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菡想着衛驍翊回京都應該是不會回來了,又特意給狡狐一封信,裡頭附了一張和離書,她自請下堂,以後兩人婚假各自不相干,她會去官府登記,讓他勿念。
房間裡只是點着一盞昏黃的油燈,也就比外頭的月亮的清輝亮一點,柳清菡坐在牀榻邊緣,摺疊好箱籠裡他沒有帶去的衣服。直到最後一件放入箱籠,她撇了撇外頭,晚上萬籟俱寂,也該睡覺了,脫了外裳,吹熄了油燈,躺下。
就在她胡思亂想正要入眠的時候,砰地一聲大門被什麼大力一踹,應聲而倒,柳清菡嚇得一骨碌爬起來,看見一個黑黢黢的高大的身影,更是駭了一跳。下意識的摸了摸肚子。
她還沒有想好對策,手上的利器又都卸了,這來的真不是時候。對方迅疾走到牀榻,帶着三更的寒冷風霜,一把揪住想要下牀的柳清菡。
柳清菡在他碰到他的時候,眼神一利,想要趁機把他一個迴旋踢踢出去,可惜對方似乎十分了解她,眼睛似乎可以夜視,一隻大手直接鉗住她的腳腕。毫不費力的扯過她,但是那力道又有些控制,直接攏進他帶着三更風霜有些冷意的懷抱。
柳清菡顯然有些一愣,這賊難不成是採花賊?這念頭不過閃過一瞬立馬打消了,遲疑道:“衛驍翊?是你?”
對方悶不吭聲的,絲毫沒有搭理柳清菡的問話,打橫抱起。似乎注意到柳清菡只穿着褻衣褻褲,直接把牀頭的衣服隨便給她罩上,根本不用點燈,摸到衣櫃,摸出一件披風,給她隨意蓋在身上,又怕更深露珠,乾脆把牀上一條棉被也扔到她身上,包裹住。一系列的動作就跟流水線的包裝貨物似的。
“喂,你幹嘛?放下我。”柳清菡知道是衛驍翊也就安心很多,只是疑惑這人不是早晨就走了怎麼晚上又回來了。
他依舊是不吭聲,抱起她直接朝着門口走去,柳清菡一掙扎,他就抱的更緊,一面大聲訓斥道:“還不老實點,真想揣着我的種嫁給別人不成?”
“我沒有要嫁人。”柳清菡翻了個白眼:“我這不是說以後嗎,也給你一個方便。”
對於她唱反調,半響,衛驍翊沉沉的聲音響起:“你這女人水性楊花,花言巧語的,陽奉陰違,指不定我轉個身走了,你就跟了別人,你瞧瞧你塞給狡狐的信,是你一個女人可以說的嗎?什麼如果你不同意和離,我就休夫。”
他一邊數落一邊邁着大步朝着外頭走去:“也就碰上我這麼個胸襟開闊的男人,換誰誰受得了你這陰晴不定,沒心沒肺,喜新厭舊的脾氣。”
其實衛驍翊來的時候,是帶着滔天大的怒氣,一路騎馬的夜晚的冷風不僅沒有澆熄他的怒意,他一路想着是不是柳清菡跟那個男人勾搭上了,要不怎麼就不肯跟他走,越想越是生氣,結果到了柳清菡面前,他絲毫的火氣又發不出來了,到時嘔的他自己難受的跟火燒似的。
衛驍翊覺得自己是因爲她懷着孩子才讓着她,等她生下孩子,看他怎麼收拾她,他才稍微氣順一點。
柳清菡也被衛驍翊數落負心漢的口吻數落的不敢回嘴,她不是沒有話說,只是到底是她底盤不夠硬氣,怎麼看她的行爲都是大寫的一個渣字了得。
“對不起,我錯了。”柳清菡突然說道:“我太自私了,我就是有一點點害怕。”
柳清菡也第一次覺得自己做的太過於不地道了,只顧忌自己的得失,根本沒有考慮過衛驍翊的心情,她之前的那些留下來的理由說到底不過是她的一個藉口。
“你怕什麼?”衛驍翊詢問道。
“我就是不想晨昏定省天天給人請安,總有一個女人壓我一頭,我要是看不順眼她,還不能揍她。”柳清菡坦誠說出其中一個理由。她實在是不想過勾心鬥角的宅鬥生活,她是那種很聰明,但是想到要一天到晚琢磨人家的話,她就有些焉了。
衛驍翊忍俊不禁,差點笑出聲來,又立馬想到這就是柳清菡不肯跟他離開,要跟他和離的理由,又覺得可笑,心中又是生氣又是好笑,沒好氣的說道:“你說得對,你的好日子到頭了,你既然嫁給了我,就要好好孝敬你的婆婆,先去她的墓碑前跟她磕三個響頭懺悔自己的不誠心,你怎麼就這麼嬌氣?侍奉婆婆是天經地義的事情,自己懶還好意思說出來。”
柳清菡聽衛驍翊話裡的意思有些呆了:“你的意思是?”他這話是不把他的繼母當婆婆了?也就是不用孝敬她了?
“自己想。”衛驍翊揍了她一屁股,又是惡聲惡氣對她說道:“你看你,淨給你夫君找事,耽誤了一天行程,要是聖上責怪如何?你又對得起你夫君來回奔波?秦風等人在樹林裡等你一個人?”
柳清菡頓時啥都不敢說話了,垂頭喪氣的,一副真的做錯了事情的感覺。
他一面放下她,數落的柳清菡無地自容,愧疚不已,只能乖乖呆在原地等他,一面給馬套上後車廂,抱着他上車,這馬車車廂的夾層有一條褥子,給她鋪好,又把另外一條棉被蓋上。
其實他壓根就不在乎聖旨上說幾天到,就是故意這麼說的讓柳清菡愧疚的,要是一般人顧忌害怕被砍了頭,經常對皇上陽奉陰違的事情他也沒有少幹。
衛驍翊驅趕馬車,這馬車是柳清菡自己做的,防震能力十分好,即使路途泥濘坑坑窪窪,也能最大程度的保持平穩,他到是不用很擔心裡頭馬車裡做的柳清菡會動胎氣,不過在此之前也稍微囑咐她一句要是受不了,疼了要說。
中午的時候差不多就跟秦風幾個匯合了。
柳清菡在車裡頭休息的很好,也沒有感受很顛簸,等走上官道上,只會更加穩,也不需要擔心顛簸不停的問題。只是衛驍翊一夜沒睡再加上來回奔波的,柳清菡想讓他睡一會兒。
衛驍翊一句沒時間,更是讓柳清菡反省自己太過於任性了,更加愧疚了,早知道就乖乖跟着他走好了,弄得他疲累不堪的。
其實衛驍翊是想要早點到驛站,住處還有飲食也更加妥帖一點,柳清菡懷孕自然是要更加註意了,他到是沒有感覺很累,一夜沒睡,依然精神奕奕的。行軍打仗的時候,就是好幾天合不上眼,睡眠無暇顧及這種事情也經常發生,對於他來說並不算什麼大事。
不過看着小心翼翼小媳婦狀的柳清菡,他沒有說破,這媳婦這次實在是太不像話了,不冷着她一點還不知悔改。結果他故意三天沒有好好跟她說話,也故意不肯抱她,晾了她好一陣,最後還是他受不了了,一副施恩我是看你可憐我才原諒你的,看的柳清菡有些無語,要不是這回真是她做錯了,他敢這樣?她老早就一巴掌抽過去了。
這樣的行程堪稱龜速,對於秦風等人來說,本來他們幾個五六天就能到了,要是連夜趕路,三四天就到了,但是因爲顧忌着嫂子,結果十來天才到京城,跟以往的行程匆匆相比愜意的就跟一家子出來旅遊似的。
一開始柳清菡還擔心,這聖旨上要求的三天,秦風,蒼擎幾個絲毫沒有在意的輕鬆樣子,她有些疑惑。
她私底下特意問了問鐵頭,旁敲側擊才知道要是換作一般人,這聖旨上要求的時間遲到,那人是跑不了懲罰的,平常人要是遲到半天都要嚇得夠嗆,更何況他們那裡是遲到幾天根本是遲到了要求時間的好幾倍了。
但是換作自己將軍不同,鐵頭洋洋得意說道:“嫂子,你放心,就是主子一個月到,皇上也不會責怪的。”他大概是極爲爲自己主子自豪,只是嘴笨,說來說去也就是主子如何能幹,立下汗馬功勞。
聽到柳清菡耳裡,就是衛驍翊仗着自己的赫赫軍功恃才傲物,她柳眉一蹙,這自古以來,功高震主的將軍都是沒什麼好下場的。
她記得歷史上有一個將軍十分得到皇帝的器重,那位將軍文韜武略,帶兵打仗,忠心耿耿的,迅速平復了周邊的叛亂,立下汗馬功勞,但是他一打完仗,先是被收走了手中的權利,虎符,接着朝廷的官員一個個擠兌他,他自認爲自己忠心肝膽,還是躲不過最後皇帝暗中派人把那名將軍的上上下下全部屠殺盡了。最後皇帝流了幾滴鱷魚眼淚,一直說要找出兇手,直到此事不了而之。只怕那將軍到死都不知道是什麼人殺了他全家。
那時候這是一道歷史老師出的題目,問的是,這皇帝什麼時候對這將軍起了殺心和疑心。是柳清菡自己站起來回答的,她回答了說是稱呼的改變,因爲她注意到這個皇帝有一個特點,就是對於那個臣子很喜歡,只會直呼其名,要是想要除去那個臣子或者視爲眼中釘,就會稱呼爲愛卿。
那個老師都有些一愣,她本來籠統說是這將軍功高震主,打了勝仗的時候,對於柳清菡的觀察,她還不信,特意又去前前後後看了一遍,才注意到這個細枝末節。好半響才拍了拍柳清菡的肩膀讓她坐下。
鐵頭自然不知道一味的誇讚有時候適得其反,他的頭腦簡單不知道柳清菡心中拐了好幾個彎。
柳清菡又問了皇帝一些事情,鐵頭這人也粗心絲毫沒注意到柳清菡對皇帝的態度就跟談論路上的街邊小吃似的,好幾次直呼皇帝名諱,一點也沒有放在眼裡。他感覺有些不大對勁到底還是沒有說出什麼一二三。
鐵頭這人很實誠,柳清菡聽着他的話,更是皺了眉頭,這皇帝手段過人,城府頗深,她給了一個判斷。
柳清菡猜測之前貶官的皇帝之所以這麼急促招衛驍翊回去,只怕是邊關不穩定要打仗,只是打完仗,很可能會像歷史上冷酷無情,疑心病重的皇帝,飛鳥盡,彈弓藏。柳清菡陰測測想到,要是真的如她判斷的這樣,她是決計不會讓衛驍翊傻傻的給人家摘了果實反而要卸磨殺驢,到時候這皇帝要是真的這麼絕,她直接蠱惑衛驍翊起兵造反得了。
要是鐵頭知道自己的一番話會給柳清菡這麼大的一陣陰影肯定會哭暈在廁所。
柳清菡自認爲自己不是個好人,她曾經去過她父親新組建的家庭,把他父親的家庭攪得一團亂,反而柳清菡自己什麼事情都沒有關係摘出來,還是那個女人察覺出來柳清菡搗鬼跟她父親說了立馬送柳清菡走。還背地裡評價柳清菡這人,城府深,性子陰鬱,心眼子多。
柳清菡到是認爲她沒有說錯,說的太輕了,其實她對於自己的極端從來都知道的一清二楚的。到底是年少時候不懂得收斂。
馬車很快到了京都。
衛驍翊陪柳清菡在馬車裡。柳清菡微微扯開一點車簾,看到外頭的人熙熙攘攘的比蘇州城趕集的時候還要熱鬧。
直到他們的馬車在一處府邸停下,燙金的榮寧國公府,門前矗立兩頭威風凜凜的石獅子,府邸前有高頭大馬的重兵看守,看上去極爲氣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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