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又哪裡想得到?扶厲原本就是扶家的人,離家的時候已經十幾歲,對自家生意如何不熟?後來又自己做起了生意,二十年積累了多少經驗?況且,對於扶家的一切,他始終命人緊盯着時時刻刻的關心在意,豈能不知?
他對扶家生意的瞭解,未必比鄭姨娘母子以及這些掌櫃管事們少!
便是沒有交接,又如何能難得倒他?
與剩下的掌櫃管事們幾句話過,衆人便無不暗暗心驚,遂收起輕視怠慢試試看之心,再也不敢有半點小心思……
南海城中扶家燁夫妻父子,對於泉州城扶家發生的天翻地覆絲毫不知情,父子還在雄心勃勃的計劃着要多結交幾個朋友,要在別院設宴招待衆人。夫人唐氏也在挑選衣裳首飾,要帶兒媳婦劉氏出去赴宴。
誰知,正月十七這日傍晚,一隊泉州城知州衙門的差役二十來人氣勢洶洶的進城,在衆人的議論指點中直奔扶家別院而來。
這個時候,只有唐氏和兒媳婦劉氏在別院中,扶家燁和兒子扶魏有飯局在酒樓還沒回來。
這些差役可不管別的,粗魯拍開了門,領頭的黎捕頭一晃手中知州大人簽發的公文,便將開門的家丁一把推開,手一揮,便喝命手下進入拿人。
捉拿要犯歸案,可不管什麼男女大防。
唐氏和劉氏纔剛剛得到飛跑前來報信的僕人的消息——這消息也才得了一半,還沒有弄明白是怎麼回事,黎捕頭就帶着人闖進來了!
唐氏見狀大怒,猛的起身怒斥一聲“大膽!”話沒說完,就被更響亮一聲厲喝“綁了!”給打斷。
婆媳倆根本爭辯掙扎不得,就被衆差役重手重腳綁了個結實。
劉氏到底年輕,哪裡見過這種陣勢,嚇得臉白腿軟,哭哭啼啼起來,唐氏喝斥她無果,不由怒視黎捕頭,冷笑道:“很好!我記住你了!等我們老爺回來,你給我等着!”
黎捕頭不屑,“嗤”的冷笑,傲然道:“放心,我等着!就怕你等不到了!扶夫人還不知道吧?扶家二十多年前被你婆婆陷害離家的嫡長子、扶家大少爺又回來了!如今,你那婆婆鄭姨娘已經被打入大牢,扶家家主已經換人做了!你們還做夢呢!”
對於扶家那一段過往,她並未親歷,且那件事是扶家的禁忌,從來無人敢提,她曾經無意中聽到有人提起什麼“大少爺”、“先頭夫人”忍不住心中奇怪問了丈夫兩句,就換來他大發雷霆的訓斥,並且整整一個月都宿在姨娘房中。從此,她便再也不敢隨便問這事兒。
誰知,莫名其妙冒出來一個什麼扶家的嫡長子,自己的婆婆又變成了姨娘!扶家易主!這簡直就是晴天霹靂!
“不可能!不可能!這不可能!”唐氏臉色變得煞白,內心的震驚無以言喻。
她當然明白很有可能,否則,這些差役絕不敢對她婆媳如此無禮!
她還想問些什麼,不及開口卻被黎捕頭大喝一聲“押下去!”推搡着走了。
黎捕頭命人將這別院中的下人全部聚集在院子裡不準離開,又命將唐氏婆媳關押在廂房,問明瞭扶家燁父子赴宴的酒樓,自己帶了十二個弟兄,氣勢洶洶又直奔而去。
抓捕扶家燁父子,卻沒有這麼容易了。
今日晚上,扶家燁父子正在南海城有名的酒樓叫做聚香春的赴宴,樑晉兄弟、鄧老爺、羅家、白家、樂正家二房父子倆等一共十二三人。
將將客齊落座,衆人說笑着還沒動筷子,黎捕頭就領着十二名差役氣勢洶洶的直奔上樓。
一路而來聚集了好幾十遠遠近近跟着看熱鬧的百姓,好不熱鬧招眼。
雅間門“嘭!”的被人推開,說笑聲戛然而止,衆人皆是詫異看着這些根本不應該此刻出現在此地的官差們,一下子都沒有反應過來。
今日是鄧老爺請客,他不由臉色一黑,盯了一眼阻攔不及苦着臉惶恐不已的掌櫃,向黎捕頭冷笑道:“我不管你有什麼事,給我滾出去候着!這不是什麼人都能來的地方!”
黎捕頭並不是南海城人,對這些跺一跺腳地皮震動的人物沒有多少切身體會的害怕,拱了拱手衝鄧老爺客氣道了聲“得罪!”便向扶家燁父子道:“扶老爺、扶少爺,在下是泉州城的捕頭,請兩位跟在下走一趟吧!”
扶家燁父子如何不認得他?
見他出現在此處本就心中大感怪異,此時,聽他這麼說更是大驚,扶魏年輕氣盛,怒道:“姓黎的,你是什麼東西,老子犯了什麼事,敢在老子面前耀武揚威!好大的狗膽!還不給老子滾!”
扶家燁面沉如霜,只一言不發冷冷的打量黎捕頭。
黎捕頭冷笑道:“扶少爺罵我有什麼用?”一抖手中的公文,笑道:“我不過奉命行事罷了,扶少爺有什麼話請回去跟知州大人說道去吧!”
“去你孃的公文!”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受此難堪羞辱,扶魏臉上漲得通紅,額上青筋直冒,越發惱羞成怒,幾步上前一把扯過黎捕頭手裡的公文扯了個稀巴爛!
揉成一團扔在地上,冷笑道:“滾!”
“你!”黎捕頭又驚又怒,當着衆人也覺下不來臺,一手按在刀柄上,咬牙冷笑道:“扶少爺這是拒捕、要公然同官府作對了?”
“是又——”
“究竟是怎麼回事,黎捕頭總得說道清楚吧?”扶家燁打斷兒子的話頭,淡淡道:“我們父子素來秉公守法,會不會有什麼誤會?黎捕頭把話說清楚,我父子過幾日回泉州,自然會上知州大人面前分說明白。黎捕頭不分青紅皁白上來就要拿人,呵呵,也太不把我們扶家放在眼裡了!”
他深深的盯了黎捕頭一眼,慢悠悠的又道:“難不成如今南海郡官場居然變成了這副模樣?竟如此的蠻不講理?”
這句話引動了在場許多人的心事,衆人想到李賦到任之後,若說他做什麼,確實也做了,至少樑家、鄧家都沒在他手裡討得了好,反而還栽了不大不小的跟頭,可若說他有心跟大家族們爲敵,除此之外又不見他另有什麼動作。