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接下來就是你了。”
雷剎面無表情一哼,大步踏出從倒地的銀月心身旁經過,再一次緩緩擡起的重劍指向了靠在樹上才能夠勉強站穩的風韌。
突然間,他步伐微微一滯停住,俯首一看,卻是銀月心伸出手來握住了他的腳腕。
“絕對……絕對不允許傷害主人……”
手臂在顫抖,聲音更是虛弱,她連雙眼都只能勉強睜開,然而指間的力度卻是不小,竟然令身材魁梧的雷剎連拽幾下都不得掙脫。
“既然如此,那就索性徹底抹殺了你再說。”雷剎一哼,手中重劍一轉,劍尖朝下斜着對準銀月心的後背,狠狠一刺。
與此同時,呼嘯風聲響起在其身前上方,同時風韌的呵斥聲也是凌空而降:“給我住手!”
鐺!
雷剎重劍撤回一擋,推出的劍柄末端牢牢地擋住了風韌的一腳踏下,而後另一隻手五指攤開往前一抓,掌心中驟然浮現出一股強力的無形吸扯之力,將上方的那具軀體朝着自己這邊猛然一拽。
身形不受控制地往前一撞,眼見就要胸膛被對方五指戳中,風韌咬緊牙關一哼,右腿拐起全力一踏,蹬在了對方肩頭上同時令軀體向下一躺,雙臂就勢一環卡在了那條粗壯的手臂上,將整個人掛在其上,同時手腳同時用勁一扯。
霎時間,撕裂般的劇痛逐漸蔓延在雷剎整條手臂上,他不由痛哼一聲,也自然知曉風韌的這個動作是要硬生生將自己的手臂攪斷。不過,他又豈能任其所爲。
“去死吧。”
重劍往地上一插,他騰出了另一隻手猛然往風韌肩膀上抓住一扳。
咔嚓!
骨裂聲驟然響起,風韌身形一顫,一條手臂瞬間在也使不上力氣,整個人被雷剎扯了下來,拎在半空全力揮上一圈後往側面一拋。
嘭!
再一次後背撞上樹杆,風韌軀體一振,順着落地之刻渾身抽搐般掙扎幾下,想要起身卻終究力不從心,最後嘔出一大口鮮血,徹底倒下大口喘息着,無奈地合上了雙眼。
“這一次,徹底結束了。”
雷剎大步走來,一臉的陰狠之色,手中重新拔起的重劍緩緩擡起。
“可惡……要是我有蘭姐的實力,而又需懼你……”風韌一嘆,望着對方逐步走近,卻是完全抽不出絲毫抵抗之力。
重劍擡起,寬厚的劍刃並不算鋒利,但是開山裂石之巨力下,足以將血肉之軀撕裂爲碎屑粉塵。
風動,凜冽響動,重劍落下之刻,雷剎的臉上也是露出了一抹得意的殘忍微笑。
幾乎同一時間,另一道相對輕微的風響也起,一道搖晃的身形突然間擋在了風韌身前,望着劈下的重劍,哼聲一喝:“決不允許傷害我的主人!”
橫臂一擋,奈何銀月心也是知曉自己最多隻能遲緩一會兒對方的攻勢,根本無力逆轉局勢。她無奈苦笑着合上雙眼,心中暗歎:“對不起,主人,罌粟能夠做的只有這點了……”
雙眼猛然一瞪,風韌看着銀月心擋在自己身前的身姿,不知爲何心中傳來一陣揪扯般的劇痛,同時腦海裡浮現出好幾副模糊畫面,卻是在不斷清晰……同樣,那是女子擋在自己身前的背影。
悲痛的酸味從心裡蔓延而出,同時喚醒的是他胸中的憤怒與不甘。
爲什麼,這一幕似曾相識?爲什麼,此刻的痛恨痛徹心扉?又爲什麼,曾經的事情會在一次次中重演……
我以前究竟經歷過什麼,我又到底是誰?
不,這些都不重要!這名稱我爲主人的女子,罌粟,不能讓她死在這裡……我也不能……蘭姐,小奈,都在等我!
對,絕對不能!
這一次,絕不容許……絕不容許!
眼中神色驟然一變,風韌漆黑的雙眸裡多出了一抹如同赤焰般的血色猩紅,四肢經脈裡新生之力劇增。恍惚間,體內的一層禁錮驟然解除,被封印在深處的力量悄然喚醒。又好比一點微弱的火星落於在乾柴之上,瞬間燃起毀天滅地的熊熊烈焰。
轉瞬之間,他猛然翻身而起,一把抓住銀月心的肩膀往後一扯,另一條肩膀處剛剛受到重創的手臂爆出陣陣清脆骨骼磨合之音,輕輕顫抖中有力一握,再五指攤開,挫指如刀往前一刺。
叮!
指尖擊中重劍,雙方的攻勢看似完全不成比例,劍鋒之下那赤手空拳就如同俎上魚肉。
然而,雷剎心中的震驚卻是無以言表,他只覺得劍上傳來一股巨力將之擋住,使出渾身力量硬是無法再劈下一絲一毫。
“碎。”
風韌一哼,聲音與之前截然不同,冰冷中又飽含慍色。
乒!
一絲裂縫從他指尖下蔓延而出,整柄重劍上頓時仿若浮現出了一張蜘蛛網,眨眼間,片片金屬碎屑裂開墜落,二人間唯一的遮擋物至此不再。
呼嘯風聲驟響,失去了抵擋的一掌全力刺出,徑直擊向雷剎咽喉。
“什麼?”
雷剎一驚,劍柄尚還握在手中,若不是掌中熟悉的重量少去七分,他根本不敢相信這支陪同自己征戰三十年的兵刃就這麼破碎毀去。
然而,他也沒有多餘的時間去思索這轉瞬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下意識身形往後一晃,急忙避開那凌厲的致命一掌。
嗤!
指如利刃,風韌的掌鋒瞬間切開了雷剎肩膀的血肉,直接傷及骨骼。
痛哼一聲,雷剎疾步後退,終究是保得一命,他全力一躍將彼此間的距離拉開,眼見對方並沒有隨即追上,心中不由一喜,也是再生暴虐之意。
“可惡,想不到你竟然還有如此能耐。不過,想必這只是臨死前的迴光返照吧?既然如此,接我這招試試!”
仰頭一吼,雷剎弓步踏在大地之上,兩隻大腳緩緩陷入泥土中半寸有餘,而渾身上下波動的氣息也是驟然強橫上數分,捲動而且的呼嘯狂風縈繞周身逐漸浮現出一抹抹鮮黃之色,而中更憑空生出道道漆黑紋路,巨大的虛影緩緩起身,赫然是一隻猙獰凶煞的斑斕猛虎。
七品上等武學,虎嘯狂拳!
雖然雷剎常用的兵刃是那柄重劍,但是最強的一招卻爲這一招重拳。全力爆發之刻,甚至能夠將高聳山峰攔腰擊穿。
“主人,你……”銀月心望着將自己抱在懷中的風韌,神色詫異,很快又反應過來,驚喜道:“莫非,主人你已經……”
“別說話,你傷得很重,還是休息一會兒。至於他,我來解決。”
風韌淡淡說道,完全不容抗拒的口氣中卻又有着一絲依舊令銀月心陌生之味。
對面,兇狠蓄勢逐漸完成,一抹獰笑再次浮現在雷剎臉上,他哼道:“我這一招已經三年不曾用過了,你能夠讓我再次施展出來,也是死得其所!”
話音落時,他猛然一吼,聲音狂怒,又似深山虎嘯,凶煞的聲音裡還隱隱透露着幾絲山林王者的霸道。
拳出,猛虎奔騰,十餘米長的巨大幻化軀體腳踏虛空而前,每一步重踏都令兇悍氣息再上一層。大地顫慄,山林瑟瑟,仿若這虛影真的便是此處的暴君王者。
風韌對此只是輕輕仰頭深吸了一口氣,擡手一抽。轉瞬之間,只見得一道銀虹飛掠而至,冰冷的怨霜利劍再落掌中。
“生死,皆在這一劍之間。”
霎時間,清寒瀰漫,劍氣大盛,凌厲一劍揚起赫然往那虛幻巨虎額頭上便是一釘,尖銳的劍意瞬間透入其內部。
奈何,那一拳之摧枯拉朽巨力也確實恐怖,即使如此依舊轟然一爆,步伐繼續向前奔騰的虛幻巨虎頂着利劍,繼續朝着風韌猛然一撲。
虎嘯,癲狂的凶煞席捲而下。
遠遠望去,雷剎只望見那咆哮拳風凝聚而成的餓虎已是吞噬了持劍人影,而後洶涌衝向後方山林,一路巨木斷折中最終撞上了遠處山脈才落幕停下,大地劇烈顫抖,一路盡是狼藉。
正當他得意之刻,心中卻又生出一抹莫名寒意,本能地外側面扭頭一望,頓時雙眼一瞪,璀璨的亮銀劍光已是充斥雙眸。
嗤!
森冷銀光劃過,剝離而出的一道劍影悄然再現風韌持劍身姿,銀月心依舊被他抱在懷中,斜指大地的怨霜劍尖上滑落下一滴猩紅鮮血,墜入塵埃。
兩儀歸星,塵埃落定。
雷剎壯碩的軀體轟然倒地,東大陸赫赫有名的傭兵王也是在此刻走向了生命的終結。死亡真正臨近之刻,他有些懊悔,奈何爲時已晚。
乒!
怨霜倒持插在大地之上,風韌的身軀瑟瑟抖動,不堪重負突然跪倒在地上,同時也是將銀月心的嬌軀放下,俯首大口喘息着。
一抹抹鮮血從他持劍之手指間滑落,緩緩流經冰冷的怨霜劍刃,直入大地泥土之中。
“主人,你……”銀月心心知不妙,可是此刻劇烈的虛弱感也是將一抹濃郁睏倦蔓延在她體內,眼前一黑陷入昏厥。
持劍之手還在顫抖,望着逐漸失去溫熱的雷剎屍首,再看看身負重傷但是依舊活着的銀月心,風韌悽然一笑:“似乎,這一次趕上了……”
話音落時,他眼中的最後一點赤紅也是消褪,整個人身體一軟,好像被抽去了靈魂般仰面倒下。
意識失去前的最後一刻,風韌雙眼模糊的視線中隱約看到兩道人影走到自己身前,其中一人俯身下來查看,同時一聲驚呼也是傳入他耳中。
“師兄你快看看,他好像是……”
……
“嗯,舒服……這樣的日子還是夕兒最喜歡的……”
喃喃夢囈的巫顏夕抱着柔軟的被子在牀上翻滾着,微笑的臉上盡是滿足之意。而在一旁牀頭,古銅色的圓盤上一顆原本黯淡許久的寶石再次泛起光彩,那如血的赤色中充滿着暴戾之意。
然而,直至最後光芒褪去,她都不曾甦醒,只是暗中望着的一雙眼睛終於抽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