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一邊編炕蓆一邊看菜做飯的小日子過得十分悠閒,就這麼過了幾天,吉祥的炕蓆大業已經進入白熱化的階段,主體部分的人字紋已經全都完成了,而剩下的部分就只有鎖邊了。
吉祥趴在炕上琢磨着炕蓆上的部分到底應該怎麼編,小屁股一扭一扭的,這時候吉祥娘剛好從地裡回來,看到炕上閨女的樣子,還有哪鋪滿了半炕的新編的炕蓆,頓時驚訝起來。
“吉祥,這炕上的炕蓆是你編的?”吉祥孃的聲音不小,正在研究着的吉祥不由得身子一抖,擡頭看見是自家孃親,“娘,你回來啦,嚇了我一跳!”吉祥爬起來,走到吉祥娘面前,拉着孃親的手,讓她看着自己的成果,“娘,你看,我編的行不?”吉祥娘看着炕上那蘆葦原色還泛着光亮的新炕蓆,細細密密的紋路比自家買的一點不差,雖然邊上還有不少支楞出來的蘆葦篾子,但不失爲一領好炕蓆啊。
“閨女,太行了,這個你編了多久啊?”吉祥娘輕輕摸着那領炕蓆,入手有些沁涼,雖然硬卻不劃手,吉祥娘輕輕按壓了下這炕蓆,沒斷也沒壞,看起來挺結實,吉祥娘十分欣喜,“閨女你太厲害,娘小時候研究了那麼長時間都沒研究明白的手藝,你這麼大點就給弄會了!”吉祥娘心中說不好是啥感覺,生出了一代更比一代強的感嘆。
“娘,還不都是你教的嘛······”吉祥也不居功,扭着勁的往孃親懷裡鑽,吉祥這話也沒說錯,用碾子壓葦子,就是從吉祥娘他們打麥子生出來的想法,而用格擋棍去刮葦子皮,更是吉祥娘手把手教出來的,所以在,“還是娘最厲害,有了娘厲害,纔有吉祥厲害。”吉祥的小嘴像是抹了蜜,把吉祥娘哄的樂樂呵呵的。
“好啦好啦,咱們也別說誰厲害了。看看這炕蓆的邊怎麼給弄了,弄好了邊,要是不刺人,咱們就換上新炕蓆睡睡。”吉祥孃的手摸着新炕蓆,心中歡喜的不得了啊,上回用新炕蓆,還是出嫁到這老劉家的時候,就是炕上現在鋪的的這領炕蓆。一晃眼,大兒子都已經十五了,閨女都已經會編炕蓆了,一時間,吉祥娘百感交集,感嘆時光流逝的真快。
“是呢,人家也不知道這邊怎麼弄,正研究着娘就回來了,娘也幫我一起看看唄。”吉祥娘點點頭,跟吉祥一起趴在炕邊上研究怎麼鎖邊,研究了大半天也沒看明白,後來吉祥覺得實在沒轍,“要不,咱們就把它窩起來得了,反正自家用,只要不扎人就行唄?”吉祥提出個意見來,吉祥娘想了想,點點頭,“就這麼辦吧!”兩人又埋頭在一起,按照炕蓆的紋理,把多餘的炕蓆給反折到背面,沿着原來的人字紋插到炕蓆的縫隙裡,這麼一來雖然沒有自家現在用的炕蓆這麼漂亮有鎖邊,倒也能看了,而且觸手所及的地方,也沒有凹凸不平的感覺。
“還真行,來,咱們一起把剩下的邊給弄好了,晚上給你爹爹他們看!”吉祥娘興致來了,和吉祥兩個分工合作,開始按照剛纔的方法鎖邊。忙了足有一個時辰,吉祥的左手又有些緊繃的時候,兩個人終於忙完了。吉祥偷偷揉捏着自己的左手,看着孃親把新炕蓆鋪到炕上比量大小,新炕蓆比原來的炕蓆大小差不多,稍微長了那麼八九釐米,倒是不影響什麼,因爲老炕蓆沒有壓在炕頭櫃下頭,新炕蓆要是上炕的話,直接壓在炕櫃下頭,就不顯得長了。
吉祥娘把炕蓆鋪好以後,用掃炕的掃帚左左右右掃了一遍,掃掉了灰塵,又用抹布細細的擦了一遍,細細的感受着有沒有小毛刺什麼的,覺得有地方有毛刺的,就給摘掉或者是拿剪子給剪掉,弄完了這些,才拍了拍炕沿,“閨女,來,快試試!”
吉祥站在炕底下看着孃親動作的時候,就覺得孃親笑起來真好看,不過三十多歲的年紀,其實孃親不老的,要是以後賺錢多了,孃親當上富家太太,生活好了以後,就更會顯年輕些,那樣就更好了。吉祥見孃親叫自己上去試試,雖然之前編炕蓆的時候在新炕蓆上打滾也是有的,可是這次吉祥上炕的時候,卻有着與往日不同的心情,往日裡是玩的,小孩子家家的玩具而已,而今天,玩具變成了家裡能用的東西了,甚至是,也許還能賣錢,這份認同感和喜悅感,讓吉祥特別開心,爬上炕以後,用手輕輕的摸着那泛着黃色是炕蓆,覺得心情都跟着飛揚起來了。
“我大閨女可真厲害!”吉祥娘很開心,抱着吉祥的小臉蛋狠狠的親了一口,“這下可好了,屋裡都亮堂許多!”吉祥娘抱着吉祥望着窗外,夏天時候,吉祥家的屋門和窗子都開着,不過因爲是西廂的屋子,陽光並不太足,原來的炕蓆因爲時間太長,已經發暗舊得十分厲害,黑乎乎的一片,現在這新炕蓆,乾乾淨淨油亮亮的,顯得整個屋子都亮堂了。
吉祥和孃親兩個在屋子裡喜滋滋的折騰炕蓆的時候,小五福從外面玩了回來,見到新炕蓆,已經圓潤了不少的小臉兒露出驚喜的表情來,五福邁着小小的腿兒,蹬蹬蹬的就衝到炕邊是,吭哧吭哧的往炕上爬。爬上了炕,五福睜着圓溜溜的大眼睛細細的左看右看,“新炕蓆,新炕蓆,!”五福歡呼着,歡快的在新炕蓆上面打滾。
“吉祥,咱家葦子還剩多少?”吉祥娘看着小兒子和閨女兩個,心裡忽然有個想法破土而出,編炕蓆吧,能掙錢呢!
“還有······大概三四捆的樣子吧。”吉祥有些不確定的說道,“我現在用的是咱們房檐下的那些,還剩下不到兩捆,倉房裡記得還有兩大捆。”吉祥細數道,看到孃親冒着光的眼睛,吉祥知道孃親和自己想到了一起去了,“這領炕蓆用了一小捆,唔······應該還能編個四五領炕蓆。”
“還能編不少,嗯,不錯!”吉祥娘點點頭,“等會兒你點點他們回來,咱們把葦子都給破開了,拿碾子壓好了,都留着編席子用。”吉祥娘一邊想着後續的安排,一邊合計着這些葦子要是都能編成席子,不多算,就四領的話,一領席子現在市價至少要一兩五錢銀子,就算自家編的不好的也得有一兩銀子呢,要是都賣出去,那大福的聘禮可就不愁了。
說做就做,當天傍晚吉祥爹爹他們回來了以後,等着吃飯的功夫,吉祥一家子就忙活開了,吉祥娘,吉祥負責把葦子破開,順溜好,吉祥爹爹和大福二福負責把葦子篾子給碾子壓軟了,三福四福負責把葦子皮給的打掉,吉祥娘分派任務的時候,小五福躍躍欲試的舉高了手,“娘,娘,我做啥?”
吉祥娘看着小兒子眼巴巴的討任務,也不忍心讓他一邊呆着去,看着葦子有長有短挑起來不容易,就給他分派了一個分長短的任務,長的放一邊,短的放一邊,小五福有了任務,眉開眼笑的屁顛屁顛的去執行了。
一家子流水線作業從傍晚忙到了吃晚飯,吃過晚飯又繼續忙活,一直到天黑的看不見了才罷手,忙活的成果還不錯,一共四捆的葦子,已經弄好了一大捆和一小捆,剩下的葦子,繼續娘也捨不得扔在外頭風吹日曬的了,都收拾起來了以後堆到了屋地裡。吉祥之前弄的蒜苗都吃完了以後,屋裡的破艚子也被清出去了,這時候正好有地方放葦子,只不過兩大捆葦子加上一大片的葦子篾子,說不多也還是挺佔地方,吉祥家的屋地幾乎沒有可以下腳的地方了。
第二天第三天,吉祥一家連着忙活了三天,這纔算把所有的葦子都給做成篾子,因爲有了前兩天的經驗,第三天的篾子做的是又快又勻又好,吉祥娘拿着篾子看了又看,“咱們先拿前面的篾子編席子吧,後面這些等練好了手編的好些的再用。”大福他們自然是沒有什麼意見,孃親說啥就是啥,而吉祥覺得孃親說的很有道理,而且······吉祥有點小心眼,自己家這領炕蓆,奶奶可是瞧見了的,第一領自家用了奶奶看着了沒說啥,要是編了第二領,說什麼也得孝敬她不是?要是這樣,吉祥摳門的想,那還不如把不咋能賣錢的給奶奶一領,反正自家用啥都是用。
事情還真是就跟吉祥想的差不多,破完葦子以後三天,吉祥的第二領炕蓆即將編成了的時候,吉祥奶奶趁着吉祥和吉祥娘都在家忙活的時候到了吉祥家屋裡。
“老二家的,你這是幹啥呢?”吉祥奶奶看着新編的炕蓆雙眼放光,粗糙的手不斷摩挲着淡黃色的炕蓆表面,明知故問道。
“娘,您來啦!”我和吉祥編炕蓆呢!“吉祥娘看到吉祥奶奶過來了,忙放下手中的活,拉她到炕邊上坐下,一邊說還一邊給吉祥奶奶指着,”娘,您看,這炕蓆好不好?這篾子都是我和吉祥精挑細選出來的,還有這花紋,又細又密,要是睡在上頭啊,肯定特別舒服,您說是不?“吉祥娘一邊誇自己的炕蓆,一邊帶着吉祥奶奶看,吉祥奶奶看着越看越愛,不住的點頭,原本有三分想要炕蓆的心思,現在早已經變成八分了,只是吉祥奶奶雖然性子硬,卻也不愛開口索要小輩的東西,只是自個屋裡的炕蓆,還是老大媳婦說話添置的,比老二家的還老舊些,這炕蓆是老二家自己編的也不要什麼錢,”老二家的······“吉祥奶奶又猶豫的不知道怎麼開口。
”娘,您稀罕(喜歡的意思)這炕蓆不?“吉祥娘當然不能讓吉祥奶奶主動開口要了,吉祥奶奶聽了吉祥孃的話下意識的點點頭,吉祥娘笑着說道,”娘您稀罕就好,這就是德厚要孝敬您的!“吉祥娘話一出口,吉祥奶奶頓時覺得十分驚喜,滿是皺紋的臉笑成了一朵花,“好好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