乒!
清脆的長嘯鳴動於空中,金屬的顫抖聲裡寒意與殺氣一同震盪縱橫。
兩道大小詫異甚遠的身影在空中交錯穿過,一人一馬落地之刻又是猛然扯動繮繩令座騎人立站起,手中大槍一甩,強橫的勁力斜起挑出。
在空中,另一道身影也是就勢一轉,閃爍着寒光的利劍凌空擊落。
剎那之間,雙方交換了彼此位置,再次碰撞,勁力較之上次顯然弱去三分,卻也不容小覷,劍嘯與槍鳴顫慄山林。
鐺!
只聞得一聲巨響爆裂,空中的身影驟然後退,風韌持劍倒飛掠出數十米後才終於在翻滾中墜地,怨霜倒持插在大地中拖拽着割出一道十餘米劃痕,直至如此他才穩住後退的身形,持劍之手不住地顫抖。
在他握劍的指間,一抹猩紅緩緩滑落,沾染在亮銀色上的劍格上格外顯眼。
正如銀月心之前所擔憂的一樣,風韌現在的實力與記憶都不曾恢復,只靠着一切殘缺的戰鬥本能應對界級高層強者都有所吃力,更不要提面對餘健這種域級五重強者。
而另一邊,策馬一轉大步邁出的餘健好似得勝將軍一樣橫起手中的大槍,戰馬踏動的步伐並不快,那沉重的跺地聲響更多的是在耀武揚威。
“我還以爲你有什麼本事,原來僅此而已。”
不屑的聲音從頭盔下的遮掩中傳出,同時也是令銀月心心中一凜。
吐出了一口血沫,風韌緩緩站起身來,再一次擡起手中的長劍,手臂不再顫抖。
“一切纔剛剛開始,你不就覺得已經結束了吧?”
聞言,餘健仰頭一笑:“還要逞強嗎?忘了告訴你,整個黑鐵傭兵團其他人加起來,也不及我一個人的力量。也罷,直接在這裡就把你殺了太過可惜,不過慢慢來吧,我想看看你能夠撐到什麼時候才嚥氣!”
最後一個聲音出口之刻,戰馬再次邁開鐵蹄轟然衝刺,顫抖的大地之上橫起的漆黑大槍順勢向前一劈,這一擊摧枯拉朽之力足以將一具血肉之軀擊爲粉碎!
“力量上我比不過你,但是別的呢?”
風韌低頭一聲戲虐獰笑,身形突然向側面一晃,在大槍劈砸在地面上的瞬間已是躍到了這一擊引起的劇烈震盪勁力的邊緣。感受着腳下升騰而起的巨大力量,他就勢一蹬身形再起,怨霜利劍一挽,徑直朝着餘健咽喉而去。
“哼,自尋死路!”
餘健冷笑一聲,殘餘的勁力自槍尖退後至長杆中,再融合上他手臂中的洶涌力量,斜起的的尾端槍桿赫然斜起一掃,在劍尖刺落之前搶先一步重重砸在了風韌胸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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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
風韌的身影再一次被擊飛,後背直接撞在一顆十多米高的大樹上將其折斷,而後餘勢不止,又接連撞斷了五棵樹後才停下,順着最後一顆瀕臨折斷的樹幹迅速滑落回到地上。
又是一大口鮮血噴出,然而在劇痛與胸中的壓抑般沉悶蔓延渾身之時,他卻是擡手擦去了嘴角邊的猩紅血漬,戲虐一笑。
在他手中,怨霜不知何時已經不見。
嘭!
餘健的身影突然從戰馬上摔了下來,五指一鬆大槍也是脫手墜地,晃爲一條虛幻很快便消失了。一同消失的還有那匹凝形戰馬以及他的周身漆黑重鎧,終於露出真面目的臉龐上神情已經凝固,嘴角邊甚至還掛着一抹得意的微笑。
不過在他咽喉上,直挺着的怨霜長劍輕輕顫抖,冰冷的劍尖已是將其生命收割。
也許直到最後一刻,他依舊以爲這一招交手中勝利的是自己,死亡降臨時毫無察覺……
“什麼?”寧煜目瞪口呆,他從未想到局勢逆轉的竟然會是如此之快,看上去完全佔據上風的餘健已然隕落。
就連經歷過太多生死的傭兵王雷剎看到這一幕時也是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類似的捨身一擊他曾經見過,致命的獠牙出現之刻,從未失手。
“小健他死的不虧。上一次我看到這種手段時還是十三年前,一名域級強者硬生生是在得意之刻反死在界級層次之人的手上。想不到,當初的悲劇竟然再次重演。”
雷剎嘆了一口氣,同時又目光一瞥望向側面,只見銀月心的身影迅速掠出,但是毫無偷襲之意,只是躍向了遠處坐在地上的風韌。
“主人,你還好吧?”
抓住風韌的手,銀月心試圖將其拉起,卻不曾想到對方手上反倒是傳來一股更爲強橫的力量,竟然把自己扯了過去,正好將右耳湊到了他嘴前。
“你快走,他們兩個我來擋下。”
悽然一笑,銀月心輕輕推着風韌令自己的身體離開一些,重新站了起來,嘆道:“主人,想不到你就算失憶了,實力也不大不如前,這般行事作風倒是絲毫不曾變過。不過,恐怕罌粟在又一次違揹你的命令了。今天,我願與主人共存亡。”
遠處,模糊聽到二人對話的雷剎眉頭微微一皺,揮手示意寧煜。
“去,把他們兩個擒下,你自己也小心點。”
點了點頭,寧煜大步踏出,手中斜持的長棍上逐漸盤旋起一圈圈土黃色光暈,厚重的力量在無形中緩緩凝聚。
“走啊!”風韌一喝,心中卻是一嘆:“小奈,蘭姐,好像我沒法回去見你們了……不過,小風不後悔。”
銀月心轉身迎向寧煜,用後背對着風韌,決然說道:“沒可能。自從主人那一夜賜予我新生之後,我便下定決心,這一生只爲你一人奔波效力,再多的殺戮、再大的罪孽都無怨無悔。若是有朝一日報應降臨,那麼也讓我死在你前面。這便是,作爲主人麾下忠僕的決心!”
在她雙眸中,淡銀色紋章圖案再現,瞬間竄出的動作快得超乎想象,最後的力量洶涌奔放,雖然手中已無怨霜,但是指間嘯動的勁氣之凌厲,絲毫不亞於絕世利劍。
深寒瀰漫,劍氣呼嘯凝爲一抹銀虹,貫穿虛空。
“來得好,我正愁一口怨氣沒地方發泄呢!”
寧煜沉聲一喝,大步上前手中長棍一蕩,凝聚其上的厚重勁力轟然波動震盪擊出,好似地動山搖般將一股股撕裂大地的力量瘋狂擴散,轉眼間已是吞噬了那一道從銀月心指間擊出的劍氣,看似絲毫不曾減弱的勁力再順勢一劈,重重砸在了對方橫起試圖防禦的手臂上。
咔嚓!
轟隆!
嬌弱身軀於大地上一陷,銀月心跪倒在驟然裂開陷落的深坑之中,左臂軟綿綿的垂下,似乎骨骼已經盡數斷裂。
然而,在她面前的寧煜卻也是身形一晃,低頭望着胸襟上逐漸蔓延的猩紅色,冰冷的劇痛已是貫穿了他的心臟要害。
“你……贏了。”
仰面倒下,他的臉龐上殘留着濃郁的不甘。但是至少比起餘健,他還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
銀月心的劍氣直接貫穿了那一棍的全部攻勢。
同樣,她採取的也是捨身一擊,不顧自己,不計代價,只爲最快捷地擊殺對手,甘願付出一切。
“等一會兒,主人。還有一個。”
搖晃着站起身來,銀月心的嘴角在緩緩流下鮮血,她的臉色比之前任何時候都更加蒼白。但是,她此時心中的信念卻也是以往任何時候更加強烈。
拼上這一條命也必須讓他活下去,被自己稱爲主人的男人,也是這個世界上第一個給了她尊嚴與笑容的人!
雷剎從未想過竟然寧煜也當着自己的面隕落,他肩膀顫抖着,雙目圓瞪。這一剎那,他有種錯覺,眼前看似瀕臨絕境的一男一女其實比他之前所面對的一切強者都要可怕。
恐懼,壞人就沒有過的感覺在心中蔓延。但是他不能退後,更不能逃走,肩上所揹負的榮譽不允許他這麼做。
他是傭兵王,東大陸的傭兵界王者,絕對不能對於部下的死視而不見。
“本身,我只想把你們兩個生擒回去的。現在看來,還是就地擊殺更爲保險。”
雷剎一嘆,走到餘健的屍體旁擡手一拔,而後扭腕一拋,怨霜飛出,斜釘在銀月心身側的大地上,整柄長劍輕輕顫抖。
“來吧,我想看看你們的最後一搏究竟還能不能夠再次扭轉局勢。這一次的輸贏,徹底決定你我雙方的生死。”
巨劍一揚,他沒有動,等着銀月心先出手。
當銀月心伸手去拔劍之刻,指尖所觸碰到的卻是另一個略帶冰冷的手掌。
風韌的手,已然按在了劍柄上。
“你走,我來。”
再一次站起身的風韌身軀還在搖晃,恐怕若不是他的手按在劍柄上撐着地,甚至就要直接倒下了。
“對不起,主人。”
銀月心橫臂一蕩將風韌震退,而後僅存的右手探回一抓,將怨霜長劍從大地中拔出。
她冷眼望着雷剎,嘆道:“殺我可以,但是別想傷害我主人。”
“都這個時候了還說這樣的話,你不覺得太多餘了嗎?你們兩個,今天都活不成。”
雷剎一嘆,他本身也只是路過柳林鎮,正好遇到了寧煜與餘健,受他們的邀請晚上一同去喝酒,回來時就恰好遇到銀月心擊殺黑鐵傭兵團成員之事。本身,他只想隨便插手一下賣個人情就算了,卻不曾想到事情竟然發展成了這樣。
現在,他爲的不僅僅是傭兵王的榮譽,更是自己的名聲。若是要他人得知在自己的眼皮下竟然連續隕落兩名傭兵團長,那傳出去自己可就徹底聲名掃地。
最好的辦法自然是……死人可以永遠的閉嘴。到了那個時候,曾經的一切只有他說得算。
“來吧。”
銀月心一嘆,使出最後的力量躍出,雙眸中閃爍的紋章光芒已是黯淡,力量近乎乾涸。然而,這最後的一劍同樣不同凡響,一點冰冷的寒芒好似來自地獄的招手,死亡的宣告中還有着一抹怨念……與這個世界的告別。
“破!”
雷剎一喝,揮出的重劍招數攻守一體,他可不希望悲劇第三次上演。
乒!
怨霜化爲一圈銀虹震飛向側面,貫穿釘在了一顆高聳巨木之上。而銀月心也是仰頭一口血噴出,一頭淺粉色秀髮散亂飄舞,嬌軀仰面倒下,躺在大地上瑟瑟顫抖着。原先潔白的十指間,猩紅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