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者身上感覺不到絲毫的氣息波動,這一點是最令傭兵王雷剎心中驚詫的。任何一名武者都知道,若是無法從感官上察覺出對方的氣息波動強弱,最直接的就是兩種情況。
他太強,或者他太弱。
當然,也有可能是特殊的方法隱藏了自身的氣息。
不過雷剎此刻已是下意識將其判定爲了是因爲對方是實力太強,他身負東大陸傭兵王稱號二十載,自負還是有的,斷然不認爲可能有實力遠遠弱於自己之人能夠悄無聲息來自他身後,並且還有能力隨意一劍止住那名黑甲騎士。
重劍依舊斜持架在銀月心側頸上,雷剎回首冷冷喝道:“放人?閣下就不要開玩笑了,現在我們雙方手中各有對方一人,依舊是平局。”
在他劍下,銀月心渾身一顫,不敢置信地緩緩睜開了雙眼,熟悉的聲音入耳之時,她心中卻是在祈禱千萬不要。只是,眼前遠處的那道人影是一樣的熟悉,又是她此刻最不願意看到之人。
“主人,快走,不要管我!現在的你,對付不了他們的!”
當下意識的喊聲出口之刻,她心中又是猛然一楸,懊悔之意充斥在臉龐上。最大的秘密,威懾敵人的資本已然不再。
聞言,雷剎仰頭一笑:“看來,你小子也不過是外強中乾。以後記住,招手下別盡挑長得好看的,她的愚蠢會害死你的。”
那種情況下本能地示警叫喊,絕對無法作假,這一點他太清楚不過了。
同樣,風韌也是微微皺眉,心中暗歎無奈。手中的怨霜利劍又加幾絲力度,冰冷的劍尖也是在對方咽喉處傳去一絲刺痛。
“但是,無論如何你的人也在我手上,這樣一來的話,你依舊無法主宰一切。”
雷剎點了點頭,一把抓起銀月心推到自己身前,獰笑道:“那麼就與你想的一樣,我們換一下各自手中的人質,如何?”
“沒問題。”
“千萬不要!”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風韌與銀月心相視一望,都從對方的眼神裡看出了反駁之意。
“主人,這一次求求你聽我的吧,挾持着那人離開,越遠越好,不要管我!”銀月心撕心裂肺地吶喊着。
“閉嘴。既然你叫我主人,那麼就應該聽我的纔對。若是開始不曾打算救你,我又何必現身?別的不說,衝着你叫我主人這一點,我就必須救你,不然的話又有什麼資格對得上這個稱呼!”風韌沉聲一喝,那股口氣不容任何人質疑與反駁。
那一刻,銀月心渾身顫抖不止,在無比熟悉的感覺驅使中下意識點了點頭,應道:“罌粟遵命。”
與此同時,雷剎放開了對銀月心的禁錮,將她向前一拋,落下的軀體穩穩落在了風韌身前。
見狀,風韌笑道:“你竟然先放人,就不怕我反悔嗎?”
“能說出剛纔那種話的人,絕對不是出爾反爾之輩,我相信你。”雷剎一招手,也是示意那名持棍的強者不要上前。
本身心中還真有一絲狡詐反悔之意,然而聽了雷剎的這句話,風韌也是瞬間將腦中的那一丁點念頭打消,手中的長劍從黑甲騎士的咽喉處挪開,輕聲說道:“好了,你走吧。”
下一刻,黑甲騎士翻身而起,卻是立在那裡打量了風韌與銀月心兩人一小會兒才重新退回到了雷剎那邊去。
轉眼間,兩軍對壘般的劍拔弩張之意驟然瀰漫,卻是誰都不曾率先上前。
終於,雷剎緩緩開口:“我很好奇,這一塊區域雖然我來的不多,但是附近的強者也是多半知曉,可從未聽說過你們這樣的人。不知道,二位究竟是什麼人?”
橫臂將身負重傷的銀月心攔在身後,無視她示意自己的眼神,風韌淡淡一笑:“在問別人的姓名之前,你們是不是也該先報上自己的來路?”
“你!”
那名持棍強者頓時一怒,當正欲上前之刻被雷剎伸手一擋,而後凝視着風韌,點了點頭說道:“這位用棍的是榮光傭兵團團長寧煜,另一位剛纔被你用劍抵着的是黑鐵傭兵團團長餘健。至於在下,龍獅傭兵團團長雷剎,又承蒙東大陸衆位同道看得起,給了一個傭兵王的稱號。”
聽了這一段敘述,風韌心中猛然一驚,特別是目光再一次落在了那名黑甲騎士身上時,暗道不妙。人家黑鐵傭兵團二當家和三當家可是分別被他和銀月心殺了,這一次想必只可能是來尋仇的,恐怕難以善終。
“我明白了,全部都明白了。”
長長呼出一口氣,他振臂將銀月心往後一推,沉聲喝道:“黑鐵傭兵團的人全都是我殺的,與她無關。我留下任你們處置,讓她走。”
“什麼,你竟敢……”黑甲騎士餘健勃然大怒,可是依舊被雷剎擡手打斷。
“我說的很清楚,人是我殺的,放她走。不然的話,你們的下場和之前那些人不會有什麼區別。”風韌冷冷回道,聲音中的寒意甚至已經超過了他手中的怨霜利劍。
雷剎笑道:“口氣倒還真是不小。只不過,似乎有一件事情你並不清楚,那便是我們爲什麼會追着她來到這裡。看來,你們兩個沒見面的這段時間裡,彼此之間都不瞭解發生了什麼。”
聞言,風韌回首問道:“罌粟,你到底去做什麼了?”
銀月心低着頭,有些猶豫地回道:“主人,是我違反了你的命令,昨夜放走的那些傭兵我其實一個都沒有饒過,等他們回到居住之處後,我尾隨而至將所有人全部擊殺。本想徹底斬草除根,卻不曾想到誤打誤撞遇上了這三人……”
“報應啊……該來的總歸會來,這便是因果輪迴不成?”風韌搖了搖頭,手中怨霜利劍一哼,喝道:“既然如此,那麼也無需廢話了。她是我的部下,所犯下的一切罪責都應該算在我身上纔對。還是那句話,讓她走,我留下。”
聽了這話,雷剎依舊保持着制住身後兩人的衝動之舉,沉聲問道:“我很想知道,黑鐵傭兵團應該與你們往日無冤、近日無仇,爲何你竟然要如此痛下殺手,斬草除根?”
“往日無冤不假,昨日之前我甚至沒有聽過黑鐵傭兵團之名。但是近日無仇就說錯了,仇就在昨天。我殺他們,是因爲他們先殺了我的朋友,僅此而已。”
風韌一喝,劍指黑鐵傭兵團團長餘健。
遠遠隔着都能隱約感覺到一絲寒意傳來,頓時餘健都有些覺得咽喉上原先被劍尖抵住之處再次隱隱傳來幾絲刺痛,不由皺眉喝道:“昨日我黑鐵傭兵團接下的任務不過只是奪取這山中由魔獸看守的靈芨草罷了,後來傍晚時分卻只回來一人,說是全軍覆沒。而後,二當家率部前去查看也同樣沒有回來,怎麼和你……等一下,你說的朋友莫非是指?”
風韌隨即回道:“就是你想的那樣。我就住這山林之間,那些魔獸便是我的朋友,好幾年的交情。你的人殺它們,我就把你的黑鐵傭兵團給滅了。”
“什麼?你竟然爲了區區幾隻魔獸殺我部下?”餘健徹底被激怒了,如不是被雷剎橫臂擋着,他早就衝到風韌面前要與之拼死一斗。
“在你眼裡那些魔獸的生命很低賤。同樣,在我眼中你的部下也是如此。所以說,並沒有什麼區別。要想報仇的話就衝我來吧。黑鐵傭兵團的二當家與三當家我都見識過了,不過如此。你既然是大當家,想必比他們肯定要強上許多吧?”
風韌冷冷一笑,同時銀月心也是伸手拽住了他的胳膊,搖晃着輕聲說道:“主人,不要。現在的你對付不了他的。”
將手按在銀月心手上將其挪開,風韌回首露出一抹微笑。說道:“對我有一點信心行不行?好歹,我也是你的主人。”
說罷,他大步上前揮劍一指,哼道:“冤有頭,債有主,我與黑鐵傭兵團之間的種種恩怨,與你一戰徹底揭去,如何?”
此刻的餘健早已怒火攻心,眼見雷剎終於放下手臂讓他過去迎戰,雙拳一握喝道:“小子,我要把你碎屍萬段!”
話音落時,他蹲下一掌拍擊大地,只見一隻紫黑色法陣轉動其上,很快從中升起一匹凝形戰馬,渾身上下批滿漆黑重鎧,只露出兩點如同鬼火般晃動的眼睛。
“老大,就讓他一人去?”寧煜扭頭望向雷剎,眼中略有不解。
雷剎笑道:“那小子必有古怪,不過從那個女子的神態和話語卻又不難看出,似乎這小子現在的實力不對勁,權且讓小健去試試看吧。難不成,有你我坐鎮,還能夠出什麼大事。我會繼續留意那個女子的,你看好他們兩個的交手,若有不對勁立刻出手。”
“嗯。”點了點頭,餘健斜持手中長棍繞到了一旁去。
中間空地處,餘健已是翻身騎上了幻化戰馬,同時擡出右手高高舉起,五指於虛空中就勢一握,指間紫黑色光焰躍騰,很快便是凝聚成一支丈二大槍,隨意舞動中虎虎生風。
“黑鐵傭兵團……看來黑鐵之名,就源於此。”望着那連人帶馬一片漆黑的重鎧,風韌下意識一笑,手中握住劍柄的力道稍稍加大。
嘭嘭嘭!
鏗鏘的馬蹄聲驟然響起,大地開始顫抖,黑甲重騎一人一馬衝刺而出,可是那股氣勢卻如同是一支數百上千人的騎軍大隊在奔騰着。
雙方距離迅速縮減,望着那高高聳起如同浮屠鐵塔狀的重騎,風韌立在原處一動不動。
十米,九米,八米——三米!
一騎飛躍而起,舞動的大槍凌空擊落,空中灑落的耀眼陽光正好匯聚於寬厚的槍尖之上,更顯這一擊的剛猛雄渾。
戰馬的喘氣聲都幾乎能夠撲到臉上,直到這時風韌才動了,雙腳一蹬拔地而起,手中怨霜利劍泛起大片璀璨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