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烏浪握住她的手,注視着她,“愛妃所言,定能幫我的大忙,請說。”
景嬛忍着抽回手的衝動,慢慢的道:“我猜,烏蓉和白府的下人們,很可能是喝下了含有致昏藥物的酒,導致沉睡不醒,被犯人搬動和隱藏起來卻不自知。”
“有理。”烏浪點頭,“你覺得是什麼人做下的案子?”
“我先說分析,再推測犯人。”景嬛道,“想讓白府三十幾口人,在兩百多名下人、幫工和數百名賓客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一定需要不少的人手,我幾乎可以確定,這些人手就來自白府僱傭的幫工。”
“說得不錯!”烏浪放開她的手,拍桌子,“就我所知,這些幫工在客人都離開以後,大部分也都連夜離開,雖說白府沒有多餘的房間可以讓他們留宿,但他們也不是沒有地方打地鋪,暫睡一夜,可他們卻要在這麼寒冷的深夜離開,着實可疑。”
“是的。”景嬛心裡道,你現在才覺得可疑麼?
“白府傳出舉辦婚禮的消息時,我就有些奇怪了,”她道,“白家一定恨透了皇室,爲何卻在突然之間急着舉辦婚禮?白家的理由是爲病重的白見清沖喜招福,可是,通過與仇人成親的方式來招福,不是很可笑麼?”
“愛妃說得是。”烏浪點頭,“其實感到奇怪的也不只你,只是沒有人深思罷了。”
“這是其一。”景嬛道,“其二,白家竟然還拿出所有的積蓄,讓烏蓉把婚宴辦得熱熱鬧鬧的,這不是也很奇怪麼?花自家的錢,宴請一大批仇人上門來吃吃喝喝,這種事情,我想正常人都不會做的。”
“沒錯,這點也很可疑。”
“所以,白府辦這場婚禮,一定是懷有什麼極大的陰謀,這個陰謀很可能就是爲了舉家消失。我聽說白家上下都很友好,白盈盈卻在婚禮當夜對白夢深下毒,白夢深還及時獲救,這也太巧了吧?”
“愛妃說的對,這一定是白家故意演的一齣戲!”烏浪又拍桌子,“如果白盈盈真的有意殺害白夢深,怎麼會挑那個時間?那個時間,白夢深的身邊都是人,白盈盈得手的機率其實並不高,而在昨夜之前,白盈盈一定有更好的機會對白夢深下手,但她卻沒有這麼做,所以,她和白夢深一定是故意的。”
“是的。”景嬛簡直無法忍受烏浪動不動就吼、就拍桌子的粗魯,“她的目的,就是爲了讓自己和白夢深被單獨隔離開來,不被那麼多的人盯着。”
烏浪又是連連點頭:“如此說來,建議找人代替白夢深去迎親的人,以及代替白夢深充當新郎的人,一定都是犯人!”
從這些人入手去開展調查,一定會有所收穫。
“包括招聘幫工的人,都有極大的嫌疑。”景嬛補充,“不過,如果負責招工的下人也消失了,那麼,這條線就無法查下去了。”
烏浪點頭:“我明天會去過問這事。”
“最關鍵的問題是,白家人到底是如何消失的。”景嬛道,“至少可以肯定,在烏蓉與假新郎拜堂的時候,白家人還在府裡。因爲新人拜堂的時候,白見清等家人是一定要出席的,否則就要招來非議和注目了。”
“新人入洞房以後,宴席正式開始,那是下人們最忙的時候。這時,幾乎所有的下人都集中在宴會大廳招待客人,後院人手最少,白家人可以行動了。”景嬛的脣邊,泛起冷笑,“這種時候,每個白家人的身邊大概只有一到兩人侍候吧,而不知有多少犯人已經冒充幫工或客人的侍從等等潛入了白府,他們完全可以悄悄的潛到後院,將白家人身邊的烏蒙下人收拾乾淨。”
砰——烏浪又拍桌子,臉上閃過狠唳之色:“確實,在那種時候,白家人可以輕易的甩掉身邊的侍從!但,犯人將白家人的烏蒙侍從幹掉之後,又要如何處理他們的屍體,又要如何帶走白家人?”
“殿下,”景嬛輕笑,“您應該知道吧,那隻黑雕在南城門出現之後,烏蓉宴請的那些將軍和士兵就帶着一身的酒氣和醉意,急匆匆的跑出白府的大門。我都能想象當時的場景,出門的人又多又擠,看門的侍衛根本看不過來,也不可能一一去看他們都是誰,身份如何……”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烏浪激動的大吼,簡直要跳起來了,“白家人完全可以喬裝打扮,冒充成軍人,混在這些人當中離開白府!當時已經是深夜了,下人們和侍衛們一定又冷又累,不可能看得過來……”
景嬛淡笑,垂下眼瞼,慢慢的喝茶。
現在纔想到這一點,是不是已經太遲了呢?
“就我瞭解到的情況,”烏浪道,“那些將軍和士兵匆匆往南城門奔去的時候,中途有不少軍人從軍營趕過來,匯在一起趕路,說不定有些躲在府外的犯人也趁機潛入隊伍中,一齊奔赴南城門。”
天寒地凍、暗黑無邊的深夜,數以千計的軍人騎馬趕路,如果有一小撮人事先打扮成軍人的模樣,騎着馬躲在路邊的黑暗中,在軍隊路過時加入到亂紛紛的隊伍中一起行軍,誰會發現?誰會知道?何況這支軍隊本來就是臨時由各營軍人混成的,互不認識,更加難以辨認潛入者的身份。
烏浪的思路越來越順,一路說到底:“隊伍趕到南城門後立刻加入搜查黑雕的隊伍,也沒有清點隊伍和清點人數,士兵們就分散開來,這時,犯人們就可以趁機逃出烏帝城……”
他沒有再說下去,只是捏緊了手中的酒杯。
“咯嚓”,酒杯竟然碎了。
“難怪!”他的咽喉裡發出低低的怒吼,目光變得很可怕很可怕,“難怪我們一直找不到那隻黑雕!恐怕,那隻黑雕會出現在城門,還會挑釁守兵和受傷,一切都是犯人的陰謀!”
“應該就是了。”景嬛平靜的道,“從昨晚到現在,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天的時間,我想,這已經足夠犯人和白家人逃得遠遠的,遠到咱們追不上了。”
烏浪:“……”
好一會兒後,他才狠狠的道:“我聽說白家人中不僅有白見清這樣的病老頭,還有一歲多的小娃兒,還有被殺的烏蒙下人的屍體,要如何帶出白家?”
“我想,白家人爲了離開這裡,什麼都能忍、都能堅持吧?就算是死,他們也不會猶豫吧?”景嬛輕笑,“至於小娃娃,我聽說黑雕出現的時候,腳上好像抓着一個會哭的小東西?”
烏浪只覺得腦子“轟——”的一聲,幾乎吐血。
這麼說來,他和那麼多軍人,豈不是被犯人利用得徹徹底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