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雲飛終究還是忍不住過來了,阿俏冷眼看着他那副近鄉情怯的樣子,倒是覺得十分好笑。
秦遠倒是沒認出葉雲飛,不過他看葉雲飛也不是那些默默無名的男人,眼中不由多了幾分打量。
只是阿俏卻沒給他這個機會,推了他一把,直接就把他這個閃亮的電燈泡帶走了,“走吧,送我回去。”
比起霍思喬,阿俏喝得不多,但是也不少,滿打滿算也喝了兩瓶,她酒量不淺自己並未放在心上,卻因爲第一次來這個酒吧,腳下不熟悉竟然在下樓的時候歪了一下,若不是秦遠及時扶了她一把,她就要一頭栽下去了。
秦遠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拉到自己身邊,懷裡多了一具柔軟的身體,他的眼中閃過一抹異樣,聲音卻依舊冷淡,“好好走路,別到時候毀容了又要怪在我頭上。”
阿俏聽他這怪聲怪調的話就渾身不痛快,狠狠的剜了他一眼,“我果然是不能指望你有紳士風度。”
秦遠嗤笑一聲,眼睛微微的眯起,眉眼好看得不像話,“彼此彼此,我也不指望你有淑女風範。”
嘈雜喧鬧的酒吧裡,他們就這樣姿態親密的依偎在樓梯上,當然這是外人看上去的情景,真相如何只有他們自己清楚。
有要上二樓的客人不耐煩的讓他們讓路,阿俏這纔回過神來,有些懊惱的往下走,剛剛她竟然被秦遠那一笑給迷住了。
二樓的卡座裡,霍思喬目光有些茫然的看着面前坐立不安的男人,心裡突然一陣難過。
她來N市並不是爲了他,一方面是想避開霍穎母女的那一攤子混事,另一方面委實是想念阿俏了。可是真的到了N市後,她卻是想見他的。
只是,他一直沒有出現。阿俏發短信的時候從來不避着自己,那些照片是發給誰的她心裡有數,可是她什麼都沒有說。歸根究底,她還是在等他。
她埋怨他,可是卻沒有辦法真的將他從自己的心中驅逐出去。
“葉雲飛,你的心真狠。”霍思喬苦笑一聲,腦袋昏沉沉的,她不由自主的擡起手揉着太陽穴的位置,手卻被人一把抓住,她下意識的想要抽回手,那人卻握得很緊,她心裡莫名生出一股氣憤,“你放開我!”
她狠狠瞪着葉雲飛,卻不知道自己此刻面色潮紅眼神迷離的樣子非但沒有半分威懾力,反倒透着一股誘惑。
葉雲飛看着她,心裡那份沉重莫名其妙就散去了,他用力一拉,把她拉到自己懷裡,緊緊的抱住,在她耳邊低聲地說道:“是我的錯,你要打要罵悉聽尊便。”
霍思喬眉頭一皺,說道:“我不想打你罵你,你離我遠一點就行。”
她覺得自己的腦袋似乎有些混亂,根本無法辨別他話裡的真僞,唯一的念頭就是推開他。
只是她清醒的時候都不是葉雲飛的對手,如今這幅醉眼迷濛的樣子,動起手來對葉雲飛而言根本就不痛不癢。
他輕而易舉就把她牢牢鎖在自己懷裡,掃了一眼四周的環境,眉頭一皺,就把霍思喬半抱着站了起來,“我們先回家再說。”
說完他不顧霍思喬的掙扎,結過賬後就把霍思喬塞到了自己車裡,霍思喬回過神來就開始鬧着要下車,葉雲飛眉頭一擰,傾過身去替她系安全帶,“思喬,乖一點,有什麼回家再說好嗎?”
他的聲音柔和的不可思議,霍思喬眨了眨眼睛,眼淚突然就冒出來了,她吸了吸鼻子,又把眼淚憋了回去,悶悶地應了一聲。
回去說清楚也好,這麼多年糾纏不清總要有個了結的時候。
葉雲飛直起身體的時候,視線不着痕跡的在她臉上轉了一圈,看到她微紅的眼眶,心裡一滯,悶悶的,很不舒服。
他有心想要說點什麼,可是見霍思喬撇過臉明顯不想和他說話,又只好放棄。
一路無話,前兩日下過一場雨,天氣涼爽了一下,
夜裡的風習習吹來,吹得人昏昏欲睡,霍思喬靠着窗戶,腦袋一點一點的,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等霍思喬醒來的時候,人已經躺在了牀上,不用想也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來的,她睜着眼目光有些茫然的看着窗外黑魆魆的天空。
她來的第一天,就猜到這裡是葉雲飛的地盤,只是阿俏什麼也說,她索性就裝作不知道。
她和阿俏住在同一個房間,有時候她也曾幻想過會在某一天,突然遇到從門外走進來的男人,可是,這一天一直都沒有到來。
這些年打打鬧鬧分分合合,她的青春來尾巴都抓不住了,他們卻還是一場僵局,許是開始的太匆忙,猝不及防就衝到了結尾,彷彿這場追逐已經耗盡了她一生的氣力。
真的不想再糾纏下去了。
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心中已經有了決斷,霍思喬也不想躺在牀上了,只是她高估了自己,下牀的時候身體一個晃盪,差點摔在地上。
果然還是喝高了。用力甩了甩腦袋,直到那陣子暈沉沉的感覺過去,她才抹黑開門出去。
樓道里一片明亮,和房間裡的黑暗截然相反,她無意識的眯了眯眼睛,卻在看到倚在牆上的男人時,渾身都僵住了,“你怎麼在這裡?”
她的聲音都有些抖,葉雲飛苦笑一聲,明明只隔着一個走道的距離,他一時間竟然不敢靠近,他哀求的看着她,低到了塵埃裡,“思喬,我們談一談。”
霍思喬抿抿脣,不知過了多久,才輕輕的點了點頭。
這微不可見的動作看在葉雲飛眼裡卻讓他眼中瞬間迸出亮光,他走近她,儘管能感覺到她無聲的抗拒,卻還是拉起了她的手往樓下走。
男人寬大有力的手掌包裹着女人的手掌,一大一小,只是兩人的手心都有一層薄薄的繭子。
霍思喬本想抽回手,眼角餘光卻瞥見他微微勾起的嘴角,那抹笑意很淡,卻格外的好看,她心裡一軟,緩緩的垂下眼,暗暗想道他果然是自己的劫數無論如何都對他硬不起心腸。
儘管兩人之間的氣氛仍舊僵硬,但是能夠心平氣和的坐下來聊一聊,已經讓葉雲飛足夠欣喜了。
他晚上去酒吧純粹是爲了霍思喬,幾乎可以說是沒沾酒,可是霍思喬就不同,幾乎是喝空了一桌子的酒瓶,他看着她眉眼間的疲倦和懶怠,想了想,突然起身去了廚房。
霍思喬愣了一下,有些想不明白他的舉動,不是說要談一談嗎,然後又把自己扔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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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這些年被葉雲飛拒絕了太多次,她對於被他扔下這件事格外怨念,一個人寬敞明亮的客廳裡卻渾身都不自在,最後乾脆脫了鞋雙手抱膝縮在沙發裡。
葉雲飛端着蜂蜜水出來的時候,就見到她像一隻被主人拋棄的小狗可憐巴巴的縮在那兒,她不僅長相英氣,身量也比一般女子修長,往日裡只要站起那裡就是英氣逼人令人側目,如今窺見她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脆弱與無助,他只覺得心臟像是被人捏爆了一樣。
如果一個女人永遠柔柔弱弱久而久之,男人或許就對此沒有感觸了。可若是一個女人一直活得比男人還要堅強灑脫,那麼當她某一日突然卸下滿身盔甲露出柔軟的軀體,那纔是最觸動人心的。
而此刻的霍思喬,就擊中了葉雲飛心中最柔軟的那一塊地方。
他輕手輕腳的走過去,把蜂蜜水放在茶几上,而後小心翼翼的把她圈在了自己懷裡,“思喬,不久前,我在算計許欣,”
懷裡的身體顫了一下,他卻彷彿沒有察覺,自顧自的往下說道:“我想以許欣爲突破口把事情鬧大,引到許弘文身上。我準備好了一切,精心算計好每一步,甚至爲了不出現意外,我特地前往了大京。可是臨到最後一步,我卻膽怯了,我突然覺得很怕,我好不容易重新與你有了聯繫,你是那樣聰明的人,只要我一動手你一定能夠猜到真相。
我要動許家,勢必會牽連霍家。而霍家,是生你養你的地方。我怕你怪你,怕你一聲不吭又從我的世界裡消失,所以我停手了。我寧願多費一點時間多耗一點功夫去調查許弘文,也不敢讓你難過。”
他的聲音很平和,沒有一絲起伏,卻又藏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忐忑。
霍思喬安靜的縮在他懷裡,一動不動,臉上的神情卻很複雜。
她回到大京後,就發現事態的發展很詭異,與自己擔心的大相徑庭,只是她沒想到竟然是因爲他停手的緣故。
她輕嘆了一口氣,突然不知道要說些什麼,葉雲飛卻不肯放過這個機會,下巴在她的腦袋上蹭了蹭,說道:“思喬,等一切結束後,我去霍家提親好不好?”
“你胡說什麼!”霍思喬的臉瞬間爆紅,眼睛圓睜,整個人也從葉雲飛懷裡跳了出去。
縱酒過度的下場就是她身體軟綿綿的差點一頭栽到了地上,還是臉朝下的那張,好在葉雲飛眼明手快的把她抓了回來,聲音裡帶了幾分急切:“你給我老實坐着,要是真的磕到腦袋了怎麼辦!”
腳邊就是茶几,天知道看着她的腦袋朝着茶几栽下去的時候他的心臟差點都要從胸膛裡蹦出來了。
霍思喬不以爲意的撇了撇嘴,耳畔卻聽到一陣急促的心跳聲,她楞了一下,下意識的擡起手撫上了他的胸膛,手底下的起伏很有力,一跳一跳的,好像要穿胸而出,她突然就有些想哭。
“葉雲飛,你真的想去霍家提親啊?”
還沒從驚嚇中緩過來的葉雲飛沒聽出她聲音裡帶的哭腔,只是揉了揉她的腦袋,笑道:“這種事情是能拿來開玩笑的嗎。我都想了很久了。”
說完這話,懷裡的人又不說話了,他搖了搖頭,也知道一時半刻沒法讓她相信自己,不過軟玉在懷,這幾天的憋悶倒像是一下子全都不見了。
抱了一會兒,他終於想起那杯蜂蜜水,有些涼了,不過溫度正好,他把她從懷裡拉出來,“喝了那麼多酒,喝點蜂蜜水,不然明天該難受了。”
霍思喬低頭瞥了杯子一眼,滿臉的嫌棄,“不喝。”
女孩子愛吃的那些甜膩膩的東西她都不喜歡,自然也不喜歡蜂蜜水。
葉雲飛無奈的哄她:“你晚上真的喝的太多了,我放的蜂蜜不多,不會太甜,你喝一口試試。”
“不喝!一點也是甜的。”霍思喬誓死不從,腦袋搖得和撥浪鼓一樣。
葉雲飛見她這樣,眼中閃過一道精光,突然把杯子舉到自己嘴邊狠狠含了一大口,然後就堵上了她的嘴。
霍思喬愣了一下,等她回過神來,他已經撬開她的牙關,將那甜甜的蜂蜜水度了過來,她真的不喜歡甜,覺得口腔裡甜膩膩的難受得很,一時氣急就把蜂蜜水度了回去。
這樣一來一回,不知不覺就變了味道,等到她氣喘吁吁的摟着他的脖子時,他的眼睛真的是比滿天星辰還要燦爛。
“混蛋!”霍思喬咬牙切齒地罵道,只是不知道是在罵他藉機揩油,還是罵自己意志不堅定輕而易舉就被他蠱惑。
得到了甜頭的葉雲飛顯然對這種喂蜂蜜水的方式興致大漲,雙眼放光的看着她,晃了晃手裡的杯子,“還喝嗎?”
霍思喬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見他一幅你不喝我就要幫忙的架勢,皺眉頭奪下杯子,一口氣灌了進去。
葉雲飛心裡大呼可惜,面上卻不敢表現出來,兩人鬧騰了一番,霍思喬臉頰泛紅,看上去真的是好看得不像話。
一個年輕力壯的男人,心愛的女人就坐在自己懷裡,若是不做點什麼,似乎完全說不過去。
可是他也知道自己剛剛不過是接着霍思喬的心軟讓她暫時放下了心防,他們之間還存在着許多矛盾沒有解決。
他摸了摸她柔軟的頭髮,心裡是前所未有的平靜安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