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心悠在第二天醒來時知道自己從鬼門關進出了一回,並且還是被一直信任着的朋友所計算,情緒就很低落。
當天,皇宮就賜下了許多的名貴藥物到樓家,皇后娘娘還派自己最得力的宮女過來問候親姐。
柳氏知道了遙兒無法親自出宮來探望悠兒,天天嘆氣,原來這做了人上人,規矩反倒多了,進出也不方便。
蕭真再次去看望大女兒時,陸心悠已經能坐起哺乳。
對於母親,陸心悠這心裡不知道有多感激,知道自己能活過來,幾乎全靠母親,因此一見到蕭真就撲在了她懷裡大哭。
“別哭了,你在月子中,小心把眼晴哭壞。”蕭真輕揉着女兒如綢緞般的秀髮。
章氏將心悠的小兒子抱過來給蕭真看,自從大小姐生產完之後,她就被叫過來這邊服侍,因爲那萍兒丫頭的緣故,樓家的其他丫頭,樓禹母子二人都不放心。
“這孩子真不像早產的孩子,”蕭真逗弄着小外甥,眉眼之間與樓禹頗爲相似,鼻子下面像的是悠兒:“瞧,多壯實啊,這孩子要真帶到足月生,定然折騰你。”
陸心悠擦去眼淚:“孩子要是出了什麼事,我這輩子一定饒不過自己。”又道:“我到現在依然都不敢相信,那趙倩竟然存了想害我的心思。我一直把她視爲閨蜜,從沒有懷疑過她。”
“娘以前就教過你,不管是對人還是對事,都只能給個七分的真心,另外三分,並不見得是虛情假意,只不過得多留個心眼纔是。”蕭真將孩子教給章氏後看着面色還沒恢復紅潤的女兒:“你這次爲了生這個孩子傷了身子,一定要好生調理。”
陸心悠點點頭:“婆婆昨天已經去請老大夫過來爲我診脈,開了許多對身子好的藥。”
“悠兒。”蕭真握過了女兒的手輕拍着:“爹孃原本已經打算離開這裡了。可你這樣,着實讓我們放心不下啊。”
陸心悠紅了眼眶:“女兒讓爹孃掛心了。”
“那趙倩雖可惡,但你們平常與太慰府交情非淺,就算你心中有恨,這事也得慢慢來。”蕭真擔心大女兒一時氣憤找趙倩算帳,“樓禹身爲重臣之一,這事你一個處理不好,容易招來禍端。”
“女兒知道。”陸心悠深吸了口氣。
人在朝廷身不由已,世俗向來不是快意恩仇的,反而如蛛線一般左右牽扯,就像悠兒與那趙倩,二年都看不出人心。
見女兒傷感的模樣,蕭真笑笑道:“但也不至於那般憋屈,明的不行,咱們來暗的,你瞧,娘不就爲你出了點氣,那趙倩的頭髮沒個一年半載長不到以往那般長的。”
陸心悠:“……”她聽到這個消息時一直在猜是誰做的,但她千猜萬猜也沒有猜到是娘做的。
“放心吧,你爹說了,咱們要先看看這事會如何發展,只要咱們在京城一年,那趙倩的頭髮就永遠長不到一寸。”蕭真朝着大女兒眨了眨眼。
陸心悠既是想哭又是想笑的看着母親:“娘……”許是她從小就跟着大娘的關係,對娘更多的是一份敬重,小時,她總覺得娘很忙,她知道娘有很多她不知道的秘密,也知道她妹夫就是當今皇上叫娘一聲師傅,只覺得娘真正關心的永遠不是他們三姐弟,現在才知道不是,她一出事,娘第一時間就趕來,還爲她做了這麼多事。
“瞧瞧這雞燉的,真香啊。”柳氏推門進來,手中捧着剛燉好的老母雞:“心悠啊,快趁熱吃了。”
“真的好香啊,大嫂,咱們晚上也吃雞吧。”蕭真一聞到香氣,這饞蟲就上來了。
“早就知道你要眼饞,”柳氏白了蕭真一眼,笑罵:“這麼大的人了,也不改改這吃性,放心,家裡這會已經在燉雞了。”
蕭真樂了。
“大娘,我婆婆還沒從廟裡回來嗎?”陸心悠問。
“還沒。你婆婆被你這翻嚇得不輕,說是要每天去廟裡上香祈禱你渡過這個劫,還要扎小人去晦氣。”柳氏想到禹兒娘說這話時那咬牙切齒的模樣就樂,可一想到心悠受的苦,心裡又是心疼不已。
正當三人說着時,一名下人進來說道:“少夫人,太慰府差人送了諸多的禮品過來,說是給少夫人補身子的。”
柳氏擰起眉:“他們倒還是有臉來。”
“他們當然有臉來,京城的人都知道心悠和那趙倩是閨中蜜友,這場面還是要做的。”蕭真是早已料到,對着下人道:“收下清點入倉就好。”
“是。”下人離去。
“趙家的東西,咱們收着做什麼?不覺得鬧心嗎?”柳氏氣憤的道。
“大娘,”陸心悠笑說:“娘也說了,這只是場面。待我好了之後,與趙倩還得要像往常那般走動纔好。”
蕭真看着心悠淺淺一笑:“學得倒是挺快的。”
“就算是做做場面,這種人以後還是少來往,防不勝防。”柳氏道。
用過晚飯,蕭真打了一套拳消食。
剛剛收招,就見兒子韓秋一臉若有所思的模樣走進院子,韓秋這一年來竄得很高,都快到她肩膀了,稚氣的模樣也漸漸化開,已能看到年長之後的模樣。她的三個孩子,悠兒的長相酷似已逝的韓母,而遙兒與她極像,至於秋兒,沒有韓子然那般的俊美,但也不似她的平凡,長大後會是個五官清逸的少年。
蕭真覺得像兒子這樣的模樣,應該不會有子然與韓禹那樣多的桃花運,爲此,她很是滿意。
擡頭見母親笑眯眯的看着自己,韓秋被看得怪怪的:“娘,你爲何這般看我?”
“我的兒子長得很是合爲孃的意。”蕭真看得頻頻點頭。
韓秋:“……”
“你在想什麼?這小臉愁的。”
“這不是再過幾個月就是童試了嗎?夫子問我要不要參加。”
童試?蕭真訝異的看着兒子:“你不是要經商嗎?”
韓秋點點頭,肯定的道:“兒子以後確實要做個大商人,可夫子對兒子甚爲器重,兒子也很喜歡他,不想讓他失望。”
“我當初也說過想讓你學武的,你怎麼就不怕讓娘失望呢?”
韓秋:“……”好像是有這麼回事。
蕭真拍拍兒子的肩膀:“人這一生,會有很多的選擇,每個選擇都會讓一些人失望,一些人高興,但最主要的是不讓自己後悔做了這個選擇。”
“娘也有過選擇的時候嗎?”
“當然有。爲此,娘失去了很多,可娘沒有後悔過。”
“那那些對娘失望的人,有責怪過娘嗎?”
“有啊。誰讓我做出了那樣的選擇呢,我就讓他們說,讓他們罵,既然我選擇了,他們的說罵也是我應該承受的。”蕭真摸摸兒子的頭,她這一生,可謂波瀾壯闊,但每一件事她都必須去做。
韓秋想了想:“兒子懂了,兒子這就去回絕先生。”說着轉身,不想竟看到自己的父親正站在幾步之外,開心跑了過去:“爹,您回來了?”
“從你進院子,爹就回來了。”韓子然抱了抱朝他跑過來的兒子:“娘對你說的話,爹也聽到了。”
“那爹爹也贊同兒子做生意嗎?”
“只要你喜歡的,爹都支持。”
韓秋眼晴一亮:“真的?”
“當然了,爹什麼時候勉強過你做不喜歡的事?”韓子然見兒子那眼裡的興奮勁,眼中笑意加深。
“謝謝爹爹。”說完,韓秋飛一般的跑開了。
韓子然與蕭真相視一笑。
蕭真隨着韓子然進屋,拿過屏風的衣裳替換下他的官袍,笑說:“外面都說秋兒是大哥和大嫂的兒子,可他們不知道你做起生意來也是一把好手。”
韓子然轉過身來將妻子圈在懷中,低頭笑問他:“那你是喜歡做生意的爲夫,還是做丞相的爲夫?”
“有區別嗎?還不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