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心之忙了挺長一段時間。
難得有時間在家裡過一個週末,在家陪了兩個小傢伙一天。
晚上六點。
楚心之在臥室裡收拾東西。
她穿着吊帶裙,外面套一件米白色的針織衫,看上去簡單舒適,又極有韻味。
長及腰間的捲髮被她用皮筋紮起來,露出一截纖細白皙的脖頸,像白玉一般,滑膩瑩潤。
盛北弦從外面進來就看到她這副模樣。
心微微一動。
輕手輕腳走過去,從背後圈住了她的身子。
他兩隻手臂環着她的身子,還空餘出好大的空間。
覺得她實在太過纖瘦,渾身都沒幾兩肉。
“唔。”楚心之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得小小驚呼一聲,轉了個身看着他,手自然而然環住他的腰,“回來怎麼早?”
盛北弦俯身吻住她的脣,輾轉纏綿了許久,微微鬆開,“公司的事忙完了就馬上回來了。”
楚心之靠在他懷裡哦了一聲。
他看了眼鋪在地上的行李箱,眉心蹙了一下,“這是幹什麼?”
楚心之一愣,隨即想起來,還沒跟他講出差的事。
“我正準備跟你說呢。”楚心之順勢坐在牀邊,盛北弦站在她面前,居高臨下,她緩緩開口,“我明天早上要出差,去B市一趟。”
盛北弦明顯一愣,“出差?”
“嗯吶。”楚心之點點頭,“跟那邊工作室的一個負責人有點工作上的事,需要面談。”
“一個人去?”
“不是。設計部一個同事陪着。”
“男的,女的?”
“女的啊。”楚心之翻了個白眼。
盛北弦一側身,坐在牀邊,伸手攬着她一起躺在牀上,薄脣在她耳邊輕啓,“我陪你過去。”
楚心之翻身,側躺着,面朝他,“不用啊,我跟同事約好了,明早九點在機場碰面,我們機票都訂好了。”
她擡手搭在他胸前,摳着他襯衫的一粒鈕釦玩,“不用擔心我,我會照顧好自己的。總共纔去三天而已,很快就回來了。再說,最近公司不是一直挺忙的嗎?”
她怎麼還能要求他陪她去外地待三天。
見她堅持,盛北弦也就順從了,“那明早送你去機場?”
楚心之舔舔脣,笑得眼角彎起,“這個可以有。”
盛北弦仰躺在柔軟的大牀上,還有點不悅。
楚心之自然瞧出來了。
他不喜歡她離他太遠的心情,她能理解。
她從牀上爬起來,直接長腿一橫跨,趴在了盛北弦的身上。
他黑亮眼瞳凝着她,“這又是怎麼了?”
楚心之低低一笑,低下頭含住他的喉結吻了一下,便是這一下,盛北弦都忍不住吞嚥口水,她自然清晰地感覺到他喉嚨鼓動。
她脣角彎起來,沿着他脖子到臉側,再到薄脣,留下一串溼漉漉的吻。
盛北弦享受不已,微微闔上了眼眸,兩隻手掐在她的纖腰上。
叩叩叩。
外面響起很輕微的敲門聲。
感覺敲門的人力氣實在是小。
楚心之愣了一下,紅着臉從盛北弦身上翻下來。
坐起身來,理了理有些凌亂的長髮。
她推了推盛北弦,“起來啊。”
盛北弦卻閉着眼睛,依舊躺在牀上,一動不動。
楚心之萬分無語,起身去開了門。
門一打開。
才發現門口站在彥彥這小傢伙。
楚心之有些哭笑不得。
邊上的女傭笑着說,“我不小心提了一句少夫人在這房間裡,小小少爺非要來找媽媽。”語氣也有些無奈。
楚心之彎腰牽着彥彥的手,往臥室裡走。
扭頭朝小柳說,“我看着他就行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小柳笑了笑,說,“好的。”
“誒,等一下。”
小柳頓住腳步。
楚心之問,“小爍呢?”
小柳指了指對面房間,“在默默小少爺的房間裡呢,有林嫂看着。”
楚心之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九月份,天氣漸漸轉涼,彥彥穿着一件淺黃色的小衛衣,衛衣前面綴了一隻淺棕色小熊,萌得不行。
他一隻小手被楚心之牽着,邁着小步子往牀邊走。
盛北弦這幾天確實挺忙,躺在牀上整個人放鬆下來,微眯着眼睛,像是快睡着了。
楚心之蹲在地上,小聲跟彥彥說,“去,叫爸爸起牀。”
彥彥很快走到牀邊,趴在上面,小手拍在盛北弦腿上,“哼,哼……粑粑,粑粑,哼……”
楚心之強忍住不笑出聲。
真是服了。
也不知道彥彥這跟小豬玀一樣的哼哼聲是跟誰學的。
盛北弦瞬間就清醒了,懶得理他。
彥彥見他睡得一動不動,不樂意了,趴在牀邊,兩隻小短腿一蹬,爬上了牀。
小腳踩在盛北弦身上。
盛北弦倏然睜開了眼睛,額頭抽動了兩下,“盛清彥!誰讓你穿着鞋上牀的?!”
小傢伙被吼得一愣一愣的。
楚心之連忙說,“是我忘了。”她一時忘了這人有潔癖。
她坐在牀邊,把彥彥的小鞋子脫了,扔在地上。
盛北弦:“……”
現在脫鞋子有什麼用。
彥彥穿着彩虹色的襪子在牀上踩來踩去,開心得不得了,咯咯咯的笑。
盛北弦黑着臉坐起身,靠在牀邊。
偏生,彥彥根本沒察覺出自個爸爸生氣了,特意撲到他懷裡,翹起他一隻小腳給他看,小嘴巴里嘰裡咕嚕不知說什麼。
楚心之幫他翻譯,“彥彥讓你看他的襪子漂不漂亮。”
彩色的條紋小襪子,十分可愛。
彥彥朝楚心之咧着嘴巴笑,又看向盛北弦,小腳仍舊翹到他面前。
盛北弦瞥了一眼,沉聲說,“男人穿什麼彩虹襪,娘不娘?”
彥彥:“……”
楚心之:“……”
正玩鬧着,門外傳來響聲,林嫂抱着小爍站在門外。
“大小小少爺聽到這邊的動靜,非要過來呢。”
楚心之蹲下來朝小爍伸手,“來,走到媽媽這裡來。”
小爍不用人牽着,自己走路已經很穩當了。
林嫂彎腰把他放在地上,小傢伙看到媽媽向他招手,邁着小步子朝楚心之走去。
楚心之往前挪了兩步,一下把他抱起來。
小傢伙張張嘴,咿咿呀呀地說着話,埋在她懷裡。
盛北弦目光淡淡地看着埋在楚心之懷裡的小傢伙,又低眸看着正在扯他領帶的彥彥。
只覺得兩個小崽子沒有一個省心的。
楚心之抱着小爍玩了一會,感覺有點累,將他放在牀上,由着他們兄弟倆玩。
一直到吃完飯的時間。
盛北弦看着整張牀凌亂不堪,有些頭疼地捏了捏眉心。
牀上的被子垂在地上,牀單皺巴巴,上面還有兩個小傢伙吃的零食袋子,彥彥的兩隻臭襪子還搭在他枕頭上。
楚心之見了,吐了吐舌頭說,“我馬上收拾。”
不收拾乾淨的話,估計他晚上是不會在這牀上睡覺了。
——
翌日,早上八點。
春平小區。
樑銳收拾完東西,給樑詩禾做了早餐,“小禾,你乖乖吃完早餐待在家裡,哥要出去工作了,時間有點來不及。中午給你點了外賣。”
樑詩禾盯着一頭蓬鬆柔軟的頭髮,迷迷糊糊地控制着輪椅出來。
樑銳給她買了最好的電動輪椅,用起來特別方便。
“哥,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樑銳在H市找了新工作,還是在健身房當教練。
工作地點離這小區不算遠,能夠很好的照顧樑詩禾,且薪水不錯。
上班第一天,不能遲到。
他拿了車鑰匙,急急忙忙出門了。
樑詩禾揉了揉頭髮,控制輪椅到餐桌旁。
兩個煎蛋,三片面包,還有一杯熱奶,是她在M國早上常吃的三樣。
她拿起來小口小口地吃完了。
看了眼時間。
才八點半。
她回到房間,努力彎着腰,將牀底一個鞋盒拿出來。
裡面有她的身份證,護照,還有現金。
不過是M金。
這是她很久之前準備好了,想回國來找慕容。
眼下,卻是用不上M金了。
她拿着身份證和護照出了房間,去了樑銳的房間。
從他抽屜裡拿出幾張一百元的人名幣。
樑銳的工作時間是從上午九點到下午六點,中午不回來。
本來想請一個阿姨照顧樑詩禾,可他這妹妹,自小不習慣跟陌生人接觸。
有點自閉。
樑詩禾準備好東西,從屋裡出來,鎖上了門。
她懷裡放着一個小揹包,脖子上掛着手機,就這麼簡單地出門了。
在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結結巴巴說明了情況。
因雙腿殘疾,她從小不與人交流,只跟自己哥哥親近,導致她非常害怕跟陌生人說話。
好在出租車司機是個熱心腸的大叔。
下車將她抱進車裡,順便把她的輪椅摺疊了放進後備箱。
樑詩禾靦腆小聲地說了好幾聲謝謝。
司機大叔笑笑,連聲說着不客氣。
看出小姑娘害羞怕生,一路上司機也沒主動說話,將她送到了機場。
樑詩禾紅着臉,一個勁兒的道謝。
還是回國好。
這裡的人,跟她膚色一樣,說着同一種語言。
她在M國待的五年裡,根本不敢出門。
導致她愈發不愛與人說話。
樑詩禾懷着忐忑的心理進了機場大廳。
周圍都是陌生的行人。
輪椅突然被人撞了一下,她整個人害怕得抖了起來。
周曉靜回過頭,忙摘下口罩道歉,“小妹妹你沒事吧?對不起啊,剛纔箱子不小心撞到你了。”
她語氣充滿真誠的歉意,樑詩禾慢慢平靜下來,“我沒事。”
周曉靜這纔看清這小姑娘的臉。
皮膚白皙得幾近透明,好像能看到纖薄皮膚下的血管,肩膀窄小瘦弱。身上穿着淺藍色的寬鬆揹帶裙,甜美柔軟。
讓人看着就心疼的一個小姑娘。
尤其——
她雙腿殘疾了,坐在輪椅上,更顯得纖弱。
周曉靜原本的歉意更深了一分,“真的對不起了,我着急走路沒注意。”
樑詩禾仰着頭,小聲說,“我真的一點事也沒有,不用太抱歉。”
“你臉色有點白,真的沒事嗎?”
樑詩禾微微抿起脣角,露出一邊一個淺淺的梨渦,“剛纔就碰了輪椅一下,我沒傷着。”
原來,與人交流也不是很困難。
樑詩禾有了這個認識,越發堅定了去Z省的心。
“曉靜!”不遠處一聲傳來楚心之的聲音。
周曉靜一擡頭,看到了楚心之,以及她身邊的盛北弦。
男人一身黑色的西裝,面容英俊冷漠,女人穿着紅色的長裙,兩人站在一起說不出的般配。
楚心之走到她跟前,“不好意思,家裡兩個寶寶有點鬧,來晚了。”
“沒事沒事,我也纔剛到不久。還沒到登機時間呢。”周曉靜說着,把楚心之拉到一邊,湊到她耳邊小聲說,“楚總監,你別告訴我盛少也跟我們一起。”
楚心之笑笑,“不是。他送我來機場。”
“哦。”周曉靜鬆了一口氣。
楚心之轉身,從盛北弦手裡接過寶寶和行李箱,笑着說,“好了,你去上班吧。”
盛北弦微微俯下身,臉頰湊到她面前。
楚心之懂他的意思了。
她左右看了一眼,這裡人來人往的,真不合適吻別。
盛北弦的頭又俯低了一些,表示自己正等着呢。
楚心之抿抿脣,踮起腳尖,飛快地在他左邊臉頰上親了一口。
周曉靜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伸手捂着臉。
只是,她的手指大大的張開,從指縫裡看兩人。
邊上還未離開的樑詩禾也有點害羞,低着頭,小臉微紅。
盛北弦薄脣勾起,將右邊的臉側向楚心之。
“盛北弦,你夠了啊。”
“寶貝,三天不見,難道不該補上三個親親麼?”
楚心之:“……”
半晌,她又在右邊臉上親了一下,啵的一聲,還有點響。
周曉靜看得面紅耳赤。
天啊。
原來,盛少私底下是這個樣子的。
“還差一個。”盛北弦坦然說道,伸出手指點了點自己的脣瓣。
楚心之順從的在他脣瓣上吻了一下,“行了吧,快走呀你。”
盛北弦擡手在她頭髮上揉了揉,轉身離開。
周曉靜碰了碰她的胳膊,“我似乎又發現了一個咱們設計部同事都不知道的秘密哦。”
楚心之:“……”
她目光落在邊上的樑詩禾身上。
樑詩禾主動朝她笑了笑,轉動着輪椅離開了。
楚心之收回目光,“你認識?”
“不認識。”周曉靜說,“剛纔拖着行李箱不小心撞到她了。”
兩人結伴,往登記口去。
另一邊,樑詩禾也在機場服務人員的幫助下,過安檢,登機。
比她想象中還要順利。
這世上還是有許多好心人的。
坐在飛機上,不時有美麗大方的空乘小姐主動問她需不需要喝水,或者,問她需不需要去衛生間。
很熱情。
眼中沒有她厭惡的同情和憐憫。
樑詩禾越發開心。
覺得哥哥把外面的人說得太險惡了。
——
下午兩點多到達目的地。
Z省。
這邊很涼快。
樑詩禾坐上了出租車,“阿姨,去影視城。”
司機是個女的,四十左右,髮髻挽得一絲不苟,戴着一雙白手套。
看起來是十分和善的一位阿姨。
“去影視城啊。”阿姨和藹地笑,“這段時間去影視城的人可多了,那邊在拍戲,每天有不少人前去蹲着,想跑龍套呢。”
司機阿姨見樑詩禾的腿腳不便,猜想她總不可能去跑龍套吧,笑着問,“小姑娘去影視城幹什麼?”
“嗯,去找一個姐姐。”樑詩禾抱緊了身前的書包,主動說,“顧傾傾,您知道吧?”
司機阿姨愣了一下,突然變得很激動,“知道知道,當然知道!顧傾傾長得可漂亮哩,網上的朋友還稱她爲傾公主呢,我女兒非常喜歡她。”
提起顧傾傾,司機阿姨好像有很多話要說。
“我女兒很喜歡她演的《星光》,我也跟着看了,從頭看到尾,一集沒落下。”司機阿姨打了方向盤,轉個彎,繼續說,“那姑娘真是越看越漂亮,跟裡面的男主角席澈真配。哦,我聽我女兒說了,她跟席澈的扮演者在現實生活中也是一對。席澈的扮演者長得真是帥,我這麼大年紀了,看着就覺得帥。真心覺得兩人太般配了。”
樑詩禾的小臉兒漸漸蒼白。
握着書包的手,又緊了幾分。
顧傾傾真的很優秀。
優秀到她這輩子都不可能達到那個高度。
可,她能怎麼辦?
已經這樣了。
這輩子都不可能站起來。
一出生就沒了雙腿,她根本沒辦法選擇她想要的人生。
像慕容涼那樣高大帥氣的男生,身邊的人也該是像顧傾傾這樣,身量挺秀,容貌姣好。
她真的好嫉妒顧傾傾。
嫉妒得心都痛了。
司機阿姨沒察覺到她的異樣,仍舊熱情高漲的說,“聽我女兒說顧傾傾可了不起了,她之前演的一部電影,票房超高。眼下好像在影視城拍一部大劇,誒,小姑娘,你去影視城能見到顧傾傾嗎?我女兒都在影城外蹲了好幾天了,都沒能見到她。”
司機阿姨把樑詩禾當成顧傾傾的小粉絲了。
樑詩禾抿抿脣,突然就感到茫然。
也對啊。
她怎麼見到顧傾傾?
她是大明星,出入都有經紀人、助理、保鏢擁護着,根本見不到。
怎麼辦?
她只是想見顧傾傾一面,問她幾句話而已。
如果她不是慕容涼的女朋友,那就好了。
如果是的話……
如果她真的是慕容涼的女朋友,自己該怎麼辦?
能勸她離開慕容涼嗎?
不可能吧。
她曉得慕容涼有多優秀,怎麼可能有女孩子願意放棄他。
她到底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