對沒有壞心思,只是想着讓你調節一下,別讓次元黎明給洗腦了。說實話,我在看過人腦計算機的影片和莫迪死在我眼前的畫面後,也一度懷疑過自己現在的所作所爲是否正確,可你也知道,我是一根筋,琢磨琢磨就算了。你不一樣,你的思想太複雜也太脆弱,容易被帶偏立場,所以我才建議你去做心理輔導,你對我有氣也好,背地裡罵我也好,我都認了,只要你能儘快振作起來。”
馬楠語重心長的一番話,聽起來確實發自內心,所以我也不再攆他,於是坐在他身旁,從他煙盒裡抽出一根菸點上,深深地吸上一口,隨後嘆出氣來。
“你不是戒菸了嗎?”馬楠問。
“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